天牢外,王老夫人被鷹衛攔下。
「勞煩通稟裴首座,江澤王氏老婦特來求見,想入天牢內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孫女!」
她穿著一身藏藍色胸前繡孔雀紋的誥命服制,戴寶珠冠,手持木杖,年齡雖長,走路說話卻十分硬氣。
王家隨行諸人也在其身後束手而立,頗有規矩。
「王老夫人稍候。」
鷹衛見她年邁,又有官身,不好多家為難,只輕輕一拱手,轉身入了天牢內。
不多時,就再度出來。
「回老夫人,我們首座說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冷阮氏當眾殺人,行為惡劣,自當按律處置,若有結果,會派人去貴府通知,至於探監的事……」
鷹衛說著略挺直了脊背,拔高聲音道:「我朝天牢與刑部、大理寺、甚至是御史台獄大有不同,乃看管羈押重刑犯之地,沒有探監的規矩,老夫人若有異議,可去宮中彈劾。」
「請回吧!」
拒絕了?
還如此乾脆利落,不留半點情面?
這下不僅是王家的人愣住了,就連四周的看客也是面面相覷,驚訝之餘生出了無限感慨,換做旁人,哪怕不成多少也會出面寒暄兩句。
鷹司倒好!
首座連面都不露,直接命底下人傳話回絕,態度之囂張跋扈,堪稱歷史之最!
不愧是陛下身為的紅人,辦事就是硬氣!
「裴首座這是什麼意思?」
王老夫人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人,最先回過神來,眉頭一沉,慍怒道:「死的不過是一個青樓妓子,這種小事也要老身入宮去煩擾陛下嗎?」
「就是,按規矩來說,這樁命案是該由南衙審理,鷹司僭越法理拿人入獄也就罷了,連探視的權力都剝奪,是欺負我王家無人嗎?」
「二哥這話說錯了,法理?鷹司的眼中哪裡還有法理?官員狎妓乃是重罪,他裴司影身為鷹司首座,受陛下器重愛護,不思報國也就罷了,包養妓子玷污官家聲名,這罪,可不比失手殺人輕!」
「他哪裡是在執法,分明是公報私仇,想替那妓子出氣!」
「……」
王家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語氣嘲諷譏誚,將此事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
四周看客唏噓不已。
拋卻案件本身的影響不談,他們也很好奇,能讓一向以冷血殘忍出名的鷹司首座動凡心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聽說是那女子是邀月坊的頭牌花魁,模樣嫵媚,聲音動聽,那身段啊軟的都能掐出水來,也不怪人家鬼迷心竅,做下這等糊塗事來。」
「邀月坊算是汴京數一數二的青樓,以畫舫遊船出名,常駐城東的平沙湖,來往的都是權貴富商,一擲千金的主兒,能被捧成花魁的,定有其過人之處。」
「可惜了,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誰說不是呢……」
四周的議論聲穿過馬車,鑽入曲蓁耳中,她頓感奇怪,以她這幾次同裴司影的交集來看,他並不像是個色令智昏之人。
相反,此人克制而冷靜。
就算真的如他們所說,他同那青樓女子有什麼瓜葛,想要為她討回公道,也斷不會選擇如此愚蠢的方式。
「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王老夫人也想知道,她雙眼微眯,抬手遏止了王家眾人的聲音,正色道:「你家首座,是真的打算要置我外孫女兒於死地?「
四周寂靜,獨她的聲音異常清晰。
鷹衛蹙眉,沒敢接話,這話怎麼接,都覺得有問題!
就在他為難之際,天牢沒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冷得人直打哆嗦,「你家外孫女兒算是什麼東西,也配髒了本座的手?」
這聲如重錘砸在眾人心頭。
抬眼望去,就見那穿著一身飛鷹服,頭戴官帽的男子闊步而出,蒼白陰鷙的面色在夕陽中,尤為冷漠嗜血。
曲蓁也不禁掀簾望去。
「裴司影,你欺人太甚!」
王老夫人一把年紀,當中被人拂了顏面,氣得臉頰漲紅,狠狠敲了敲手中的木杖,「老身是朝廷封賞的一品誥命,你敢如此欺辱於我,哪怕是鷹司權勢滔天,老身也定要去御前參你一本!」
「老夫人這可就冤枉本座了!」
裴司影狹長的眼浮現了抹冷光,輕嗤道:「本座說的是您家那位外孫女兒,冷阮氏!」
按照他以往的脾性,是懶得理會這些污言穢語,但這次,他心中藏著怒氣,王家的人若識相直接離開也就罷了,偏偏要在這兒噁心他。
既如此,就別怪他不給情面了!
「說來也真是有趣,阮姝玉殺人入獄,身為娘家的靖國公府沒有出面,夫家冷國公府也沒有出面,老夫人這個外祖母卻來了,這是個什麼道理?」
「說案子呢,裴首座休要扯這些沒用的!」
王老夫人好容易順過了氣,冷哼了聲。
裴司影好脾氣的扯了下嘴角,「怎麼是沒用呢?老夫人救她無非是顧念著剛亡故的女兒,不忍看她血脈就此凋零,可您一番好意怕是給錯了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老夫人面色微變。
裴司影瞭然,揚聲道:「您這位好孫女兒,本該是千嬌百寵的世家千金,娘家疼愛,夫家敬重,偏偏在阮夫人剛過世,母親新喪期間與人苟且才成了這樁婚事,您不知道啊?「
他滿目冷嘲之色。
聞言,王老夫人面色煞白,踉蹌了兩步,她身處京城之外,這些消息自然沒人會特意來稟告她!
她驀地回頭,看向身後幾人。
「你們……」
「老祖宗,孫兒當真不知此事,京中來人只說是怕因國喪耽擱表妹的婚事,所以匆忙辦了,沒提具體緣由啊。」
那白面小生忙拱手解釋道。
旁邊幾人也紛紛附和。
王老夫人深吸口氣,強忍著眼前的眩暈,看向裴首座,那到底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或許,是有什麼苦衷?
「我要見她!」
裴司影面不改色,「話本座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你這是以權謀私,你僭越法理,老身要去……」
不等王老夫人說完,他冷聲打斷道:「案子既然轉到了鷹司手中,就得按本座的規矩來,要告御狀,請便!「
王老夫人氣得不輕。
不遠處,曲蓁看著這幕,心生怪異,「裴司影這反應,有點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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