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影的離開導致天牢內再度安靜下來,只是官衙著火……
曲蓁清眸微眯了下,旋即唇角牽出個柔軟的弧度來,她被拿下獄,曲國公府臨危,青鏡司也難逃罪責,在這種狀況下,敢在汴京皇城放火燒鷹司官衙的,也只有他了!
容瑾笙!
這是威懾,也是警告!
是在告訴裴司影,倘若敢對她動手,宸王府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對鷹司下手!
曲蓁雖然身處天牢,但還是從看守大牢的鷹司衛口中知曉了那場火燒了大半日,就連象徵著首座威儀的『功德碑』都付諸一炬!
鷹司,損失慘重!
接下來幾日,曲蓁就像是被眾人遺忘般安靜地待在天牢里,再不見外人,也沒有消息傳來。
她卻不知,整個汴京因著這樁莫須有的罪名,掀翻了天!
承天門外,萬頭攢動。
他們頂著嬌陽,拖家帶口的跪在灼燙的青石地磚上,嘴唇乾裂蒼白,因虛弱已經是搖搖欲墜。
其中有乞兒、有富商、有衙役、有車夫,男女老少,權貴平民,都在其列,能讓放下心中的芥蒂和階級,拋卻顏面在此跪求的,只有一人!
隨著登聞鼓響,滿盈缺手持供狀,嘶聲高喊。
「求陛下垂憐,青鏡主司曲蓁,為官清廉,忠君愛民,在任數月連勘三樁大案,平戰禍,誅外敵,殺內賊,固朝綱,於國有義,於天下黎民有情。」
「為醫時不顧自身安危,身先士卒,取毒草,制解藥,使得瘟疫暴亂之禍,未起先平,她功在社稷,不該蒙此不白之冤……」
話到此處,滿盈缺嗓子燒的快要裂開,捂著心口猛咳了兩聲,正要繼續,就被身旁的柳生按下。
「小公子,夠了!」
「不夠!」
滿盈缺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堅定的拂開他的手,眼角餘光掠過身後眾人,澀然道:「姐姐還在牢里,她身子單薄,受不住的!」
「王爺只說在承天門造勢,如今萬人跪巷,皆是為少主求情而來,這樣的盛況,在大盛建朝至今,已經是空前絕後了。」
柳生輕聲勸道,撫著他瘦弱的脊背,「姑娘是個聰明的,又有王爺暗中斡旋,不會有什麼事,倒是你大病初癒又這樣熬著,恐怕等不到姑娘出獄,就先倒下了。」
「沒親眼見到姐姐回府,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滿盈缺牽強的擠出個笑臉來,隨即對那擊鼓的人微微點頭,隨著鼓聲起,他跪直了身子,再度開口喊冤!
聽那鏗鏘之聲如摧山斷玉般,柳生愣了會,收回雙手,望著那纖細瘦弱的背影,面上有感慨,也有欣慰。
「老谷主,您要是看到公子今日所行之事,大約也是欣慰的吧……」
這聲,逐漸被吹散在風中。
此刻御書房外,兩道身影一高一矮,並肩跪著,因時間過了太久,那嬌小的身影有些來回搖晃,苦苦咬牙撐著。
「回去!」
容溟蹙眉,冷喝了聲。
那女子斷然搖頭,忍著膝蓋鑽心的疼,哼道:「你不也在這兒跪著?憑什麼要我回去!我要救曲姐姐!」
「容鳶!」
容溟忍不住加重了語氣,「你別在這兒胡鬧了,真要是累病了,宮中太醫如今都聚在內殿,可沒人能照顧你!」
「不是還有二哥你嗎?」
「我不會管你!」
他冷淡道。
容鳶側首望她,認真道:「不,你會!」
「不會!」
容溟眉頭蹙的更深,卻被容鳶那堅定的神情和語氣刺的有些煩躁,她看著那雙略顯躲避的眼,端著個笑臉道:「在小六心裡,二哥永遠都是二哥,是那個不顧自己高燒卻給我餵藥,哄我入睡的二哥!」
「都過去了,該忘的忘了吧!」
容溟眸子微縮了下,旋即冷淡的回道。
容鳶搖頭,「我不!」
她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索性轉移了話題,「二哥你說,太醫都查了好幾日,怎麼還沒有動靜,父皇的病,真的能治好嗎?」
「他不能死!」
容溟見她說起其他,也悄然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回了句,這句話,不是說他有多想讓那個人活著。
而是他什麼時候都可以死,唯獨不能死在這次的變故里。
否則,沒有陛下坐鎮,以太后的性情,曲蓁必死無疑,國公府也是在劫難逃!
容鳶總覺得這話有些奇怪,卻想不出問題在哪兒,正要發問,身後突然傳出道聲音來。
「鳶兒,你就別纏著你二哥了,省點力氣吧!」
「太子哥哥,你不是去盤查宮人了嗎?怎麼過來了?」
容鳶回頭望去,就連容黎言緩步走來,在她的注視中,對著御書房方向,撩袍下跪!
同他們兩人跪在一起!
「太子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容溟有些詫異的問道。
要說在這汴京城裡,誰最恨曲蓁,恐怕除了冷國公府那位小公子,當屬東宮了!
容黎言雙目冷靜的看著前方,面不改色的答道:「當然知道,本宮欠她一條命,這次過後,恩怨兩清!」
「太子哥哥說的是那次香雪海刺殺嗎?也對,如果沒有曲姐姐,恐怕你……」
容鳶心直口快,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剛說一半兒,容黎言驀地回頭,一雙鋒利的眼遏住了她所有聲音。
「安靜呆著,再多話,就回宮呆著去!」
容鳶瑟縮了下腦袋,很是乖巧的點頭,「知道了。」
她再不敢多言,垂下頭去。
容溟的視線穿過那扇朱紅色的門,似是能將裡面的場景一覽無餘,如今能決定眾人生死的,只有景帝!
御書房內,一片狼藉。
明黃色的床帳內,景帝身子猛地抽搐,黑血從嘴角溢出。
「快,把毒血擦掉!注意別沾上!」
謝奉儀忙吩咐道。
立時有兩個婢女上前,捏著帕子收拾,血腥味中的酸臭瀰漫開來。
「都七日了,還沒有個結果嗎?謝奉儀,你就是這麼當差的!」
太后看著景帝日漸消瘦的身子,再忍不住,拍桌而起,怒喝道:「難道你們就只能眼睜睜在這兒看著嗎?」
「太后息怒!」
眾太醫呼啦啦跪了一地,噤若寒蟬,他們不吱聲,作為院正的謝奉儀卻不能如此,頂著重重壓力道:「回稟太后,此毒極為刁鑽霸道,非一人之力可解,或許,能求助於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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