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不用再記起!

  「等再久也沒用,我看啊,就該上書陛下好好整飭吏治,朝廷養著一幫閒人實在誤事。「

  晏崢見她興致缺缺,也不好強迫,重新倒了回去,再不糾纏此事,「對了,聽說你此行還帶了個男人回來,怎麼樣?宸王府那位面色不太好看吧?」

  「他沒你想的那般小氣。」

  曲蓁腦海中閃過容瑾笙詢問時的場景,啞然失笑。

  晏崢挑眉看她,嗤道:「那可未必,你是不知道,當時我打算陪你一道去桃源縣的,誰知南衙的事務一時間全竄了出來,硬生生給我攔住了,我懷疑就是他搞的鬼。」

  自己不能離京,所以也不許旁人跟著。

  她沒接話。

  以容瑾笙的手段,還真有這種可能!

  「所以,你今天是來找我抱怨的?」、

  「什麼叫抱怨?」

  晏崢不滿,仰面躺倒在車內的長凳上,嘀咕道:「本世子是叫你看清楚那隻死狐狸的真面目,別被他給騙了。」

  這哀怨的語氣著實讓人無法相信他的說辭。

  曲蓁笑而不語。

  晏崢合眼,拿出方帕子蓋住眼睛,嘟囔道:「到地兒了也別叫我,我乏著呢。」

  「好!」

  她應了聲,馬車穿街走巷的回到曲宅,晏崢依舊還在熟睡,看著真是疲倦到了極致。

  曲蓁避開他下了車,吩咐人在旁守著不要打擾,轉身就進了府,後來還是晏國公府的人找來才將他叫醒,匆忙的離開了。

  她原不明白為何晏崢會忙到這種程度,事後才聽血手提起,陛下命他和鷹司協同辦差。

  緝拿肅王餘孽!

  「又出現了?」

  曲蓁初聽時還以為是玩笑話,『肅王餘孽』這些字眼她並不陌生,但之前每次出現,都是被拿做替罪羊。

  此時容瑾笙正伏案批閱公文,乍聞此話,不由得失笑,「很意外?」

  「有點。」

  他手下動作不停,邊寫邊答道:「意外的不止你一個,這些年他們四處流竄,籠絡肅王舊臣,想要殺進汴京,但一直都謹慎行事,這次不知為何,竟敢冒頭了。」

  「或許是想趁著時局不穩,渾水摸魚?」

  曲蓁隨手翻著手中的書卷,亂猜了句,心想著這趟差事晏崢是有的忙了,想從茫茫人海中找出幾個人還是挺難辦的!

  正好,也省的這位爺整日遊手好閒,去找她的麻煩!

  「渾水摸魚也是要有本事的,幾個人難成氣候,無異於自投羅網。」

  「那是為何?總不會是來探親的吧?」

  她漫不經心的回道,卻沒瞧見容瑾笙在聽到『探親』二字時,驟然僵住的筆鋒!

  墨漬順著筆尖淌下,在雪白的紙上暈出大片的痕跡。

  容瑾笙鳳眸微眯,盯著某處恍然未覺,似是想起了什麼事情。

  她沒聽到回復,扭頭望去,就見他一副神遊之態,「怎麼了?」

  「沒事,想起了些過往。」

  容瑾笙驟然清醒過來,垂眸一看公文,也沒了動筆的心思,索性將東西擱在一旁,對上她探究的視線,笑道:「有興致?」

  「願聞其詳。」

  曲蓁也停下手中動作,愜意的倚靠在榻上,等他下文。

  「那時我剛回王府,醒來後腦子一片空白,就看見姐姐抱著我哭,不停地哀求太醫為我治腿,餵我喝藥。」

  所有人看似恭敬,口口聲聲的喚著王爺,目光卻充滿了鄙夷和嘲諷。

  陌生的府邸里,只有那個十幾歲的女子,給了全部的溫柔和呵護。

  他眸色涼淡,聲音沒有半點起伏,說到此處隱有笑意,「初時我腿傷發作厲害疼的睡不著,她就抱著被褥蜷在榻上,徹夜守著,須臾不肯離開。」

  「後來太醫說我腿傷治不了,她怕我難過,就命人造了輪椅,每日推我去曬太陽,四處走動,不論旁人如何看,都耐心教我說話。」

  「姐姐很疼你。」

  曲蓁輕聲說道,他們比旁人不幸又幸運是,縱然自地獄歸來,身邊依舊有人不離不棄。

  他有姐姐,她有阿淵!

  唯有經歷過才會明白,那段黑暗的歲月里,遇到這樣一個人,就成了全部溫暖的寄託和救命稻草。

  容瑾笙含笑道:「她是這皇室里難得的溫暖,我九歲時,她到了出閣的年紀,哭鬧著要將我一併帶去新府邸,結局自然無法如願,暮霖他們性情又悶,不喜說話,整個王府里空蕩蕩的好似只有我一個人。」

  曲蓁靜靜地聽著,不難想像一個幾歲的孩童,是如何在這無邊孤寂中熬過來的。

  她好奇道:「那你是怎麼和兄長相識的?」

  兩人交情頗深,這一點她在臨江府初見曲弈時就知道了。

  「說來也巧,某日我出府透氣,正撞見他從國公府鑽狗洞出來,為躲避府丁,鑽進了我車駕中。」

  容瑾笙眼中緬懷之色淡去,落了幾分玩味之色,笑看著她。

  曲蓁嘴角微抽,「鑽狗洞?」

  很難想像曲弈做出這種動作該是什麼場景,她不禁被逗笑。

  「是啊,那日後他每每躲避功課,就跑來我府中藏著,也是因為他,我才在奴場遇到了棠越。」

  曲弈與他不同,自幼便八面玲瓏,與京中貴家子弟關係頗為親近,深諳玩樂之道。

  得知「獵羊」這個新鮮遊戲後,就找他一併去了。

  「棠越對奴場很是牴觸厭惡,先前看到顧冬時,就是想救他才受的傷,應是想起了曾經的事情。」

  那時他的神色至今都歷歷在目。

  曲蓁吐出口濁氣,嘆道:「好在,都過去了。」

  「是,都該過去了,那些不好的,令人厭惡的回憶,他不必再想起了。」

  說到此處,容瑾笙話音頓了下,摻了幾分厲色。

  她敏感的察覺了異樣,回眸望去,卻見他神色如常,幽涼的視線落在窗前的檀木架子上,若有所思。

  準確來說,是盯著那排神色各異的立體竹雕……

  「公子公子,你看,我新做的陶人好不好看?」

  少年似風般颳了進來,蹲在容瑾笙腿邊,笑眯眯的問道。

  容瑾笙低眸一看,「這是……小蘭花?」

  「對。」

  他重重點頭,隨後滿意的把陶人往容瑾笙手中一塞,笑道:「公子你拿著,廚房裡的桃花酥快出鍋了,他可搶不過風愁!」

  說罷,棠越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曲蓁望著他的背影,輕聲道:「這樣,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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