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靜琅身世以及和宸王府的關係是絕密,不能因此事暴露,所以葛丹與他通信之事不足為外人道,曲蓁自不會告知餘十一。
但事到如今,想解釋清楚這一點不難!
她取出血手交來的冊子丟在他的膝蓋上,淡聲道:「葛丹自稱在遇見耶律真之前是武館學徒,遭人嫉恨被趕了出來,這才四處流浪,意外相救,絕口未提家中之事,所有人都當他是孤兒,唯有一人知曉其中緣由,那個人,就是你!」
曲蓁語氣篤定。
餘十一扯了下嘴角,撈起冊子隨手翻著這,抖了兩下,輕嘲道:「真是好手段啊,居然能查的這般詳細,不過北戎遠隔千里,憑你如今的根基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是宸王的手筆?」
她沒答話,在他看來就算是默認。
「你就是憑著這些對葛丹的身份起了疑心?」
「難道不夠麼?」
曲蓁坐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調整個姿勢望著他,「余統領,你出身北戎名門,家世顯貴,生母卻無詳細記載甚至不再族譜之列,有這梅花印為證,足以說明她是格桑族人。」
「格桑被覆滅時,你尚且年幼,你父親又是朝中大臣,手握重權,那種情況下一旦被人揭露與逆賊有染,定是抄家滅族的罪過,所以我猜你一直以來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數月前!」
餘十一瞳孔微縮,拿著那冊子的手抖了下,很快恢復平靜。
「願聞其詳!」
「蘭香坊醉酒!」
她直接點出那名兒,凝視著餘十一,「余家司情報要職,家規有明訓,決不允族中子弟沾酒,那夜,你破戒了!」
「貪杯誤事,有什麼奇怪的?」
餘十一面不改色。
「偶爾為之,這沒什麼值得推敲的,可接下來的事,才是奇怪!」
冊子上的消息是風月樓早先就收集的,但因當時容瑾笙南平行宮遇刺,薛靜琅聞訊而歸,樓中無人主事,這些瑣碎的消息就被耽擱了下來。
若是當時薛靜琅在,或許能從其中嗅到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從而追查下去,或許還能遏止這場劫難的發生。
眼下,再如何可惜都晚了!
曲蓁收斂心神,不再糾結於前事,繼續道:「我盤算過,之後幾月,你出入王城次數頻繁,雖每次特意繞路而行,但終究都是消匿於廣澤灘附近,且多數出城之前都會前往一個叫富貴酒館的地方。」
「這富貴酒館聽著沒什麼獨特,但我還是查出了問題,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這一點還要感謝柳掌柜,要不是他順手將蛛樓在北戎所得的情報盡數送來,或許,她還發現不了其中的蹊蹺。
餘十一嘴角的肌肉有些僵硬,一雙眼緩緩的抬起凝視著她,卻沒有言語。
她也不覺得尷尬,答道:「那富貴酒館賣一種叫做蕉葉釀的酒,這酒味道甘醇清冽,味道極好,最關鍵的是他曾盛產于格桑,隨著格桑滅族而逐漸銷聲匿跡。」
好端端的他一個世家公子,怎麼會想起喝格桑的酒,還帶著它去城外?
所以,這個行跡足以說明此時他已然知曉了自己的身世。
餘十一聽完,嘆了口氣,既不承認也不反駁,輕道:「這和葛丹又有什麼關係?」
「你殺了富貴小館的掌柜。」
曲蓁道。
「得罪了我,隨手殺了也就殺了,你們大盛汴京的權貴子弟誰手上還沒沾過些人命?」
「葛丹隨大王子入王城時,富貴酒館開張,掌柜的死後不久,在你出城那日又回城後,葛丹也去了廣澤灘,消失在同樣的地方!」
因餘十一與葛丹是耶律真的左膀右臂,所以被列為風月樓的重點監察對象,所有行跡凡是能查到的,都事無巨細的記錄在案。
她將兩人的動向疊在一處後,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你是說,他跟蹤我?」
餘十一總算是露出了些許生動的神色,有驚訝有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殺之色。
「那附近多是貧苦人家的住所,做的是野味買賣,皮毛生意,葛丹為耶律真隨侍,身份貴重,沒事跑去那兒做什麼?」
看他這幅模樣,曲蓁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餘十一意外知曉葛丹的身份,但以他的謹慎,定不會揭露此事。
而葛丹當時描繪與薛靜琅交手的經過時,許多說辭都有些含糊不清,說出口的話的確是真話不假,但未必就是全部的事實。
如今細想,他似乎有意將矛頭指向案發現場有第三方黑手,之後單于游被剝奪調度權,與使團離心,孤身離開驛館,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
再到後來單于游暴露餘十一的存在,從離戰手中撈人,餘十一抱死志頂罪……
若是沒有薛靜琅那邊的消息,或許,殺了耶律真的罪名,最後就會落在餘十一的頭上!
這一切到底是她陰謀論,還是有人精心算計?
「你有沒有想過,離戰為何會好巧不巧的在初二那晚對你出手?」
曲蓁的問話餘十一顯然答不上來。
因為,此刻的他已然亂了!
他是耶律真身邊最出色的探子,平日了再如何繁雜的消息落在手中,都能在須臾間理出頭緒。
但這次,他心亂如麻!
顯然,葛丹和離戰早已暗中合作,他被賣給大離!
餘十一挺得筆直的身子緩緩蜷下來,身影顯得蒼涼而孤獨,像是被壓垮了般,頃刻間泄了所有精氣神,獨留下一副空殼。
良久,他沉聲道:「就算證明了他是格桑後人又能如何?你要查的是大王子被誰所殺,光憑這一點如何能成?」
「這就是我的事了,余統領只需考慮要不要同我做這樁生意!」
對於這個問題,她沒打算過多解釋。
餘十一道,「我若答應有什麼好處?當眾指證葛丹,他不會放過我,一旦被北戎知道我曾落在離戰手中卻安然脫身,北戎斷然再難容我,如果是這樣,和如今也沒什麼區別!」
他語氣有所鬆動,顯然是在試探。
曲蓁直言道:「我保你活命,從這場紛爭中全身而退,從此自由!」
「若我不答應呢?」
「自我看完這冊子,消息就已出府,余統領也該為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考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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