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驛館,曲蓁一言不發的同血手回了青鏡司。
院中的操練依舊在繼續,錢小六和顧義等人見她歸來,剛想迎上來,卻被後面的血手打了個手勢制止。
曲蓁自己呆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才打開房門。
錢小六將早已準備好的飯菜呈上,「姑娘,先吃點東西吧,你傷勢還未痊癒,這麼折騰身子受不住的!」
顧義也在旁附和道:「就是啊,這些天姑娘看著清瘦不少,再這樣下去,等國公爺回來,我們怎麼交代?」
「姑娘!」
她接過盛著飯菜的托盤,清冷的面上浮現抹極淡的笑意,「我沒事,方才在想案子所以入神了些。」
「姑娘可想明白了?」
血手急忙問道。
「嗯,想明白了。」
曲蓁點頭,對血手幾人使了個眼色,轉身進屋,隨意的扒拉了兩口就將飯菜放到了一旁,凝重道:「離戰說的是真的,餘十一是亥時被抓,他故意說成戌時是想誤導我們!」
「誤導?他又不是兇手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他就是要我們誤會他是兇手!」
她一語砸落,震得幾人都愣了愣,繼續道:「我先前想不明白他為何要故意提戌時,可當離戰說出亥時後,我就明白了。」
「耶律真死於戌時,他亥時落入離戰手中,就說明他在耶律真死亡這段時間內,行動是不受拘束的,有作案可能,他刻意隱瞞此事換做是你,你會怎麼想?」
錢小六搶在其他兩人之前答道:「我知道,肯定是他做賊心虛!」
血手似有所感,低喃道:「對啊,被抓時間一查就能得知,他為何要說下這樣一戳就破的謊言,對他有什麼好處?他是耶律真的左膀右臂,負責監管情報,有作案的時間,是隱匿於暗中的第三方勢力……」
想到這兒,他忽然明白過來,「再加上他身上的梅花烙印,查出格桑圖騰,也就找到了他的作案動機……若沒有那邊的消息和枯樹灘的試探,他符合兇手的一切特徵……」
這案子,就已經破了!
錢小六明悟道:「所以,他撒謊,是故意引導我們查到他身上,了結此案!他想替人頂罪!」
曲蓁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一整個事件。
「他被囚禁著,大理寺那邊對於案情的消息也是瞞的極嚴,餘十一是怎麼知道耶律真死於戌時的?」
血手提出質疑。
「餘十一做了多年情報,這點分析的本事還是有的,單于游既然能因耶律真的死質問他,又特意問了初二那日他的行程,說明耶律真死於初二,且已有線索指向他,他被抓是亥時後,按照道理來說,那時辰耶律真應該在驛館內安寢,如果死於重重護衛之下,不可能沒有動靜,所以定是在亥時之前。」
「因此,他只需隨意說個時辰,只要我們驗證的結果不一樣,追查下去,他就是罪人!」
顧義不敢置信的瞪眼,「天底下還有上趕著替人頂罪的?」
」怎麼沒有?」
相比於在軍中廝殺的顧義,在這方面,就不如錢小六有發言權:「我之前做捕快時就遇到不少這樣的例子,不過都是些雞零狗碎的小事,頂多在牢里關幾日。」
「來汴京這一路上遇到了個被辭退的老大哥,他說大地方的案子都是要人命的,那些當官的查不到兇手,為了交差,怕街上抓乞丐會引起暴動,就去奴隸場買了人來頂罪,稱作「替罪羊」!」
奴隸是這世上最賤命的東西,代代相承,生死由人。
唯有姑娘肯為他們站出來鳴冤抱屈,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青鏡司,他們所效忠的並非是陛下,也不是巍巍皇權,而是她!
顧義忠直但不盲目,聽了這番話也嘆了句,「朝廷姑息養奸,吏治腐敗,莫說是文官,就連武將也不思軍事,除了駐守迦南關,常年征戰的狼軍外,也就唯有北境的那幾支軍隊尚有戰力,其他的一言難盡,大盛如今已是內憂外患了。」
他嘆完之後才發覺其他人都看著他,頓覺不好意思,輕笑了聲,「抱歉,話題扯遠了。」
血手與他已經很是相熟,搭著他的肩膀笑道:「沒什麼,我覺得你這幅憂國憂民的模樣,才像是曾經征戰沙場的熱血兒郎,別整日裡死氣沉沉的才好!」
「誰死氣沉沉了?」
顧義沒好氣屈肘在他腰間撞了下,「當著姑娘的面兒,別想抹黑我!」
「你一天到晚窩在青鏡司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拉著他們操練外什麼都不在意,連霍百川他們都避而不見,朝廷可還沒罷免你的軍職呢!」
究竟是為什麼眾人心裡都清楚,但他也不能永遠這樣下去。
這根刺,要拔出來!
顧義面容掠過抹晦暗之色,垂眸道:「沒區別,待迦南關那邊消息傳回,證明清白後,我會自行辭去朝職,安心呆在青鏡司中幫忙。」
他抬眸環顧眾人,望著那些善意的擔憂擠出抹笑意來,「我只是想清楚了,那十多年為國征戰,幾經生死已盡了忠義,卻忽略了家中妻兒,剩下的日子,我只想照顧好冬兒。」
人各有志,不必勉強。
話都說到這份上血手等人也不能再多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著。
曲蓁見狀,輕聲移開了話題,「餘十一初聞耶律真死訊時神情不似作偽,應是不知道這個消息,即便如此他依舊選擇了這樣做證明了什麼?」
說回正事,每個人的神情都肅穆下來,不再玩鬧。
對於此案血手比其他兩人知道的都多些,反應最快,忙道:「證明他很清楚兇手是誰,想要替那人頂罪!只是,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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