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十一定定的看著他,良久,按下心中火氣。
「雖不知道你問這話的用意是什麼,但初二那日,主子命我留在香雪海!」
「為何?」
「監視各方動靜!」
「香雪海賞花遊玩,有什麼好監視的?」
單于游對於這個說法並不認同,還要再問,就聽曲蓁道:「他說出口的話,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
單于游扭頭看她,這是唯一有可能與大王子之死有關的人,難道他們是白忙活一場?
「他沒必要撒謊!」
曲蓁是通過微表情來察得出的這個結論,但她不會告訴單于游,輕聲道:「你應該問他,他是什麼時候被離戰囚禁的!」
在案情分析上,單于游也知道自己不如她,沒多問,看向餘十一,等著他的答案。
餘十一思忖了下,徑直答道:「香雪海刺殺那日,要說的更詳細的話,是入夜時分。」
「余統領答得這般爽快?」
曲蓁審視著他,詫異的問了句。
餘十一也不拐彎抹角,輕笑了聲,肌肉拉動了面部的傷口,痛得他倒吸口涼氣。
「曲大人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須識相些,這又不是什麼機密要事,在下何必死咬著不放,徒惹皮肉之苦呢?」
「若我想問你和離戰商議什麼呢?」
曲蓁試探了句。
「那自然是……」
餘十一話說半截戛然而止,冷視她片刻,嘆道:「和姑娘說話,還真是半點戒心都不敢放下。」
被離戰所抓,和與他商議這是倆回事。
這句話無疑於承認了北戎與離戰在密謀著什麼。
「余統領謬讚。」
曲蓁不客氣的接了他的讚美,轉身坐在桌邊的凳子上,輕抿口茶潤了潤嗓子,居高臨下的睨著他:「這麼一來,我倒是真比較好奇你們在聊些什麼了。」
「好奇害死貓啊曲大人!」
餘十一滿臉血垢,看著狼狽至極,唯獨那雙眼冷厲中帶著些殘忍的笑意,極具侵略性的凝視著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笑著將她撕個粉碎!
曲蓁俯身湊近他,在他驟然發緊的眼神中,忽然玩味的勾唇一笑,聲音低得像陣陰風吹過,有些滲骨。
「大離許你們什麼好處與盛朝開戰?珠寶,還是疆域?」
餘十一聞言,剎那間神色變幻萬千,瞬間又淹沒於平靜之下,他垂下頭去,被血污覆蓋的頭髮遮去大半兒臉頰,嗤笑道:「想像力不錯!」
她輕笑了聲坐直身子,也沒理會他的譏笑,答案已在心中,何須再多做爭辯?
沒想到耶律真和離戰的野心當真不小,竟想通過寧婉兒的事分裂大盛內部,隨即發動戰爭,裂土而治。
怪不得她被綁到驛館時單于遊說北戎的軍隊已陳兵邊境,要揮軍直搗汴京!
原是早和大離搭上了線!
「你們在說什麼?」
單于游在旁聽的一頭霧水,「不是要查問大王子之死的案子嗎?」
這都說到哪兒去了?
「耶律真死於初二的戌時左右,按照他的說法,他那時不在場,暫時可排除在外。」
枯樹灘的試探表明那線人嫌疑很大,但餘十一那時被離戰囚禁,怎麼通風報信?
「是這樣嗎?」
短短時間,單于游的心情大起大落,有些頹廢的跌坐在凳子。
他既希望那人是餘十一,又希望不是他。
自從曲蓁告訴是北戎內部出了奸細,他就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死循環中,每天都掙扎與信任與猜忌中,活活把自己逼瘋。
坐了片刻,待心境稍稍平復,他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帶他離開了,多謝!」
單于游拉過餘十一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強撐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血手身影一閃,立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曲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下屬都是聽命行事,單于游深知這一點,越過血手直接看向曲蓁,面色略沉。
曲蓁抬眼,淡道:「我何時說過人救回來要由你帶走?」
「你!」
單于游愣怔。
被他拉扯著的餘十一嗤笑了聲,「看清楚了嗎?這就是你選擇的盟友,稍有機會,她就會將你撕扯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余統領好厚的臉皮,佩服佩服!」
不等曲蓁出聲,血手就忍不住了,啪啪的拍了兩下手,嬉笑著道:「你這普濟天下的慈悲心腸要是建個佛寺,定是香火鼎盛,名揚四海,何必委屈自己做個下人呢?」
餘十一眼神驟冷,滿含殺意的瞪著他。
「宸王府的人果真是伶牙俐齒!」
「過獎了。」
血手裝腔作勢揖手一禮,冷笑道:「你們北戎和大離暗中盤算著什麼齷齪事自己心裡有數,我以為余統領一方梟雄,名聲在外,也該有點大人物的胸襟。」
餘十一沉默良久,突然推開單于游扶著桌子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灌下,猛地扯著袖子擦了下嘴角,扭頭看著他們。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從被離戰設計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生路已絕!」
「要不是大王子身死,他定會想法設法救你的!」
單于游忍不住說了句。
聞言,餘十一嗤笑著搖搖頭,「單于,你太天真了,離戰抓我,他們留我是為了什麼?為了我腦子裡的情報機要,誰會相信我一字未提?」
「我們是生死弟兄,我……」
單于游話還沒說完就被餘十一打斷,他仰頭掩去眼底的悲色,嘆聲道:「別傻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信任,尤其是對於上位者而言,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你倒是看的通透。」
曲蓁輕笑了聲,不顧餘十一冷嘲的目光,對單于游道:「我會查到兇手,但這人,你帶不走!」
有些事情還需要從餘十一身上尋找答案。
北戎與大離暗中聯手雖然因離戰反水而終結,但始終是個隱患。
大離賊心不死,北戎虎視眈眈,不提前做出些準備的話,容易腹背受敵,到時候可就不是什麼交涉與商議了,而是屍橫遍野,人間煉獄!
單于游看得出她主意已定,有些愧疚的看向的餘十一,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躊躇許久,撂下句話:「我會設法救你回北戎!」
餘十一一言不發。
送走單于游後,屋內只剩下他們三人,曲蓁起身朝外行去,吩咐道:「對了血手,把他身上的傷口處理下,記得,先用烈酒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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