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蓁先前怒火澆心,哪兒有心思在意這個,這會回過神來只覺得手背灼燒般疼痛,低頭一看,雪白的肌膚已經紅了大半兒。
剛才茶水濺出來的剎那,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擋,卻忘了這是剛煮好的熱茶,滿滿當當被潑了個正著,可惜還是沒保住卷宗。
"其他卷宗所述內容十分簡陋,沒什麼參考價值,唯獨這一份稍有不同,或許破案的關鍵就在這上面。"
偏偏被錢嫣兒給毀了!
曲蓁余怒未消,取過玉盒用指腹蘸取了些藥膏抹在手背上,冰冰涼涼的,灼燒感逐漸消散了幾分,簡單的解釋道。
她惜手如命,這些年消耗大量時間和精力來養護,連皮都不曾破一點,要不是事出緊急,她斷不會拿手來冒險。
要知道無論是手術還是驗屍,都是精細的活計,容不得半點失誤。
她強忍著痛仔細推拿按摩,將藥效催發到極致,感覺手上的疼痛才好了些,悄然鬆口了氣,看向容瑾笙。
"卷宗已毀,好在還可以傳仵作前來問話,就怕已過半月,他對於些細枝末節記不太清楚,干擾判斷。"
話落,許久無聲,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曲蓁望去,就見容瑾笙目光幽幽的看著她手背的傷,有些心不在焉。
她喚道:"王爺?"
容瑾笙回過神,覺得她還是喚他名字聽著順耳些,想起她剛才的話,忍不住斂眸苦笑,"你的擔心怕是多餘了。"
"什麼意思?"
曲蓁心頭猛的一跳,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容瑾笙接下來的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預感般,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他聲音透著幾分無奈,淡淡道:"仵作已死。"
"什麼?"
曲蓁柳眉緊蹙,面色有些難看,"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那這樁案子豈不是成了一筆糊塗帳。"
臨江府連環兇殺案發生以來,兩年時間前後死了十三名孕婦,而最近的一樁,就是她剛才查閱的卷宗。
卷宗被毀,仵作已死,簡直是雪上加霜。
"據府尹所言,是意外身亡。"
容瑾笙意味深長的笑笑,"你可知你剛才看的那捲宗,死者是誰?"
他這話問的奇怪,她看了部分卷宗,自然是知曉死者身份,念道:"死者武以雲,女,年方二十三,祖籍滬陵,汝南王之女,受封安平郡主,七年前嫁入平侯府……"
說著說著,曲蓁的聲音低了下去,若有所思的看著容瑾笙,她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問起此人身世,尤其是在說出仵作之死的消息後。
"王爺的意思是,這場'意外'與安平郡主有關?"
容瑾笙並不意外她很快聯想到這兒,她本來就是極聰明的。
"本王收到消息,安平縣主死後,屍身被帶回了平侯府,仵作奉命前去驗屍,回家當晚就死了。"
他沒明著回答她的問題,但言語間無不透露著一個消息,有貓膩!
"不管怎麼樣,安平縣主的屍身,須得重新勘驗,至於仵作的死因或許府尹大人知道些什麼。"
她相信,這些事情,容瑾笙可以處理妥當。
她只負責驗屍查案就好。
"三日後給你答案。"
容瑾笙也知她在案件上從來一絲不苟,容不得半點疏漏,要讓平侯府和汝南王府同意開關驗屍有點棘手,但也不是無辦法可想。
"很麻煩?"
曲蓁有點意外的看向他,以他的手段和地位,居然需要三日之久?
容瑾笙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解釋道:"其他人也罷了,這汝南王在朝中雖無實權,但曾在當年宮變中救過陛下一命,有從龍之功,深得陛下信任,並為他破例,越級封王,多年來聖眷不衰。"
"而王妃自打生郡主後傷了身子,再無所出,夫婦二人就這麼一根獨苗,郡主慘死,王妃傷心欲絕纏綿病榻多日,只剩下老王爺苦苦撐著,現在再提開館驗屍,無異於傷口撒鹽。"
曲蓁沉默,若是這樣,那的確麻煩。
要知道現在正是盛夏,屍體的腐敗速度極快,距離武以雲之死已經過去近十日,每拖一日,驗屍的難度就增大一分。
她眉頭不自覺的擰緊。
容瑾笙看出她的顧慮,溫聲道:"你也別擔心屍身損壞,郡主至今尚未下葬,屍身還存放在平侯府的冰窖里。"
曲蓁聞言一喜,猛地抬起頭,不管為何他們未下葬,總之對她而言是個好消息。
"那就辛苦王爺了。"
說完,她就開始動手在整理桌案上的卷宗,神情專注,並未察覺容瑾笙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連。
"對了!"
曲蓁忽然想起一件事,驀地抬頭,正好撞上了容瑾笙的視線,二人不約而同的一愣。
偷窺被人當場撞破,饒是容瑾笙再從容也略有些尷尬,輕咳了聲,瞥過頭去,"怎麼了?"
曲蓁見他瓷白如玉的耳垂和脖頸泛著淡淡嫣紅,一時忘了要問什麼,心道:該不是毒發提前了吧?
"別動!"
她提醒了句。
"嗯?"
容瑾笙下意識回頭,恰好撞上曲蓁傾身的動作。
二人都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就見彼此的面容在眼中逐漸放大。
直至……
她小巧的鼻尖抵著他的,隔著冰涼的玉面具,四目相接,畫面定格,氣氛剎那凝固。
窗外,輕風起,卷著竹香拂來,吹得窗邊的柳葉颯颯作響。
他坐在輪椅上,一襲錦衣,微微仰面,纖長的玉頸劃出優美的弧線,墨發傾瀉而下鋪散至腰際,寬袍廣袖,風姿清卓。
而她,體態纖盈,俯身如雲霧般壓在他上方,遮去了半邊日光,遠遠望去,他們衣袂翻卷,身影交疊,美好的猶如畫卷。
"你……"
"你……"
二人不約而同的開口,都能清楚的聽到自己那逐漸亂了方寸的心跳聲。
就在此時。
"嗵!"的一聲,庭中傳來一聲巨響,二人齊齊望去,就見矮樹叢抖了兩下,鑽出個人影來。
他手忙腳亂的把身上的雜草拍掉,對上他們的視線,乾笑兩聲:"主,主子,屬下什麼都沒看到,這,這這就走……"
曲蓁反應過來,連忙退開兩步和他拉開距離。
有些無奈,這陰差陽錯的,怕是解釋不清楚了!
眼前黑影散去,容瑾笙的手不自覺的撫上心口,感受得著那慌亂的心跳聲,生平第一次覺得茫然無措。
若上次是情非得已,那這次呢?
他分明可以把人扔出去,在那瞬間,他卻猶豫了。
眼見黑雲騎躡手躡腳的就要走出他的視線,容瑾笙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異樣,沉聲道:"何事?"
那人腳步頓停,聲音鏗鏘有力:"啟稟主子,您吩咐的事,查到了!"
聞言,曲蓁眼中迸發出濃郁的欣喜,終於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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