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所中的毒,的確是『黃泉引』,根據毒素蔓延的情況來看,我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要救人,就意味著她要在半個月內找出解毒的辦法。
曲蓁面上平靜,未見波瀾,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和脊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老國公矍鑠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半響,沉聲道:「還有救嗎?」
「我定當盡力。」
她沒能給個明確的答案,但老國公還是紅了眼。
之前看過的大夫都是說,回天乏術,讓趕緊準備後事。
晏老國公沒想到那微薄的希望竟是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看到的。
他竭力遏制住內心的澎湃,肅然道:「曲姑娘,那就拜託你了。」
曲蓁點點頭。
她定會竭盡全力,不僅是為了晏曄,為了大盛的百姓,更是為了她自己!
「國公,大公子的症狀一直很穩定,老夫打算前往宸王府與曲丫頭共同研製『黃泉引』的解藥.。」
古青暘一路走來就在想這件事,正好趁此機會說了出來。
「我沒意見,只是不知道宸王……」
晏老國公看向容瑾笙,話里話外有詢問之意。
天下人都知道宸王府規矩極嚴,從不留宿外客,他也不好擅自做主。
「本王會吩咐人準備客苑。」
容瑾笙果斷答應。
解毒一事,不是晏曄一人之生死,而是關乎大盛萬千黎民百姓,老國公又再三叮囑不得外泄此消息。
「恕本王直言,若『黃泉引』不得解,老國公打算如何解決此事?」
凡事都要做兩手準備,容瑾笙不得不提前探知晏家的態度。
晏老國公早知會有此問,樹皮般滿是褶皺的手緊緊攥著太師椅扶手,略顯渾濁的眼迸出悲怒交加之色,「若真有那一日,我晏家男兒當為國盡忠,捨身,就義!」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誰又會願意讓自己的血脈骨肉不得好死,無葬身之地?
曲蓁凝望著眼前這位坐得筆直的老者,尊敬之意油然而生。
如此氣魄和決斷,當得起『忠義』二字!
她雙手交疊與眉平齊,朝他深深一拜,「國公放心, 曲蓁必會竭盡全力相救大公子。」
「多謝!」
晏老國公說了許多話也倦了,吩咐管家送他們出府,直到他們離開,晏崢也再沒露面。
古青暘知道宸王府的規矩,自行找了匹馬,跟在了後面。
曲蓁望著那通體漆黑的馬車,想起剛才容瑾笙的面色,難得心裡發怵,躊躇再三,還是俯身鑽了進去。
「回吧!」
待她坐穩,容瑾笙眼皮也不抬的對外吩咐了句。
馬車平穩的在街上走著,車內寂靜的連跟針掉下的聲音都聽得到,曲蓁幾次想要開口搭話,在對上容瑾笙那冷漠疏離的神色後,都生了怯意。
「不想解釋的話,就不必開口。」
容瑾笙微闔著眼淡聲說了句,再沒聽到任何聲響後,深吸口氣,再不理她。
心下,難掩失望。
他在意的是什麼她都懂,卻寧願被冷待,被疏遠,也不肯說實話,如此,他就算想要說服自己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是何態度!
曲蓁察覺他身上冷意更甚,聽了這話,心中更是煩亂,不免生了逃避的心思,學他一般,縮在了馬車的角落裡閉目養神。
車外的喧譁熱鬧被一張簾幕死死擋住,融不得這滿室霜寒!
回府後容瑾笙吩咐人準備客苑,轉身就進了且聽風吟,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曲蓁站在廊上看了許久,手緊緊的攥成拳!
「這麼不放心,為什麼不解釋清楚?」
古青暘走到她身側,不用說,看這兩人的氣氛就知道心結未解。
聞言,她收回視線,漠然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釋清楚,他要的答案,我早給過了,是他一直不信我。」
「那你呢?你信他嗎?」
古青暘活了幾十年,看的總比局中人清楚,「你在冰窖為救晏曄寧願受冷嶸威脅也不願向他求助,又當著冷晏兩家的面兒撇清與他的關係,不也是不信任?不信他真的能為了你與冷國公府翻臉?」
「宸王府強敵環伺,懸崖走刃,我不想拖累他。」
曲蓁不得不承認這番話戳中了她內心所想,但也不全是為了那個原因。
「何為拖累?」
古青暘氣的真想給她一個暴栗,「晏曄的生死和晏家有關,和狼軍有關,更甚者,和朝廷社稷有關,但與你有什麼關係?他作為宸王出面是順理成章,可你獨攬此事,又是為了什麼?」
她沉默許久,再抬頭,眼中一片清明,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質問,轉移話題道:「前輩,走吧,藥樓還有許多的醫術古籍等我們去翻閱呢,時間不多了。」
好在曲家送屍案已經接近尾聲,不需要她再出面,否則,她還真的沒時間研究『黃泉引』!
話落,曲蓁轉身就走。
望著那幾近落荒而逃的背影,古青暘無奈的搖頭嘆氣,這兩人一個不問一個不說,看的他是干著急!
罷了罷了,小輩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解開黃泉引!
除了少數幾人外,無人知曉,汴京城繁華背後,正潛藏著巨大的危機。
那日之後,曲蓁和古青暘吃住皆在藥樓,寸步不離的翻閱古籍藥典,尋找關於『黃泉引』的記載。
容瑾笙也再未現身,宸王府再度陷入死寂。
月夜,且聽風吟外。
廊下幾道身影透過窗戶的縫隙鬼鬼祟祟往裡面探望,血手端來飯菜,湊近他們,小聲的問道:「怎麼樣?主子還是沒動靜?」
「沒有!」
風愁搖頭,扭頭看見他手裡的托盤,催促道:「正好,你趕緊送進去,這都兩日了,飯菜就沒怎麼動過,再這樣下去,身子哪裡吃得消。」
血手翻了個白眼,把東西塞在他手裡,「你這麼著急,不如自己去送!」
這種氛圍,闖進去不是找罪受嗎?
風愁一時不防被塞了個滿懷,再想還回去,血手已經溜得沒影,他身邊的幾人見他看去,也腳底抹油跑的飛快,轉眼就剩了他一人。
他端著飯菜看了眼屋內,眼珠一轉,立時有了主意。
「小棠越,公子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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