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容瑾笙親手替曲蓁上了藥,包紮好傷口,之後並未逗留,叮囑她好生歇息,轉身出了松風水閣。
但她能明顯的察覺到,平靜的表面下來往於且聽風吟的暗影越發頻繁,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曲蓁披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松濤如浪,竹影斑駁,心底的波瀾隨著那風不停起伏,竟無端生出些煩躁來。
忽然,一道氣息逼近。
她輕喚道:「血手!」
一抹身影落在窗外的走廊下,恭敬應道:「姑娘有何吩咐?」
血手剛從大理寺衙門回來,以為自家主子在裡面陪著,沒敢出聲準備隱沒,沒想到會被叫住。
小心的往裡面瞥了眼,空無一人。
他心中不禁嘀咕:姑娘受了傷,主子怎麼也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呆著?
念落,就聽那清冷的聲音傳來,「有件事我要麻煩你去辦,越快越好。」
「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有事兒您直接吩咐就是了,哪兒有什麼麻煩可言?」
知道自家主子不在,他說話也不再拘謹,嬉笑著道。
曲蓁輕抿唇瓣笑了聲,招手示意他靠近,低聲道:「我要你去……」
她簡單的說了兩句,血手神色肅穆,驀地站直身子,保證道:「姑娘放心吧,我傳信魘樓的影子去辦,以他們的腳程,最多一個月就會有消息傳回。」
一個月……
快的話還能趕在太后壽宴之前,那時候她大概率也查完此案了。
「好。」
正說著,又有幾道氣息掠過,沒入了且聽風吟旁的書齋之內。
血手循著痕跡望去,不自覺地蹙眉,「看來,主子這次是真的要下狠手了。」
「他查出了義莊暗殺之人?」
曲蓁剛問完就覺得這話問錯了人,血手奉命前往大理寺官衙,剛剛才回來,就算是得了什麼消息也不會知道。
那些人撤退的果斷利落,不留痕跡,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查清楚此事,怕是不可能。
那他,究竟想做什麼?
血手回過神見她柳眉緊蹙,似有愁容,寬慰道:「姑娘安心養傷吧,這筆帳,定會討回來的!」
他拱手一禮,退入暗處。
曲蓁卻身形未動,透過懸窗往書齋看去,那裡,他在做什麼呢?
書齋內。
「砰」的一聲,薛靜琅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你瘋了!不行,我不同意!」
容瑾笙氣定神閒的品著茶,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面不改色道:「我心意已決,你只須答『去』或者『不去』!」
「我若不去呢?你是打算與我從此割袍斷義,形同陌路嗎?」
薛靜琅看著眼前這個相對數載,分明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人,痛心不已。
這才多久,他認識那個女子才多久,竟讓他這般神魂顛倒。
他可知這計劃一旦失敗,不僅多年經營毀於一旦,連他這個權勢滔天的宸王殿下也難以脫身乾淨!
更別說什麼沉冤昭雪,徹查舊案了!
在薛靜琅的逼問下,容瑾笙顯得十分淡然,薄唇冷厲的吐出一字,「是,本王不需要違逆命令的下屬。」
「下屬?」
薛靜琅怒極反笑,「你我兄弟多年,血濃於水,數載扶持的情分如今竟只剩『下屬』二字?」
容瑾笙在他的質問下,擱下茶盞,緩緩抬眸,聲音一如往常溫潤,卻透著幾分凌厲之意:「薛靜琅,你可還記得當年與本王訂下的誓約?」
薛靜琅滿面的怒容驀地僵住,耳邊似乎清晰的迴蕩著那些聲音。
「我,薛靜琅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奉宸王容瑾笙為主,自願效命投誠,鞠躬盡瘁,死生不棄!」
字字鏗鏘,言猶在耳。
他忽然覺得說話沒了底氣,雖有這誓言在,但這些年來阿笙始終以平等之禮相待,讓他都險些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他語氣不禁放軟了些,面上的陰沉之色卻並未退去。
「我記得!」
薛靜琅答了聲,望著他正色道:「但我這些年來何曾違背過誓言,違背過你的意思?阿笙,唯獨這件事,你不能逞一時意氣白白斷送了我們這數年的部署啊!」
見容瑾笙不語,他語重心長的勸道:「阿笙,那裴司影是什麼人?他是鷹司首座,毫不誇張的說一句,要說景帝除了他自己外對誰還談得上信任二字,那就唯有此人,他手中幾乎握有景帝大半兒的暗中勢力,你僅憑一個懷疑就要對他出手,是不是太瘋狂了!」
容瑾笙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戳破,徑直問道:「所以?」
他的答案是什麼?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薛靜琅見他還是一意孤行,他對這個表弟多少還是了解些的,說出口的話,絕不反悔。
要是他拒絕,那以後宸王府的門是如何攔住別人,就會如何攔住他!
到底,他是不甘心數年經營一場空!
薛靜琅咬牙答道:「好,我去!」
他剛應下,又補充了句,「裴司影本人武功不弱,又有人隨行,我即便有人手幫襯,也最多與他平手。」
「魘樓的天煞十二影會出手相助。」
容瑾笙語氣平靜的道。
薛靜琅深吸口氣,他答的這般利索,顯然是早已準備周全,他這個表弟,無論何等境遇,從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想來自己的反應也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所以,這是對他的試探嗎?
「我會完成任務。」
他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忽然聽身後傳來容瑾笙的聲音。
「暗殺所用的箭矢出自軍中,千機堂查過,這批箭矢不久前正用於剿匪,數目報損,難以核對。」
「但三洲之地有如此箭術之人屈指可數,北戎神箭手烏里木駐守哈達皇城,非命不得出,大離殷狩乃帝王親隨,其他幾人早已遠遁江湖,大盛並無其蹤跡,而剩下的唯一一人,就是裴司影!」
放在以往,容瑾笙壓根不會解釋這些。
但今日,他破例而為,是要薛靜琅清楚,他所作的一切,自有道理。
薛靜琅腳步微滯,背對著他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並未回頭,身上的怒意卻散了幾分,對於此行,也沒有先前那般牴觸,邁步出了且聽風吟。
這血雨,終是要來!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