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簾幕微動,掀開了一角。
曲蓁這才看清楚,被百官簇擁在中間的男子著一襲明黃色蟒袍,金冠束髮,耳側垂纓,眉眼冷峻中透著霸氣,腰背挺得筆直如松。
此刻,正朝著馬車的方向抱拳行禮,隨著他的動作,官員和百姓齊齊下跪,高呼道:「恭迎王爺回京!」
聲浪如潮,氣勢恢宏。
曲蓁聽著外面的動靜,回眸望向他,心下驚嘆,這才是名動三洲的容瑾笙!
太子親迎,百官跪拜!
他是金尊玉貴的大盛宸王,是霽月風光的第一公子,生來就在雲端,受萬人敬仰!
若非被腿傷拖累,何至於困守在王府中?
容瑾笙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想起離谷之時滿老谷主的傳音,心猛的顫了下,「蓁蓁,你在想什麼?」
聞聲,她回過神,輕笑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萬眾矚目有時候未必是件好事。」
他生來尊貴,才招了這樁禍端。
本是隨口感慨的一句話,誰知容瑾笙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指尖微蜷,攏入袖中,喉嚨有些澀然:「那你,討厭麼?」
他凝視著她,眸底風雲卷復,暗流洶湧。
老谷主說,他們渡得過朝堂的陰謀詭計,明槍暗箭,渡不過世俗的偏見和身份的懸殊。
宸王府門庭太高,高的令人望而卻步。
他縱然能排除萬難只為娶她,可若她不願呢?
簡單的一句話被他問出了事關生死的味道,曲蓁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了下,照實答道:「談不上喜歡或是討厭,凡事福禍相依,自有緣法,王爺當深有體會才是。」
「體會?」
這答案,出乎預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容瑾笙思索了下,想起某種可能,試探的問她,「你指的是,腿傷?」
「不然呢?」曲蓁反問。
他愣了下:「我以為……」
「以為什麼?」
「沒什麼!」
容瑾笙搖頭苦笑,怪不得聽著有些怪異,原來想的都不是同一件事,他卻因著答案糾結苦惱許久。
真是魔怔了!
曲蓁審視著他,見他不說,也沒再追問。
眼下已過十月,北方天氣轉涼,但正午時分的日頭依舊相當灼人。
百官跪在地上,悄悄掃了眼被黑雲騎護在中間,寂靜無聲的黑色馬車,又用眼角餘光瞥向保持著請安姿勢的太子及諸皇子,不動聲色的交流著!
宸王殿下究竟想做什麼!
這都多久了,怎麼還不免禮!
站在太子右手側的男子動了下發麻的手臂,艷麗的容顏上一雙丹鳳眼狹長含情,壓低聲音道:「皇兄,你說皇叔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就把所有人都晾著了,我們是無所謂,您到底是東宮太子,他……」
「夠了!」
太子低喝一聲,目光掠過他身上,略冷,「容檀,注意你的身份,皇叔的事情豈是你能夠妄議的?」
容檀被突如其來的呵斥震得心頭髮緊,忙出聲賠罪,「皇兄息怒,是小四胡言亂語了。」
「知道自己胡言亂語就好,回宮閉門思過三日,好好養養性子!」
太子的命令容檀不敢置喙,只得恭敬的道了句「是」,稍往後退了步。
沒等站穩,容檀就聽到身後傳來幾道細碎的低笑聲,緊抿了下唇瓣,故作不聞的擺好請安的姿勢。
太子都沒出聲,其他人更不敢動作,眼觀鼻鼻觀心的等著馬車內那位尊神發話。
城門口一片死寂!
暮霖統領黑雲騎立於正前方,冷峻沉肅,目不斜視,可心底也驚疑不定,旁人也罷了,眼下東宮在前,當著天下人的面兒,此舉著實不妥!
在各方猜測揣度中,血手最先反應過來,急道:「主子,你怎麼了?是不是毒傷又發作了?」
他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叫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宸王遇刺一事汴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眾人皆有耳聞,心想著原是毒傷發作才會久不作聲,胸口的鬱氣這才散去了些。
太子容黎言忙關切道:「皇叔身子可還好?父皇吩咐過,您傷勢未愈,就不必入宮請安了,先回府中讓御醫瞧瞧,好生養著,至於刺殺一事,定會給您個交代!」
須臾,寂靜的馬車內傳出兩聲輕咳,聲音沙澀:「如此,勞太子跟皇兄轉告,待本王傷勢見好,定親自入宮請罪。」
「皇叔客氣了,應當的。」
容黎言應了聲,目光越過黑雲騎的層層護衛,落在通體漆黑的雕花馬車上,隔著簾幕,似是欲一窺那裡面的場景。
「諸位大人也免禮吧。」
馬車內又補了句,聽在眾人耳中堪稱仙樂,齊聲謝恩後互相攙扶著起身,跪的太久,腿都有些發麻,又不好垮了儀態,只能強忍著刺痛繃直身子,期盼著快些回府。
容黎言見狀,側首吩咐道:「回宮!」
候在一旁的內侍忙牽著諸位皇子的馬匹上前,準備服侍主子上馬,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逼近城門。
「太子殿下這就準備回了麼?宸王回京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也不通知本世子一聲,我好早些前來迎候!」
男子爽朗的大笑兩聲,一襲墨紅錦袍,艷烈如火,袍角卷著風划過曠野,落於城下。
不等容黎言應聲,他高坐在馬背上抱拳一禮,姿態之敷衍,令人不忍直視。
「晏崢見過宸王殿下。」
話落,隨他身後跟來的其他世家子弟見了馬車和一身鐵甲的黑雲騎,倏地變了臉色,不等馬兒站穩,紛紛跳下馬慌亂的跪地叩拜,「參見宸王殿下。」
容瑾笙未有露面的打算,淡聲道:「起身吧。」
「謝王爺!」
眾人起身,退守一隅,面面相覷不敢言語,就說這位混世魔王怎麼今兒突然轉性了,還沒來得及下場就策馬離去,原來是聽著了宸王殿下回京的消息!
不過,這兩位爺一個深入簡出,不理俗事,一個混跡風月,摧天搗地,怎麼想都是沒有交集的!
晏世子眼巴巴趕回來究竟是想做什麼?
行程被阻,見了來人容黎言劍眉輕挑了下,疑道:「世子不是去邱蘭山獵場了嗎?怎麼突然回城了?」
晏崢唇邊笑意更深,凝視著那馬車,漫不經心的抖了下袖子,「太子這話問的好,本世子不辭辛苦趕回來,自然是見……心上人!」
什麼!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