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魚離群後會格外膽小,見到人會遠遠避開,可若是一群食人魚聚在一處,那便會格外的血腥殘暴,一擁而上,能眨眼間就把比它們體型大許多的活物啃噬的只剩下骨架。
容瑾笙默了瞬,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定般,語氣不容置疑:「蓁蓁,你準備好,我將你甩向岸邊。」
她忍著刺痛睜眼朝上看去,就見他唇瓣抿的發白,握著匕首的手青筋暴起,隱隱發抖,已經快到承受極限了。
「那你怎麼辦?」
轟隆的水聲將她的聲音蓋去大半兒,這高度和寬度縱然她能安全著陸,可他呢?
「來不及了,準備!」
容瑾笙摟著她腰際的手驀地鬆開,她身子猛地往下墜去,就在這關鍵時候,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猛地提氣用力往岸邊甩去。
曲蓁也知道這種情況由不得她多想,在那力道將她甩出的瞬間,她一腳蹬在岩壁上,身子猶如離弦之箭般猛地躥出,越過水瀑,著陸的瞬間,順著力道就地一滾減緩衝擊,卻依舊滑出五六米才險險停下。
一道『咔擦』的脆響後,她左臂驀地傳出鑽心之痛。
她來不及檢查傷勢,即刻爬起身奔向岸邊。
「容瑾笙!」
水勢重若千鈞,狠狠的沖刷著他的身影,那抹天水碧的身影在這力道下搖搖欲墜,水下的食人魚似乎感覺到了即將有大餐到來,興奮的聚集在水面下快速的游竄著,竟帶起了巨大的漩渦,似是隨時會將他吞噬。
容瑾笙隱隱聽到她的呼喚,隔著水幕,斷斷續續,身體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不脫身就只有餵魚的份兒!
斷崖並非平滑如鏡,奇石鱗次櫛比,每一股水浪砸下的力道、角度、和衝擊力都不盡相同,他心中默算著它們的間隔,趁著水浪拍下的空隙,凝眸仔細觀察著四周,驀地,他瞳孔驟縮!
這道水流的勢頭不對!
分明是垂直砸落,本該是落在河下那塊巨石上,四濺散開,它卻在流經他腳底兩米處的位置時,水勢消散,就像是被吞噬了般。
吞噬?
可若是吞噬,不該四周有水流溢出,難道說,那在位置有個低地?
他正想再看,巨浪迎頭灌下,猶如巨石砸落。沖的他身子隨波搖擺,隨時都有墜落的危險。
曲蓁看到這一幕,不由急喊:「容瑾笙,跳下來,我接著你!」
如此的衝擊,他最多再能承受兩次。
容瑾笙垂眸看了眼腳底下的暗礁和食人魚群,還有到岸邊的距離,不由苦笑,別說他雙腿已殘無法借力,跨不過河流的範圍,就是能借力,一個成年男子如此高度急速墜落,哪裡是她能接住的?
他不好再浪費力氣喊話,只默不作聲觀察著那處,每六息時間那處就會「爆發」一股巨浪,水勢之大無可比擬,沖向半空後隨即墜落,砸在河中的那塊凸出的礁石上。
也就是說,他若能把握好機會,就能利用水流的衝擊脫困!
容瑾笙默數著時間,就在那巨浪迎頭拍下的瞬間,手驀地一松!
曲蓁只見一個浪頭拍下,奔騰的水流卷著他的身子朝底下的礁石砸落。她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容瑾笙——」
她大喊了句,提氣運功就要渡河,卻在河邊驀地剎住腳步,盯著那抹錦衣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慌亂的心稍稍平復。
不對!
觀察片刻後,她也察覺了異樣,要是沒看錯的話,剛才容瑾笙是主動是鬆手,以她對他的了解,必不會尋死!
那麼唯一的可能是他也發現了這處的異常,正在設法脫身!
她面上一喜,剛想喊話問他是否安好,便見一股巨浪從那處衝出,向半空而去,隨著那水流一道拋出的,還有抹天水碧的身影。
是他!容瑾笙!
他身子隨水流落下,直衝河中暗礁,就見他寬袖一揮,即將落水之際拍在那礁石上,身子再度拔空而起,朝岸邊飛來。
他雙腿不便,無法借勢減少與地面的衝撞力,必會受傷。
曲蓁上前移步,計算著他俯衝下來的角度和力道,凝氣於掌,就在身影俯衝之際,猛地化掌為爪,扣向他的肩頭。
力道相撞,她直直往後滑退了五米,穩住身形,扶著他身子坐下。
動用內力容瑾笙胸腔氣血翻湧,待壓下幾分後,睜眼急聲問道:「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她左肩隱隱作痛,輕搖了下頭,「沒有。」
容瑾笙這才鬆了口氣,想起剛才的情形,驚出了一身冷汗,「蓁蓁,你不該過來!」
他自有辦法脫身!
曲蓁盯著他,清眸明亮的像是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冷靜道:「我知道你能著陸,但必會受傷!」
「那總比傷了你要好!」
世上的事,總要付出代價的,或多或少罷了。
話落,二人同時沉默,有些東西,早已不經意間在心底落下種子,生根發芽。
曲蓁看他身上的錦袍被撕裂出道道口子,想來他在水中為了保護她被暗礁撞傷了多處,況且剛剛死裡逃生,也不該糾結這些。
總歸,活著就好!
她起身扶他,「我們得快些離開這兒!」
如今他們身負重傷,得先找個地方處理傷口,帶著血腥味四處亂晃容易招惹麻煩。
聽到『離開』二字,容瑾笙不由得苦笑,輪椅被毀,棠越他們又不在身邊,難道要……
不等他細想,曲蓁已經起身,半蹲在他身側,一把拉起他的胳膊擱在自己肩頭,作勢就要背他起身。
「蓁蓁……」他緊蹙著眉頭喚了聲,心裡難堪到了極點。
曲蓁聞聲,扭頭看他,猜得到他在想什麼,鄭重道:「別說什麼有違禮法,也不用覺得彆扭或是不自在,這些都只有活下去才有資格計較。」
她清眸明亮,像一汪淨池,清冷幽靜,卻格外堅毅。
心,像是瞬間被灼燙了般,鈍疼。
容瑾笙微微闔眸,掩去眼底的苦澀,雙手攀上她的肩膀,單薄,纖瘦,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般,如今,要背著他走完剩下的路!
這條路,他註定一生難忘!
曲蓁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他經歷了怎樣的心理煎熬,右手箍著他的腿彎,艱難的往前走去。
容瑾笙再清瘦也是個成年男子,背著他行路速度極慢,她不敢深入林中腹地,只趕在入夜前找了個被雜草遮蓋的洞穴躲了進去。
他身子剛坐穩,徑直問道:「你左手怎麼了?」
「沒事。」
曲蓁搖頭,欲要起身。
容瑾笙沒問清楚哪兒肯讓她離開,一把將她扯進懷裡,輕碰了下她軟趴趴垂著的左手,見她疼的面色驟變,急道:「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
胳膊,脫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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