筍溪縣東街醫館後院。
曲蓁剛推開院門,腳步驀地滯住,有殺氣!
她環顧四周,手指間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三根銀針,警惕著四周,雨水能隔絕氣息,但隔絕不了殺手身上積年累月的森寒殺意。
她沒想過青天白日,有人敢闖宅殺人,是無所顧忌,還是有恃無恐?
冷肅的氣氛中,誰也沒有率先出手。
就在此時。
「咻」的一道的破空之聲帶著千鈞之力射出,曲蓁瞬間汗毛直豎,旋身閃避,就見一柄泛著寒光的袖箭緊貼著她的胳膊擦過,鋒利的箭風將衣裳劃出個口子,冒出些血珠來。
曲蓁落地,雙眸如刀望向某處,心裡不禁一沉,來的人是頂尖殺手!
那袖箭穩穩插入不遠處的石桌上,石桌頓時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砰」的炸開。
四周走出數個蒙面黑衣的人,腳步極輕,呈包圍之勢將她圍在中間,
「殺——」
他們乾脆利落的一個字,舉刀朝她砍來,四面八方的刀影,刀刀直擊要害。
曲蓁身形靈動,如鬼魅般游曳其中,所過之處,黑影一道接著一道倒下。
「保護姑娘!」
雙方膠著之際,急忙趕來的血手等人也加入了戰局,勝負瞬間傾倒。
「姑娘你沒事吧?」血手心有餘悸的問道。
他們就差了這麼點時間,險些辦砸了差事,筍溪縣這種小地方,哪兒來的殺手,還是專門朝著曲姑娘來的!
曲蓁垂眸看了眼胳膊上的傷,「皮外傷,沒事。」
她駐足往裡屋看去,心中生出些不詳的預感,這麼大的動靜,爹爹不應該沒有反應。
她忍下不安,快步進屋,待看清屋內的場景,清冷平靜的眸光乍然崩裂。
「爹——」
屋內顧回春伏在桌上,手邊的茶盞被打翻浸透了他的衣袖,而在他腳底下,淌著一灘鮮紅的血泊,邊緣有凝結趨勢。
人,已死去多時。
外面的血手等人聽到動靜,快步跟了進來,卻見曲蓁跪坐在地上,背影顯得孤寂而無助,那神情,沒有歇斯底里,卻分明悲痛到了極致。
夕陽西移,夜幕降臨。
血手等人收拾好了殘局,活捉了三人,卸了他們口中的毒囊,分開審訊。
容瑾笙等人尋來了醫館,自行打掃了客房住下。
霍百川來瞧了她幾次,見她身形一動未動,沒敢打擾,默默守在了院中。
夜風涼,吹散了一樹海棠花。
花瓣順著輕風飛入屋內,落在了地上那灘血泊里,瞬間染成了血紅色。
曲蓁呆滯的目光動了下,微微垂眸,臉頰一片冰涼的濕意,順著脖頸沒入衣領,冷的像冬日的雪,讓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任憑淚水肆虐。
爹……
她來這兒的時候才六歲,原身被其他小孩子欺負跌進了水裡,高燒不退,去了半條命。
她醒來時正被爹爹抱在懷裡,溫聲軟語的哄著餵藥,爹爹為了照顧她三日夜未闔眼。
爹說娘親早逝,但她不能忘了娘親,便讓她隨了母姓,取名「蓁「,同「珍「,是上天恩賜給他的珍寶。
爹說等這次病好了,他們父女就去四處遊歷,見見大盛的壯闊的山河。
爹說……
可她,等不到了!
「曲姑娘,你好歹吃點東西吧,這都一天了,你把身子熬壞了,顧大夫便是走了也不安心。」
霍百川端著飯菜,小心翼翼的勸道。
許久都未有回應,他嘆了口氣,正打算端回去再熱熱,就見曲蓁身子動了下,掙扎著起身,聲音沙啞中透著些疲憊。
「謝謝。」
霍百川激動的險些淚流滿面,這姑奶奶總算肯開口了,「謝什麼謝,你先吃,不夠了我再去買。」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她面前輕聲細語的賠著小心,看起來有些令人心酸。
曲蓁不想辜負他的好意,對付了兩口,轉身就要回裡屋。
「曲……曲姑娘!」
霍百川急忙叫住她。
「怎麼了?」曲蓁止步。
「顧大夫的後事,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你別一個人撐著。」
曲蓁沉默片刻,道:「不急,我還有事要做。」
「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嗎?」
霍百川下意識追問,又覺得自己表現的太熱絡了讓人生疑,磕磕絆絆的解釋:「我是覺得,你一個姑娘家,遭逢巨變,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
他恨不得抬手給自己一巴掌,怎麼關鍵時候,舌頭就不聽使喚了。
「我要驗屍!」
曲蓁的話讓他一愣,聲音低了下去。
霍百川看著她堅決的目光,一如在公堂上那般,遲疑道:「我知道你難過,可驗了又能如何?黑雲騎用盡手段逼供都沒能從那幾人嘴裡問出幕後主使。」
恰好暮霖來尋曲蓁,聽見了這番話,不由慚愧,「那些人是專門豢養的死士,我還需要些時間。」
「不用問了。」
曲蓁搖頭。
「為什麼?」暮霖不解,她不想追查下去了嗎?
「他們開口與否,都改變不了結果。」
害她爹爹者,必殺!
曲蓁轉身進了裡屋,看著伏在桌邊的人影,深吸了口氣,開始檢查。
暮霖和霍百川看著她將人平放在地上,一點一點掰開僵硬的關節,檢查刀口,眼瞼,口舌……
動作之熟練,讓他們有剎那的恍惚,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個大夫,而是個仵作。
半個時辰後,曲蓁檢查完畢,仔細替他整理好儀容,才起身。
「怎麼樣?」
霍百川內心其實沒抱什麼希望,覺得她所做所為不過是痛失至親,努力的想要做些什麼。
「是兩撥人。」
「你是說,來殺顧大夫的,有兩撥人?」
暮霖一驚,一個鄉野大夫,誰會下這麼大手筆殺他?
「對,我爹爹是被人下毒在先,瀕死之際,被人用刀從背後貫入,且下毒之人,與我爹爹相識。」
曲蓁喉間乾澀,聲音麻木的沒有起伏。
「怎麼說?」暮霖疑惑,認識這姑娘後,簡直顛覆了他對女子的認知。
她的思維轉的太快,恐怕也只有主子才能猜的透了。
「接客奉茶,杯中的茶水是君山銀針,爹爹得來後,自己沒捨得喝,一直珍藏著,既拿來待客,說明來人身份不低,尋常茶葉拿不出手。」
「若非舊識,哪個貴人會跑來筍溪縣這地方?」
曲蓁看向暮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暮統領,可否帶我去見你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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