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和檀今等人守在屋外,正傳音說著話,就聽裡面突然傳出一道聲音,「進來個人幫我!」
幾人精神一震,看著彼此的視線頓時如狼似虎。
「我跟著姑娘時間最久,我去!」
「我時間也不短,我要去!」
「你們都別爭了,半點眼色都沒有,我去幫忙才最合適!」
幾人無聲的爭吵著,吵了幾句沒結果,心照不宣的停下,默了一瞬,同時出拳!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勝負立見!
血手得意的對著其他幾人比劃了下,揚聲往裡喊了句,「哎,姑娘,我這就來!」
說完,在他們懊惱的神色中血手推門而入,反手將所有羨慕的眼神阻隔在外。
『開膛取物』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古往今來從未有人嘗試過。
在筍溪縣的時候,姑娘為救那寡婦腹中的孩兒,剖腹取子他們沒能看到,這次機會難得,誰也不願意放過,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曲蓁見進來的人是血手,很自然的囑咐道:「我教你認清楚這些刀具的型號和名稱,待會開始後,你負責遞給我就好。」
看著那擺在托盤裡,規格薄厚長短都不一樣的各式小刀,血手眼神一亮,「好!」
他沒記錯的話,當初在顧家醫館剖解刺客屍身時姑娘用的就是這種小刀,滿老谷主要是知道,用在他孫子身上的刀具曾經碰過屍體,怕是要氣醒之後再暈一遍。
當然,像他這種暗影就沒這麼多的講究,刀嘛,好用就行!
不過他還是很有善心的問了句,「姑娘,畢竟是剖過死人的,要不要仔細清洗下?」
剖過死人?
曲蓁剛將刀具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排列整齊,就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不免失笑:「你想多了,這套刀具是我托谷主按照我的想法重新打造的。」
她就算再不講究,也不至於兩者混用啊!
畢竟解剖刀是染過屍氣的,消毒再徹底,用在活人身上也難免會出問題。
「這樣啊!」血手笑了笑,看來的確是他想多了!
曲蓁看他再無問題,就一一為他講解了每柄刀具的特點和用途,為了便捷,她又將刀具按順序分別記了數字。
「都記住了嗎?」
血手點頭,「姑娘你就放心吧!」
此刻滿盈缺因為藥效發作的緣故,已經昏睡過去,曲蓁伸手解開了他的外衫,又朝著裡衣的系帶伸去。
「姑娘,你做什麼?」
血手一驚,失聲喚道。
曲蓁回頭看他,柳眉微蹙,「如你所見,脫衣服!」
他愣了下,看到她眉間的薄怒,才知自己問了多蠢的問題,要開膛自然是要脫衣服的!
這幸好還沒開始,要是姑娘動刀的時候他喊了這麼聲,稍有差錯,會要了滿小公子的命!
想到這兒,血手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賠罪:「是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姑娘恕罪。」
曲蓁沒多說什麼,只點了下頭,繼續脫去了滿盈缺的裡衣,露出他的上半身來。
饒是她見了許多次,也還是不由得心裡發緊。
而血手則是抿緊了嘴,濃眉緊鎖。
滿盈缺因常年病著的緣故,瘦的皮包骨,這些日子的將養總算讓他多了些肉感。
但那高聳的腹部皮膚被撐的發亮,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見,盤橫交錯,觸目驚心。
曲蓁穿上早先準備的防護衣,將頭髮和衣袖綁好,確定它們不會垂落後,微抬著手站在小蘭花的右側,提醒道:「準備好,我要開始了!」
「三號。」
她抬手,血手立即將刀遞給她,隨著刀尖刺入皮肉,將腹部的皮膚劃開,血腥味逐漸瀰漫開來,氣氛肅然。
曲蓁依次化開腹部的外斜肌,內斜肌,腹直肌,腹橫肌,在腹膜處停了瞬,落刀!
她的手速極快,如殘影飛掠,僅呼吸的功夫,就將整個胸膛剖開,露出血紅色的器官來。
那乾脆利索,毫不遲疑的下刀速度讓血手不禁想起那夜她解剖時的模樣,她也是這般清冷,面無表情,神情專注而冷靜,仿佛拿起刀時,外界的洶湧波瀾都被她排斥在外,唯有眼前人。
或生,或死!
「一號!」
她再度出聲,血手不敢耽誤,連忙將刀找出來放在她手裡。
曲蓁握緊刀柄,看著眼前的景象,遲遲未動,恍若雕塑般。
「姑娘?」見她沒有動作,血手忍不住輕喚了聲。
曲蓁回過神來,柳眉緊蹙,神色凝重。
這副神情讓血手的心不住的下沉,血液仿佛凝固了般,他試探的問道:「姑娘,怎麼了?」
屋內死寂,須臾,才聽她輕聲道:「情況,比我想的要糟糕許多,尋常的寄生胎都是位於下腹部,而小蘭花的情況比較特殊,極難遇見!」
她將『極難』二字咬的很重,氣氛隨她的話音沁了寒,漸冷!
不等血手再問,曲蓁繼續道:「他體內的寄生胎長在了肝門下方,胰頭後方,是最危險的手術位置,稍有不慎,就會拉扯到其他器官,造成大量出血。」
「那怎麼辦?」血手還是第一次見她面色如此凝重,小公子的病情關係甚大,萬一出錯,那赤蛇膽怎麼辦?還有姑娘的賭局……
曲蓁看他一副如臨絕境的模樣,輕聲道:「情況只是比較棘手罷了,接下來,你要全力配合我,不能有任何的差錯,哪怕外面下刀子也不能分心!」
她再次叮囑了句,神色凝重。
溫聲,血手倏地繃緊了渾身的弦,鄭重的點了點頭,「姑娘放心。」
曲蓁見狀,再度伸手,「二號刀,止血鉗,紗布……」
薄刀探入腹腔,就在她剛要動手切割寄生胎時,竹樓外忽然傳來數道吵鬧聲,尖銳的像是要將這天給捅破似的。
「出來,快滾出來,你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也敢接了治療小公子的差事?也不怕事兒大你兜不住扯破了臉皮!」
「就是,我還以為是哪方高人這麼大陣仗,敢把我們趕出竹樓去,沒成想就是個騙子,女子救人,可真是千古奇談,你聽過沒有?你聽過沒有?」
外面又是一陣附和,那聲音猖狂大笑了兩聲,譏嘲道:「瞧瞧,瞧瞧大夥的反應,也不知道你裝的什麼相,竟騙的老谷主答應了你,他是答應了我們可沒答應,是不是啊大夥!」
「就是就是,為了小公子,我們快衝啊,可不能讓她白白害了一條性命!」
底下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聲討漫罵的聲音排山倒海般蓋過了竹樓的頂。
而屋內曲蓁額上汗水直流,仿佛絲毫不被那些聲音所干擾,一心放在取出寄生胎的事兒上。
「五號刀,鑷子!」
聲落,未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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