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天無真君見柳蘇蘇一副花痴的樣子心中暗罵。
他怎麼會跟著這種蠢貨出來?!
還試圖擅闖天人岳?!
這些都不重要了,天無真君閃身就走,全然沒有管柳蘇蘇死活的意思。
黎亦酒給了赤焰鳥一個眼色。
赤焰鳥當即跟上天無真君。
柳蘇蘇察覺到天無真君離開的動靜,心中不安了一瞬,但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心中暗罵,貪生怕死的老東西。
待到她攻略了眼前神仙一樣的人,就把那些歪瓜裂棗全拋棄!
「系統!快快快!」
系統在江夜雨身上檢測到大量的氣運,也十分激動,一時間都沒在意柳蘇蘇的稱呼。
雖然對方身上的氣息十分恐怖,但它可是高維生物怕什麼?
試一下,說不定就發了!
系統:【準備攻略,已激活「萬人迷光環」……】
黎亦酒好奇地看著,她想知道系統影響力的上限。
江夜雨的戰力肯定是靈域天花板了,被攻略肯定不至於。
但若是系統連他都能影響,就說明還真只有她一個人能直面系統。
此時距離江夜雨現身,不過發生了幾息時間。
他立在那裡,視線落在黎亦酒的方向,眼中隱約還帶著突然被坑的困惑。
以江夜雨實力,黎亦酒現在是推不動他的。
但他對於她對他做的事從不抵抗,便順著她的意思出來了。
被坑的帝君心想:……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江夜雨的視線緩緩移向柳蘇蘇。
柳蘇蘇的眼神越來越亮,將自認為最惹人憐愛的樣子展現出來,試圖開口。
【啊啊啊啊!!!】
【他看過來了他看過來了!!!】
【救命!!!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啊啊啊啊心臟驟停!】
【他會被主播攻略嗎?】
【他看起來真的好仙啊,像是那種普度眾生的神明,這種人最適合用苦肉計了】
【果然,主播這心機婊開始裝可憐了】
【不要啊啊啊,我不希望……】
直播間的彈幕忽而消失了,寂靜得可怕。
柳蘇蘇痴迷貪婪的神色似乎在還殘留在臉上,但她已然瞬間化作血霧煙消雲散了。
渾身骨肉被一陣磅礴無形的力量碾碎成煙,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了。
原地空無一物,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人。
系統啟動道具的提示音戛然而止。
它卡了一下,才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明明是毫無情緒波動的電子音,卻能從中聽出驚恐的感覺。
寂靜了一下的彈幕再次炸鍋了。
【臥槽!!???】
【剛剛發生了什麼?主播掛了?這就掛了???】
【是這個神仙殺了她嗎?(聲音顫抖)】
【這裡只有他,顯而易見……】
【怎會如此??他明明、明明看起來跟善神一樣悲天憫人啊!】
【又是一個表里不一的人,上回這麼震驚還是看到氣運之子開槍……】
【臥槽!你們看到了沒有,他的功德值!他的功德值是負數!】
【靠!還負了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他這是殺過多少人?(瑟瑟發抖)】
【草,這是什麼滅世大反派?】
【上一次見這麼長的數字還是看到黎亦酒的功德值,不過人家的是正數。】
【突然覺得他跟氣運之子挺配的,一正一負,一個動起手來像羅剎但功德值爆表,一個看起來像善神但功德值是負數……】
【主播:我死得這麼慘你們還有心情磕cp?】
【沒事,主播死習慣了】
【系統別跑啊,你可是高維生物怕什麼,我們還想欣賞一下殺神!】
柳蘇蘇的死亡讓系統的血條又被砍了一截。
雖然它明知道這個維度的人是無法直接攻擊到它的,但它還是忍不住想離他遠點。
危險,太危險了,它的警報紅燈閃爍不停。
此時去追殺完天無真君的赤焰鳥回來了。
火焰鳥嗅到空氣淡淡的血腥味,歪頭看向黎亦酒,「祖師大人,完事兒了?」
黎亦酒沉默了一下,「算是吧。」
火焰鳥又好奇地看了看帝君,追問道:「帝君會被影響嗎?」
黎亦酒又沉默了一下,「不會。」
重明鳥有些不解,「方才柳蘇蘇好像還沒來得及使用邪術,祖師為何篤定不會?」
黎亦酒:「……就是因為她還沒來得及用。」
她沉默地看了江夜雨一眼,「你們帝君動手太快了。」
柳蘇蘇都還沒來得及開掛,他就把人噶了。
騰蛇用尾巴比了個「6」,問道:「那下回讓帝君殺慢一點再試一次?」
黎亦酒搖頭,「算了,沒必要。」
什麼系統什麼道具,在壓倒性的實力和絕對的速度面前都是浮雲。
用都用不出來,具體有沒有用還有什麼意義嗎?
而且黎亦酒知道,江夜雨這人看著一副溫和有度好脾氣的神仙樣兒,實際上很龜毛。
眼裡容不得沙子,看不得髒東西,對厭惡的事物一刻都忍不了。
噶人的速度就是他心裡的煩躁程度。
毀滅欲極強,涼薄到了極點,早已沒了半點神明的悲憫之心。
黎亦酒上前牽他的手,「好了好了,垃圾清理完了,咱回家乾飯。」
江夜雨的漠然無一物的眸中,在她映入眼帘時候才緩緩聚起幾分溫度。
但說出來的話卻不太有溫度。
他道:「來都來了,不如將天衍宗也處理了?」
神特麼來都來了,屠戮宗門的事被他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不過這話好像是跟她學的。
黎亦酒思考了一下,看向天衍宗的方向,「是哦,來都來了……」
三隻靈獸噤若寒蟬。
老天,誰敢信這倆一個是正道祖師一個是天界善神?
這輕飄飄幾句話,可以決定無數人的生死存亡。
黎亦酒可沒有那種什麼「這是我的仇人我自己滅不用你插手」「我會努力修煉靠自己一個人打敗天衍宗」的年輕人思想。
有苦力不用白不用,讓江夜雨屠了天衍宗能省很多事兒。
最重要的是,來都來了。
不帶走一波不划算是吧?
黎亦酒正要頷首,敏銳地發現身側的人氣息亂了一瞬。
她驀地轉頭,「你怎麼了?」
江夜雨道:「不妨事。」
黎亦酒卻窺見唇上似乎有血跡,臉色也好像比尋常白了一分。
但他神色如常,絲毫不影響他的清冽與強大,只是平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戰損之美。
她微微蹙眉,似乎明白了什麼,忽而攥住他的手腕,將神識探入其中。
江夜雨倏地收回手,但黎亦酒已然明白了。
「天罰加重了?」
江夜雨似想開口,黎亦酒的聲音冷了下來,「你閉嘴。」
哇喔,帝君被訓了。
靈獸們眼中湧起詭異的興奮。
「……」
黎亦酒很難不動氣。
如果內視江夜雨的神魂,就會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他的神魂之上纏繞著金色紋路,像是一道道枷鎖,禁錮著強大的神明。
這些枷鎖蘊含著天地法則的力量,每當他觸犯禁忌,殘酷的刑罰便會落在他的神魂上。
枷鎖會一點點增多,收緊,最終像跗骨之蛆一樣烙印在他的神魂上。
這殺不了江夜雨,神明不死不滅。
但天罰也不止不休。
情況嚴重下去會讓他永生永世都囚禁在酷刑之中,連呼吸都像在凌遲。
這便是天罰。黎亦酒前世就知道這件事。
自離開天界,天罰其實一直都存在在江夜雨身上。
只是最初沒這麼明顯,天罰的存在不過是壓制他的力量,以便他順利歷劫。
然而後來他造下殺孽,天罰便一點點加重起來,
每殺一個人,天罰便重一分。
如今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他只是殺個人而已,便直接感到了痛苦,前世並不會這樣。
天罰並不是不講理的,不至於殺一兩個人就不論緣由地懲罰一個神。
這主要是他殺的人實在太多了。
黎亦酒凝眉思索,大抵明白了緣由。
天罰突然加重是因為前世他破了湮天大陣。
當時的湮天大陣幾乎聚集了天下大半修士,而且湮天大陣本身還囚禁了無數被外丹道獻祭的冤魂,江夜雨神魂自爆將這些人一股腦都屠殺殆盡了。
雖說這對那些冤魂來說或許是解脫,但他確確實實殺了那麼多人。
這些殺孽全都算到了江夜雨身上。
黎亦酒攥住江夜雨的手微微收緊,她忽而在想,他身上的殺孽有多少是為了她?
江夜雨輕聲說:「真的不妨事,我已經……」
「你已經習慣了。」
黎亦酒接上他的話,並沒有感到安慰,只覺得更加難以接受了。
習慣代表承受過千千萬萬次的痛苦,代表痛苦到麻木。
她還想到了一件更難以接受的事。
系統的直播間觀眾有人看到了江夜雨的功德值。
他的功德值是負數,還負了很多很多,這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了他不具備飛升的條件。
所以日後她修行圓滿飛升上界之時,他還將滯留在方寸之地。
黎亦酒為他感到不公。
怎麼會這樣呢?
萬年前,他們都與世界為敵,都是天地不容的亡命之徒。
而萬年後的今天,她已然成了正道祖師,功德圓滿,信徒廣布,前方一片坦途。
他卻還是那個天地不容的罪人。
怎麼會這樣?這不公平。
江夜雨為她擔了殺孽,她將功德分給他行不行?黎亦酒望向無上蒼穹。
蒼穹給了她否定的答案。
黎亦酒冷了眉眼,這不公平,你說過會善始善終的。
曾經福澤一方的善神落得這樣的地步是他的錯嗎?是這個世界逼他的。
最初的最初,他們明明都對世間萬物滿懷善念。
錯的是別人,是這個世界。
憑什麼他們來承擔後果?
黎亦酒不接受這個結果,她一個人的善終不算善終。
好似有一聲嘆息響在她的識海中,黎亦酒得到了天道無可奈何的回應。
天道對此也沒有辦法。
它雖是天道,但也不能肆意插手人間事。
神明歷劫的法則不是它制定的,天罰也不是它降下的,而是來自於天界。
嚴格來說,江夜雨的存在比天道還要高一個層面。
畢竟它只是三千世界中靈域這一片的天道,江夜雨可是天界執掌一方的神。
靈域只是神明歷劫的一個試煉場。
靈域的天道哪裡插手得了天界的事?
【為時不晚】
天道只能這樣對她說。
還沒到無法挽回的時候,現在彌補也為時不晚。
黎亦酒深吸一口氣,不去想那些太長遠的事,至少江夜雨如今好端端站在她面前。
她收起那些情緒,認真地拍了拍江夜雨的肩膀。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道:「什麼來都來了,來了就不能回去嗎?」
「……」
黎亦酒:「天衍宗是我的仇敵,我自己會滅,用不著你插手。」
「……」
黎亦酒:「我遲早靠自己他們都噶了,菜雞的事你少管。」
「……」
黎亦酒還用諄諄教誨的語氣對他道:「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你是個善神,不是個煞神,以後不許殺——不許親自殺人,聽到了嗎?」
「……」
江夜雨欲言又止,「……好。」
黎亦酒滿意點頭,「嗯,真乖。」
而後她又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不如從現在開始積攢功德,多做好人好事……」
說到這裡,她看了看江夜雨漠視蒼生的眉眼,搖頭改口道:「……算了,這個太為難你了,你不殺生已經很棒棒了,就先這樣吧。」
「……」
靈獸們也深有同感。
赤焰鳥同情地想,讓帝君不殺生和讓鳥不要飛有什麼區別?
痛苦,實在是太痛苦了。
於是乎天衍宗逃過一劫,二人打道回府。
黎亦酒道:「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我們換一個吧。」
於是她換了個更沉重的話題,看向江夜雨道:「哦對了,你的隕落之地有消息了……」
她頓了一下,改口道:「不對,又搞錯了,那是我的隕落之地,但現在我的徒子徒孫們都以為是你的,現在已經化為了秘境,你知道在哪兒嗎?」
江夜雨沉默了一下,「……不知。」
黎亦酒討論起自己死亡的地方,語氣十分輕鬆,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對,「也是,我自己都不清楚,你怎麼會知道。」
她單手抵著下顎微微思索,「不過秦言深知道……」
思及此,她看向赤焰鳥,又吩咐下去一件事,「監視柳蘇蘇的同時,注意一下秦言深的動向,若有關於我墓地的消息,立即來報。」
赤焰鳥拍了拍胸脯,「好的祖師,吾一定會將您的墓地找出來!」
黎亦酒頷首「去吧」,而後感嘆了一句,「一想到要挖自己的墳,竟然有點期待,也不知道我的陪葬品還剩多少……」
「……」
江夜雨並不是很願意去想她是怎麼死的,死在哪裡,這還不如讓他去做好人好事,「……不如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
黎亦酒:「不,我更想討論一下挖墳的一百零八種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