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祖師的守護神

  接連不斷的攻擊打在屏障上,護腕逐漸出現裂痕。

  黎亦酒的目光卻始終沉靜,她越過護腕看著步步緊逼的聞人淵,一步一步地向天坑退去,已然超過了一百米的警戒線。

  九十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蕭雲長一時不察,見此大驚失色,「不能再退了!你會被隕神餘威吞噬的!」

  弟子們也連忙大喊,「那邊危險!換個方向退!」

  殷蘭氣急,「你用神器護體趕緊跑不就行了?!黎亦酒!你聾了嗎?!」

  黎亦酒充耳不聞,依然平靜地往後退。

  只是在接二連三的攻擊下出現破損的護腕的防禦力已然沒有之前全面,難免漏下些威壓和靈力衝擊,使得她面色蒼白,喉間湧出一陣血腥氣。

  二十米、十米、五米……

  隨著距離天坑越來越近,其中殘留的隕神餘威越來越明顯深重。

  聞人淵也開始察覺到不對了,他感覺自己靈力有些凝滯,呼吸越來越不暢。

  因此他越來越煩躁,攻擊也越來越直接粗暴沒有章法。

  然而黎亦酒當真頂了個龜殼似的!竟然這麼難啃!

  聞人淵不想再靠近天坑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清心宗弟子,心生一計。

  清心宗人如此重義,抓弟子為質還怕逼不得黎亦酒交出鸞鳳劍受死?

  然而黎亦酒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忽而一笑,開口,「你想要這個對嗎?」

  聞人淵面色大變,她終於拿出了鸞鳳劍。

  然而她卻將其懸在天坑之上,扔、了、下、去!

  「住手——!」

  聞人淵雙目瞪大,連忙沖向天坑,試圖接住鸞鳳劍。

  與此同時,黎亦酒的護腕碎了,瞬間近距離暴露在分神修士的攻擊範圍內

  「黎亦酒!」

  蕭雲長擊殺一名化神屍傀,和眾弟子焦急地往這邊奔來。

  大鵬也顧不上分神屍傀的攻擊了,長鳴一聲連忙朝黎亦酒飛去。

  「別過來!」

  黎亦酒卻厲聲呵斥。

  這時聞人淵沒能撈住鸞鳳劍,又被神隕餘威壓得噴出一口血,試圖後退。

  黎亦酒掌心覆蓋天火,驀地扼住他的咽喉,皮膚灼燒的滋滋聲響起,在聞人淵灼痛掙扎的時候,她帶著他一起墜入深不見底的天坑。

  並在他耳邊留下一聲宛如來自地獄的輕笑,「你該叫我祖宗!」

  「黎亦酒!!!」

  看著二人雙雙墜入天坑,蕭雲長和清心宗弟子目眥欲裂。

  與此同時,屍傀失去控制不再動了。

  他們焦急地沖向天坑,然而修為最高只有金丹的弟子們剛越過百米警戒線,就痛苦地跌跪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

  大鵬飛到二十餘米的位置也從空中重重墜落,發出一聲悽厲的鳴叫。

  蕭雲長勉強衝到天坑邊緣,卻已失去運轉靈力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塊碎石墜入無底深淵。

  下方漆黑一片,寂靜無聲,不見人影。

  「黎亦酒——!

  聲嘶力竭的聲音傳入天坑之中,卻如同被深淵吞噬,沒有傳來絲毫回音。

  更不會有屬於人的回應。

  蕭雲長喊了無數次,得到的只有來自深淵的冷氣。

  他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我答應永遠站在你身後保護你的……」

  可他卻親眼看著她在眼前墜落,而無能為力。

  跌在地上的弟子們見此,如同瞬間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殷蘭猛然捂住嘴,淚水決堤,「她不是沒聽見……她明明可以自己跑的……」

  可她選擇了和聞人淵同歸於盡。

  為了什麼,這顯而易見。

  黎亦酒若是逃了,分神期的聞人淵就會轉過頭來對付他們。

  他們本就被屍傀纏住,根本無力抵抗。

  若不是黎亦酒,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余錦攥緊衣袖,聲音哽咽,「有病啊!誰要她當這個聖人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們百般看不順眼的人,為了他們救他們而死……

  黎亦酒為了救他們死了……

  五十九死了……

  ……

  祖師才沒有死。

  祖師好得不能再好了。

  天坑中的神隕餘威根本不會對她造成傷害,反而可以稱之為庇護。

  聞人淵墜入天坑時靈力都無法運轉,她卻如魚得水。

  因為前世道侶將自己的一半神格分給了她。

  另一半為了救她在這裡自爆了。

  天坑很深很深,黎亦酒掉了一刻鐘才終於落到地上。

  「咔擦。」

  她腳下傳來什麼斷裂的聲音,是一根白骨。

  這裡一片漆黑,看不到邊界,觸目可及都是森森白骨,覆蓋了泥土。

  看著新鮮的是後來墜入其中的,已經快化作齏粉的是萬年前留下的殘骸。

  當年外丹修士為了圍剿她,竟然以億萬生靈血祭,崩壞天地法則,竊取天道之力,設下湮天大陣,將她與道侶困在這裡。

  湮天大陣無時無刻不在吞噬他們的生機,那些生靈的怨魂也始終在他們周遭縈繞。

  如果不快些出去,他們就是不死在湮天陣的威力下,也會被怨魂摧毀心智。

  可世間有什麼力量能夠衝破天地法則呢?

  神格自爆的威力。

  黎亦酒猛地將聞人淵摔在白骨之上,強迫自己將思緒從回憶中抽出來。

  聞人淵此時如同一個凡人,使不出絲毫修為,只剩下分神強度的軀體勉強抵抗著。

  可黎亦酒在扼住他咽喉的時候,將天火渡到了他身上。

  「不啊啊啊——!!!」

  聞人淵痛苦地在地上嘶吼著,試圖用冥火抵抗。

  但天火正是冥火的克星。

  聞人淵分神強度的身體被燒得面目全非,痛苦地爬向黎亦酒,「啊啊啊啊不……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要鸞鳳劍了,我也不追究了……啊啊啊……」

  黎亦酒眉眼涼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隨意將他踢開,摩挲著裂成碎片的護腕,聲音平和地說:「你弄碎了我的護腕……」

  聞人淵絕望又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世人皆稱他為人間惡鬼,她才更像地獄羅剎吧?!

  他怎麼會招惹到這樣的人?!

  如果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

  「啊啊啊啊不……」

  沒有重來的機會,聞人淵的哀嚎聲越來越微弱。

  黎亦酒趁機奪走他的冥火,欣賞了一會兒他受盡折磨的模樣,才終於抬手。

  鸞鳳劍從黑暗中瞬間飛入她手中。

  黎亦酒將冥火灌入鸞鳳劍中,刺入聞人淵的丹田處。

  一種更為悽厲的、來自神魂的慘叫通過冥火傳入她的神識中。

  黎亦酒毫不猶豫地擰動劍柄,徹底絞碎了聞人淵的丹田。

  在一團破碎的元神飛出來時,她拿出一個玉瓶,用冥火將其囚禁在瓶中。

  還殘留著一絲冥火在瓶子裡,不斷灼燒著聞人淵的殘魂。

  慘叫聲不斷,黎亦酒不耐地切斷神識聯繫,隨手將玉瓶丟進了空間戒指。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為她的殘忍果決感到膽寒。

  做完這一切後,黎亦酒沒有立即上去,她也沒力氣上去了。

  她吞下一顆丹藥,內傷迅速癒合,靈力也充裕起來。

  可她卻突然脫力地坐在地上。

  周遭寂寥無聲,漆黑一片,唯有枯骨浩如山海。

  空氣中隱隱浮動著神格爆炸的餘威。

  這不會傷害到她,反而令倍感安心。

  可這份安心來自萬年前。

  如今不過是一抹餘韻而已,真正讓她安心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世人皆說玄武是殺伐之神。

  她卻覺得他是守護神。

  不然怎麼到了萬年後的今天,都死了一萬年了,還在守護她?

  如果沒有這神格爆炸的餘威,她目前是殺不了分神初期的聞人淵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坑裡太冷太黑太孤寂,仿佛天地間只有她一人,她竟然又開始難過了。

  她不是早就麻木了嗎?

  黎亦酒看著無盡虛無失神良久。

  鸞鳳劍在她身側嗡聲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