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祖師來都來了

  齊瀟被震撼到了。

  問靈大陸誰人不怕天道?天道掌控著這片土地的生殺大權,無人能夠違抗。

  結果她這麼一揮袖,雷就散了?

  看來這位……賊子前輩比他預料的還要強一些,他說話愈發磕絆了,「那、前輩有意前往宮廷嗎?」

  黎亦酒攤手,「你樂意我就去嘍。」

  沒有半分強求的意思。

  齊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上又重新凝聚起來的雷雲。

  雖然天道余怒未消,但他總覺得這位黎前輩不像是壞人。

  糾結片刻後,他看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城牆,躊躇地開口,「呃……來都來了……」

  黎亦酒頓時笑了,「好一個來都來了,我也正有此意!」

  齊瀟看到她的笑,心情也開朗起來,就是有些心虛得不敢看天。

  五彩的雲霞漸漸散去。

  雷雲翻湧在這片陸地的上空,過了片刻後也散去了。

  天道還要對付四神,相對而言黎亦酒一個後天之神沒有那麼重要。

  而且她之前那句「我們不想做什麼,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真正該做的是什麼」讓它莫名有些在意。

  以及它實在好奇她身上不可估量的功德和其他天道的祝願到底是怎麼來的。

  它似乎隱約從她為人處世中的細節看出了些許端倪。

  但它還想知道更多。

  如果她能夠在塵埃落定前獲得它的信任,它也不妨放她離去,甚至對於她和那四位叛神的關係也睜一隻眼閉隻眼。

  畢竟她總不會是主謀。

  不過現在時間不多了。

  四神雖然設下結界切斷了問靈大陸和天界的聯繫,但它一向很活躍,和天界聯繫頻繁,驀然安靜下來,天界一定會察覺到的……

  屆時,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

  這片大陸也比黎亦酒預料得要富饒。

  在走向王城的時候,路邊到處是奇珍異草,放在其他世界都是能令人趨之若鶩的。

  但在這裡卻稀疏平常,像是雜草一般。

  而這裡的人也習慣了,甚至有普通農家在田間除草,隨手將把它們挖走了。

  被拔出來丟在地上的「雜草」蹬了蹬根須,像是從睡夢中被人打攪了一樣,茫然扭動了一下葉子看著周圍,然後瞪了那莊稼漢一眼,嗖得一下撒丫子鑽進了別的草叢裡。

  這「雜草」竟是千年人參……

  齊瀟無奈地對黎亦酒道:「由於靈氣充裕,花草樹木極易成靈,但普通人又無法吸收它們的藥性,乃至於靈草泛濫成災,需要定期處理……」

  靈草泛濫成災……好抽象的災難。

  平民聽了沉默,修士聽了落淚。

  而且他口中的「普通人」,也壓根不是靈域修士印象中的那種普通人。

  黎亦酒看了那個在田裡拔草的莊稼漢一眼,「……在你們這裡,金丹修士也算普通人?」

  「金丹修士?」

  齊瀟有些沒聽明白,解釋道:「此人天生沒有靈嬰,壽命只有短短的五百年,自然是普通人。」

  靈嬰……大概是元嬰的意思。

  黎亦酒算是明白了,感情他們這裡的修仙門檻居然是從元嬰開始的。

  也就是說,一出生就是元嬰,一出生就是許多人的終點。

  他們這裡的境界劃分也相對簡單,不是什么元嬰化神分神合體大乘渡劫之類的。

  而是只有四個境界,啟靈、玄靈、地靈和天靈。

  齊瀟就是天靈境圓滿,也就是靈域的渡劫期巔峰,距離飛升只有臨門一腳。

  而像他這樣的人,有九千九百八十一個……

  饒是黎亦酒也不免再次感慨,這裡是真的富。

  但奇怪的是,這樣富饒的地方,羲和神主為何還沒有降臨,主系統也沒有染指?

  他們甚至連靈域都不放過,沒道理落下了這塊肥肉。

  黎亦酒思忖片刻,又問了一句,「那你們隔多久飛升一個?」

  齊瀟算了算,「約莫十五日一飛升,二十四節氣就是飛升日,上次是芒種……」

  他看著稻香徐徐的田間,忽而想到什麼,笑著道:「明日就是夏至,也就是下一次飛升日,黎前輩可要圍觀?」

  黎亦酒的神色卻有些凝重,「一直是這樣嗎?」

  齊瀟頓了頓,見她認真,也不由慎重起來,道:「尋常情況是這樣,不過……」

  他道:「傳聞天界神位空缺,天道得到徵辟令時會大規模飛升一次,百年前就出現過這樣的飛升盛會。」

  說起這件事,齊瀟目露追憶,「那時候我還很小,只記得風起雲湧,天地動盪,萬道流光直衝天際,畫面無比壯闊,至今難忘……」

  但片刻後他卻又嘆息道:「但大規模飛升會帶走太多靈氣,那次之後,問靈大陸的資源幾乎枯竭,十年大旱,百草枯萎,餓殍遍地,滿目瘡痍……我都差點死在那場災難里。」

  這就是他們抓飛升抓得嚴苛的原因。

  寥寥數語,道盡了無數血淚。

  黎亦酒沒有再問了。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問更多了。

  她只是算了一個數,十五日一飛升,那一年就是二十四個,而羲和神主降臨至今已有萬年,也就是說這萬年裡一共飛升了二十四萬人……

  其中還不包括那些不定期的飛升盛會。

  黎亦酒忽而看著齊瀟開口,「來到這裡之前,我還去過很多世界。」

  齊瀟聞言有些好奇,以為她想岔開那個沉重的話題,繼續和他聊自己的見聞,於是追問道:「比如呢?它們都是什麼樣的?和問靈大陸一樣嗎?」

  「不一樣。」

  黎亦酒早已收斂了笑意,緩緩道:「它們比百年前的問靈大陸還悽慘,生機斷絕,萬物凋零,幾乎要湮滅在茫茫寰宇中——不,有些已經湮滅了。」

  齊瀟幾乎從她眼中看到了那番景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黎亦酒又道:「比如我上一個去過的蓬萊島,它差點就沉入了弱水之淵,腐爛成塵。」

  她沒說自己是怎麼扶大廈之將傾的,只是定定地看著齊瀟道:「而蓬萊島的島主,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齊瀟直覺那很重要,當即開口,「是什麼?!」

  黎亦酒的聲音和地慈老人一樣縹緲,「這萬年來飛升的人,都死了。」

  問靈大陸飛升的人,也死了。

  齊瀟的聲音戛然而止。

  霎時間,那些足以在問靈大陸的史書上大書特書的十年大旱、百草枯萎的沉重災難,在她那平靜的三個字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轟隆——

  天空再次響起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