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後,眾人帶著逛街買的東西心滿意足地回了萬仙樓。
赤焰鳥抱著自己買的東西回來,得知自己的「孩子」是朱雀時呆了呆,「所以……吾的『孩子』其實是吾的祖宗???」
「……」
這麼想,似乎也沒錯。
重明鳥翻了四個白眼給它,「別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了,你個孤寡能有個屁的孩子?」
赤焰鳥瞪它一眼,「你不也是孤寡,五十步笑百步!」
得知「孩子」是祖宗偽裝的之後,赤焰鳥頓時失去了熱情。
它急忙對黎亦酒道:「祖師大人您吃了祂吧,千萬別叫吾孵蛋!」
黎亦酒:「……給你孵你也孵不出來。」
朱雀並不是真的沒破殼,只是太過虛弱不得不退化成了蛋而已。
需要提供足夠的能量讓祂恢復,才能「孵」出來。
可靈域哪來的能量提供給神獸?
江夜雨道:「靈石雖然杯水車薪,但積少成多或許也能成功。」
黎亦酒聞言立即倒了一堆靈石把這顆蛋埋了。
只見這些蘊含著靈氣的上品靈石,霎時間就失去光澤,變成了普通石頭甚至粉末。
而這顆朱雀蛋依然沒什麼變化。
「還怪能吃的。」
上迴風逸幫她敲詐了那麼多仙門,她還以為自己很富有了。
現在一看,她連顆蛋都養不起。
赤焰鳥心疼地看著可以買東西的靈石,「祖師大人,您還是把它吃了吧。」
「……」
黎亦酒無語地提醒,「……這是你祖宗。」
赤焰鳥想了想,「那您吃慢一點?」
「……」
黎亦酒不想吃蛋,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瞥了眼它和幾隻靈獸懷裡的東西,「你們都買了什麼?」
幾隻靈獸當即將懷裡的東西堆在桌上,七嘴八舌地介紹著。
「這捧花挺好看的,吾覺得可以放在祖師大人房間裡當裝飾,就買回來了。」
「好看個毛?你這花都蔫兒了,祖師大人看吾買的果子,一看就很好吃,您嘗嘗?」
「走開走開,你們買的東西都沒意思,看吾的這根參,它會跑,而且還沒花錢!」
幾隻靈獸看向說這句話的狸力,「買東西怎麼能不花錢,蠢豬,你不會搶劫了吧?」
狸力連忙反駁,「沒有!吾沒有搶劫!你們別冤枉獸!」
它攥著一根不斷扭動的人參對黎亦酒解釋道:「吾看到它從藥店裡跑出來,覺得挺有意思,就把它抓回來了,它自己跑的!它免費了!不用給錢!」
「……」
這購物經歷還挺豐富。
而且它們買的東西也很豐富。
黎亦酒看到它們買的東西有些詫異,「這裡你們花了多少靈石?」
重明鳥拿著花道:「這花賣一個下品靈石一捧,吾看那人族小女孩可憐,就給了一個上品靈石。」
騰蛇指著果子道:「攤主標價五十萬上品靈石,吾砍到了二十萬!」
狸力攥著「動參」再次自豪強調,「吾沒花錢!」
它還對騰蛇道:「就你花了最多!我們加起來都沒你多!敗家獸!」
騰蛇頓時有些緊張,「祖師大人,吾花太多了嗎?」
黎亦酒搖頭,「沒有,這是成嬰果,市場價是四十萬靈石,你省了一半。」
騰蛇鬆了一口氣,「也不枉吾跟攤主掰扯了兩個時辰!」
「……」
那你是有點牛。
黎亦酒懷疑攤主是煩它了才跳樓價賣的。
而且它長得怪唬人,攤主能和它掰扯連個時辰也挺牛的。
狸力攥著「動參」忍不住問,「祖師祖師,那吾抓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黎亦酒道:「好東西,靈神參,用來突破化神的。」
她又看向重明鳥手中的花,抽出其中一朵,「這是寧神花,用來養神魂的,也很珍貴,你們買的都是好東西,但對你們自己沒什麼用。」
幾隻靈獸不甚在意,它們只是體驗一下人族購物這項活動,對這些東西本身興趣不大。
它們將剩下的靈石和東西往黎亦酒這裡一堆,便又去別處玩了。
黎亦酒手疾眼快地按住那棵試圖逃跑的靈神參,看著靈獸們離開的方向好笑地搖了搖頭,「一個個憨貨似的,沒想到還挺會買,我還以為它們會被坑。」
她都做好百萬靈石給它們瞎玩的準備了。
結果看著像是隨便買的東西,卻比人家精挑細選還厲害。
尤其是赤焰鳥吵著鬧著要的「孩子」。
江夜雨道:「靈獸有靈,思維簡單但感覺敏銳,擅長趨利避害。」
它們可能說不出個所以然,但第六感很準。
更何況是這種修為的靈獸,想讓它們吃虧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黎亦酒將它們買回來的東西都煉成了丹。
成嬰丹交給蕭雲長給有條件突破元嬰的弟子發下去。
靈神丹自己留著突破化神用。
寧神丹她丟給了江夜雨,「不知道能不能緩解天罰對你神魂的傷害,不能就當個心理作用吧。」
江夜雨接住玉瓶,詫異地看著她,像是在說,還有我的份?
這時房門被叩響了,火襲月有些激動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師姐!岩漿地龍回來了!」
黎亦酒挑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在哪兒?」
火襲月快步帶路,「天衍宗的人將它丟在萬仙樓門口了!」
她的聲音有些急促和憤怒,「它渾身是傷,一看就是被秦言深那個卑鄙小人虐待了,而且契約咒還在它身上,它現在被控制了在胡亂攻擊人!」
黎亦酒來到萬仙樓門口,剛好看到赤焰鳥將岩漿地龍制服。
這時一地狼藉,青石板地面裂了一大片,幾家店鋪燒著了,萬仙樓的半邊大門都被打爛了。
這些店的小二一臉苦瓜樣兒地站在旁邊,像是在糾結怎麼向一隻靈獸要賠償。
火襲月拿了一袋靈石塞給他們,而後連忙跑到岩漿地龍面前,擔憂地蹲下看著它被摁在地上的頭,「大龍,你怎麼樣了?」
然而一團熾熱的火焰噴向了她。
火襲月面色一變。
赤焰鳥一邊摁著岩漿地龍的頭,一邊揮手將火團打散,對火襲月道:「離遠點,它神志不清了,誰也不認識。」
火襲月怔怔地起身,看著對著她嘶吼噴火的岩漿地龍,它的眼中充斥著血絲,只有獸性的猙獰,用完全陌生的眼神注視著她。
它身上還覆蓋著灰黑色的紋路,複雜詭異,那是主僕契約咒的痕跡。
時隔多年再次和故友重逢的喜悅,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被冷水澆滅。
巨大痛心和憤怒充斥著火襲月的胸腔,這一刻,她對秦言深的恨意達到頂峰,當年被毀了靈根都沒有這一刻那樣強烈的情緒。
她一定會殺了秦言深,將他千刀萬剮,將這一切千倍百倍地奉還!
黎亦酒來到她身側,開口道:「沒事,回來就好,先把它抬進去吧。」
此時岩漿地龍重傷虛弱,整體已經變小了很多,只有半人高兩米長,幾隻靈獸將它捆成了粽子抬進了萬仙樓。
火襲月深吸一口氣,將岩漿地龍掉在街道上的岩漿水晶一顆顆撿起來跟上去。
岩漿地龍被放在天字號客房的院子裡。
它雖然重傷,但淬體期的修為還在,危險的氣息時不時冒出來,修為低的弟子都不敢靠近,清心宗弟子在迴廊上遠遠地看著。
火襲月束手無策地看著一直在痛苦掙扎的岩漿地龍,咬牙切齒地開口,「定然是秦言深在操控它體內的契約咒故意折磨它!」
赤焰鳥圍在這一坨龍周圍打轉,時不時看向垂眸思索的黎亦酒,看著和自己一樣同為靈獸的岩漿地龍這副慘樣,也有些惱火,「卑鄙無恥的人類,吾去弄死那個姓秦的!」
「不可!」
這時自然真人的聲音響起。
岩漿地龍被送回的消息傳開,一向對靈獸的事十分關心的天人岳也過來了。
自然真人聽到赤焰鳥的話,連忙上前阻止,「萬萬不可啊!」
他苦口婆心地解釋道:「閣下有所不知,岩漿地龍這是被種下了主僕契約咒,此咒極其霸道,主死仆死,仆死主毫髮無傷,您若是殺了秦言深,岩漿地龍也會死的!」
赤焰鳥看著岩漿地龍,煩躁地來回踱步,「它這個樣子不如死了算了!」
「不!」
火襲月焦急地擋在岩漿地龍面前,看向自然真人,「天人岳精通御獸之道,也有契約咒,不知你們可有解除之法?」
赤焰鳥也看向了自然真人。
自然真人心中一突,連忙對赤焰鳥解釋道:「我們天人岳的契約咒是平等契約,是為了方便夥伴之間默契才簽訂的,絕非此等陰險歹毒之咒術,我們只是對此稍稍了解了一下,絕對沒有對靈獸使用過……」
赤焰鳥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行了,別說那麼多廢話,直接說主僕契約怎麼解?」
「這……」
自然真人和天人岳其他長老對視一眼,看到他們搖頭,也苦了臉,「此咒我們也鑽研過解法,但發現此咒是烙印在靈獸神魂上的,除了咒靈獸也魂飛魄散了,所以……」
在赤焰鳥和火襲月越來越難看的神色中,自然真人只得無奈地開口。
「此咒無解。」
火襲月臉色煞白地看著地上傷痕累累的岩漿地龍,難道它今後就只能這樣半死不活地活在痛苦嗎?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怎麼會這樣,一定會有辦法的……」
自然真人看了她一眼,這清心宗的火長老還和這隻岩漿地龍有交情?
奇了怪了,到底誰才是修御獸道的門派?為什麼清心宗的人和靈獸這麼有緣?
黎亦酒已經有一隻雷劫期和一隻化形期的靈獸了,還結識了無人之境的靈獸,現在火襲月又疑似和淬體期的靈獸交情匪淺。
這樣一對比,天人岳反倒都不如了。
可惜這隻岩漿地龍被主僕契約毀了。一時間,自然真人惋惜又慶幸。
這時黎亦酒單手抵住下顎,思忖著開口,「辦法倒是有辦法……」
火襲月目光驟然亮起,急忙追問道:「什麼辦法?主僕契約是可以解開的對不對?」
自然真人一臉天方夜譚地看向黎亦酒,「小友莫要說大話,我們天人岳歷代前輩研究解除主僕契約的方式千年之久,仍然沒有頭緒,你小小年紀,怎麼敢這樣誇下海口?」
黎亦酒攤手,「別擔心,我又沒說我能解開你們白研究了千年之久的主僕契約。」
自然真人一噎,懷疑她在內涵他們天人岳,但她說的又是他自己說出來的,反駁都反駁不了,只得憋屈地開口,「不是你自己說得有辦法?如此嚴肅的時刻豈容你一個晚輩嬉鬧?!還不速速退到一邊去!」
赤焰鳥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將他丟開,「沒辦法還嗶嗶,該滾的是你!」
「……」
自然真人被嗖得一下丟了出去,恰好砸中了自己門內的人,壓倒一大片。
黎亦酒未曾理會身邊發生了什麼,只兀自看著岩漿地龍身上的咒紋道:「辦法確實有辦法,就是有點麻煩……」
火襲月緊張又不解地追問,「是什麼辦法?只要能讓岩漿地龍不再痛苦就好!」
黎亦酒繞著岩漿地龍踱步著,「主僕契約是不平等起契約,對『仆』的約束性較強,對『主』的約束很寬鬆,所以突破口在『主』身上,要想解開主僕契約,要從『主』身上入手……」
自然真人狼狽地從天人岳的弟子堆上爬起來,黑著臉道:「如此淺顯的道理誰不知曉?可秦言深會配合你接觸契約?」
赤焰鳥冷冷道:「他不想配合也得配合,除非他想看到天衍宗被夷為平地!」
自然真人又噎了一下,繼續道:「可是就算幾位閣下用武力強迫他配合,頂多也只是讓他不再黎亦酒契約咒折磨岩漿地龍而已,主僕契約這個隱患本身還是存在的!」
為了讓他們認清現實,自然真人索性直接道:「爾等知道主僕契約為何無解嗎?」
他冷哼一聲,理了理衣襟,道:「我們天人岳對主僕契約的千年研究也不是白費的,我們之所以斷定主僕契約無解,是因為發現這個邪術竊取了天地法則之力,和天地誓言一樣受到法則束縛,非人力可以抗衡。」
察覺到周圍弟子驚訝敬佩的目光,自然真人心中鬱氣稍消,緩了緩神色,惋惜地看向岩漿地龍,「莫要再做無用功平白讓它受苦了,早點讓它解脫才是對它最好的選擇。」
火襲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這時,黎亦酒的聲音忽而響起,「如果主僕契約的『主僕』身份置換一下呢?」
院中忽而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此時天色已黑,光線晦暗,只有迴廊中的燈籠散發著微光。
微光中,黎亦酒不甚清晰的面容顯得有些晦暗不明,她的聲音緩緩落在眾人耳中,「如果身份置換,岩漿地龍為主,秦言深為仆……這個主僕契約還需要解嗎?」
火襲月的眸光越來亮。
黎亦酒笑盈盈地看著自然真人,「這如何不是一種解決辦法,真人以為呢?」
自然真人幾乎有些悚然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