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晚的降臨,各處都沉寂了下來。Google搜索
第一軍校的進度有條不紊,他們的目標並不只是將整座場地都探索完,首要目的還是找到其他隊伍的位置,並且收集情報。
只是第一天似乎大家都沒有碰到面,系統播報裡面只有各個隊伍斬殺蟲族獲得的積分。
難得的晴天,暮色瀰漫,深藍色的天幕上的星星便分外顯眼,如同一條銀河傾瀉而下,也分外熟悉。
顧鈺站在窗前,抬頭看向天空,許久都沒有動。
從吳九辨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顧鈺的輪廓柔和的側臉,他總感覺顧鈺此時流露出一種令人心折的情感,似乎在通過這滿天的星輝懷念著什麼。
他站起身,在顧鈺身邊站定,順著顧鈺的視線看向天空。
銀河迢迢,在天空之中蜿蜒,仿佛一條極名貴的緞帶,在更遠處,一輪圓月安靜地懸掛於天幕之上。
月光柔曼,仿佛海水聲勢浩大又悄無聲息地被傾倒在大地上,然後逐漸流淌漫延。
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淹沒在了水底,天空與大地倒置。
樹影婆娑,隨風而動時仿佛海底的植物輕輕隨著灣流而搖動。
吳九辨側過頭,看向顧鈺。
有一橫斜而出花枝,斑駁的影子恰好落在他的眉眼,複雜交錯的細長枝幹在顧鈺的側臉細緻地繪製出了不知名的花紋,使得他憑空生出了幾分瑰麗的氣質。
吳九辨屏住了呼吸,他忽然覺得此時的顧鈺離自己很近,但是又無比遙遠。
晚上觀看直播的人並不算太多,但是這個機位的流量仍舊可以承得上是火爆。
【畫風突變,這一幕好有大片質感,像是那種非常精緻小眾的文藝片裡面的畫面。】
【截圖了,這就是我以後的壁紙了。】
【我宣布東方美人就是最頂級的!!華夏系的人種長得都好精緻啊嗚嗚嗚,這氛圍感絕了。】
吳九辨輕輕開口,他的聲音放得格外輕,夢囈一般,像是唯恐驚擾了什麼一樣,「很美麗,是嗎?」
「這是仿照我們的起源星模擬出的星空。」
他這麼說著,視線卻不曾從顧鈺身上離開過。
顧鈺這才回過神來,他收回視線,垂下眼帘,月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細細碎碎的,在顧鈺的眼底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陰翳。
他接上吳九辨的話,「我知道,是地球。」
顧鈺頓了頓,輕聲道,「是故鄉。」
故鄉是個懷舊的詞,念出來時總會帶著些失落跟憂鬱,讓人心裡漫上一片潮濕。
吳九辨從這話里敏銳地察覺出些懷念,他猶豫了一下,「現在那裡已經沒有人居住了。」
地球所處的位置恰好就在聯邦與蟲族的交界處,就是很不湊巧,明明聯邦只有那麼一小段領地與蟲族接觸,偏偏地球就處在那裡。
隨著聯邦的敗退,那裡已經成為了蟲族的遊樂場,而且令人困擾的是,在那上面居住的蟲族進化得異常快速。
如果那是一顆普通的行星,聯邦完全可以將其直接毀滅,儘管這樣做會很耗費資源,也會造成大片污染跟垃圾,但是能夠消滅隱患,也是值得的。
可是那偏偏是地球,那顆蔚藍色的美麗星球是所有人最初的家,也是所有人都可以提起的故鄉,是每個人都可以談起的歸屬。
儘管已經四散在宇宙之中,但是在摒棄掉所謂的帝國與聯邦,摒棄掉所謂的純血人類與混血,以及獸人的區分,摒棄掉所有的血統與等級之後,地球才是能夠連結起所有人的一個存在。
無論是誰,無論身在何方,每當提起起源,人類生命的來處,都無法避開那顆存在了億萬年的蔚藍色星球。
於是將地球徹底毀掉的這個提議就徹底被擱置,事實上,也沒有人非常堅持地要將它消滅,或許守護家園是流淌在所有人類血液里的本能,也或許是因為愧疚。
畢竟是人類先拋棄了它。
顧鈺並沒有感到低落,他輕聲卻篤定道,「總有一天會奪回來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而已。
「如果可以,有生之年,我想再去看一眼它。」
再去看一眼那顆曾經孕育了無數生命的星球。
吳九辨怔了怔,他安慰顧鈺道,「會有機會的。」
彈幕也熱鬧得很。
有聯邦人直接暴露身份的,【嗚嗚嗚我直接一個大爆哭,身為一個聯邦人我真的很不理解為什麼要把母星直接讓出去,聽前線的記者報導說是連嘗試奪回都沒有嘗試。】
【不要難過,把地球交給我們帝國就好,聯邦不一直都是這個作風嘛,習慣就好。】
【雖然但是,聯邦人滾出我們帝國的聯賽直播,去看你們自己的比賽去啊。】
【樓上不要生氣,再怎麼說都是金主爸爸,先哄著吧。】
還有惡意引戰的,【帝國人大部分都是鄉巴佬,窮得要死,一群大老粗,除了聯賽廝殺出名,能給人帶點樂子以外,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樓上引戰狗滾,別拉低我們聯邦人的素質,沒長眼睛的別胡說八道,還大老粗,哪一屆聯賽不是顏值爆表,更別說這一屆了。】
……
帝國軍校那邊好不容易找好了據點,但是在往外查探,建立地形圖的時候卻碰到了瓶頸。
已經過去一天了,他們仍舊沒有抓到其他軍校的蹤跡,只建立了周圍的地形圖。
其實這個進度已經算是不錯了,除去第一軍校,其他兩個軍校差不多也是這個進度,只是帝國軍校的成員都有些躁動。
在比賽一開始就發生的這一次的碰壁讓他們的情緒都不太穩定,急躁但是又找不到方法。
甚至開始互相埋怨。
他們都下意識忽略了其他軍校除了斬殺蟲族的積分也是一無所獲的事實,只一心從自己的隊伍上找原因。
在晚上前往據點匯合,開會的時候,這種情緒達到了頂峰。
「是不是我們被傳送的地點太偏了?」
「我一點氣味都沒有聞到,一點情報都沒有收集到。」
「利未安森也是沒有收穫嗎?連一點熱量都沒有感應到嗎?」
利未安森的查探能力是頂級的,身為羽蛇,他探知敵人時可以不用嗅覺跟視覺,而是使用熱成像。
這個優勢使得帝國軍校在上一屆的聯賽之中所向披靡,如同潛伏的鬼魅一般,迅速捕獲敵人的動向,並且做出反擊。
但是此時他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回覆,「沒有,連一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通常來說,這種時候都是指揮官來安撫的,只是宋津的狀態更不好,他沉默地坐在角落,表情格外煩躁。
他本來就有些急功近利,又有來自家族跟吳九辨的壓力,現在的境地讓宋津越發心急如焚,卻找不到解決方法。
宋津的潛意識裡對自己本來就不自信,他比誰都恐懼失敗,只是下意識避過了這個想法,用作風上的強勢來掩飾自己的軟弱。
之前運氣好,全部都順風順水的,幾乎沒有碰到過挫折,此時一但碰到失利的情況,他立刻手足無措起來。
儘管宋津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來,但是他無意識的情況下表現出的這種情緒已經被隊伍里的成員察覺到了。
S級本來就是很容易被情緒感染的群體,當指揮官都開始恐慌時,隊伍里的氣氛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諾蘭試圖穩定軍心,他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利未沒有查探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上一屆的時候他們就在利未身上栽了跟頭,這一屆肯定早就做好措施了。」
「畢竟我們是上一屆的冠軍,所有人都在盯著我們。」
「這一次應該是我們被傳送的地點太偏僻了,等明天早上再繼續往前推進一下看看。」
他儘量從目前不太樂觀的形勢里找出點優勢來,「其實這樣也算是好事,據點跟交戰的地方距離遠一點也多少安全一點。」
宋津垂下眼眸,左手中摩挲著宋家的族徽。
他無法接受失敗的結局,在這次聯賽開始之前,宋津已經從家族顧問那邊多少得到了一星半點的消息,知道這一次聯賽的輸贏異常關鍵,甚至牽動著上層軍區的命運。
哪怕在表面上,聯賽已經是萬眾矚目了。
但是在暗處,仍舊有不知多少雙眼睛在安靜又沉默地注視著他們,推演著局勢跟結局,好在最終的時候站對隊伍。
他絕對不能令家族蒙羞,也不可以成為家族的罪人。
如果這一次失敗,宋津想,他會被釘在恥辱柱上,被所有人唾罵,他會成為一場戰爭的源頭。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宋津感到恐懼。
在比賽開始之前的意氣風發與篤定也在日益增長的恐懼里逐漸被消磨殆盡。
他終於意識到,這一場聯賽,所有人都是有備而來,對於勝利都勢在必得。
帝國軍校贏得勝利的機率並不是百分之百。
宋津握緊了手中的族徽,他咬緊牙關,眼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們必須得贏。」
因為他的忽然出聲,隊伍里的所有成員都停止了討論,安靜下來,轉而看向宋津。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哪怕是一向跟宋津不對付的利未安森此時都沒有跟他對著幹,表達出了對於指揮官應有的尊重。
宋津其實很少面對開局就令人挫敗的狀況,在這個隊伍里,他才是最害怕失敗的那個。
S級們都異常敏銳,哪怕宋津掩飾得再好,但是他們仍然能夠看出宋津埋在最底層的不安,清楚地知道他的虛張聲勢。
宋津只覺得這些視線都沉甸甸的,壓得他的脖頸都沉重起來,但是他到底是沒有低下頭去,也沒有移開目光。
他硬著頭皮,強迫自己抬起頭來,徑直看向對面利未安森梅紅色的眼睛。
兩個人隔著微弱的燈光對視。
「必須得贏,不惜一切代價。」
宋津咬著牙,往常都是無意識帶著些傲慢的臉上難得帶了些狠戾,擠出了最後的三個字,「贏下來。」
哪怕是死,也得贏下來。
以往的勝利來得太過輕而易舉,讓宋津忽略了聯賽的殘酷,在聯賽之中,無論是指揮官還是醫療兵,亦或者S級,都是拼上性命參加的。
他第一次意識到,沒有哪一次勝利的獲得是輕易的,有時候哪怕拼上性命都不一定會獲得勝利女神的青睞。
利未安森安靜地注視著宋津,將宋津所有的畏懼與掙扎都看在眼裡。
他盤腿坐著,臉上的神情仍舊是散漫的。
利未安森抬起手,托著下巴,嗤笑一聲,「現在開始感覺害怕了?」
他的眼神裡帶著憐憫,看向這個自己一直都討厭的人,以一種輕慢的語氣道,「別自亂陣腳啊。」
「我比你想像得要強大得多。」
語氣里半是輕佻半是安撫,似乎在說著,相信我。
宋津在這帶著憐憫的目光里感覺自己幾乎要燒起來,莫名的情緒在心底翻湧著。
一直以來,他都不肯承認自己目前為止所獲得的所有榮光,都是利未安森帶來的。
幾乎所有人提起他的成績,都會羨慕地說一句,真幸運,你的統領者是那個利未安森。
仿佛他是利未安森一個微不足道的附屬品。
他當夠了附屬品,在宋家時,他被稱為宋家家主的弟弟,在軍校時,仍然擺脫不了被稱為利未安森的指揮官。
可他似乎並沒有擺脫的力量。
宋津無力地想,他率先移開視線,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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