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安眠2

  「對,你說得對。【記住本站域名】」

  梁汜愣愣點頭,「先生不希望我們難過。」

  他強迫自己微笑。

  卻是徒勞。

  「老汜!」梁琦用力給他擦掉眼淚,「你別這樣……先生他……不會開心的。」

  「對。」

  大概是藥劑起了作用。

  梁汜的精神趨於平穩。

  他默默看著梁緒的機甲。

  應驕抬起手。

  有些顫抖。

  「應驕。」紀寒玉的手覆蓋在上面,緩聲安慰:「不用急,慢慢來。」

  「嗯。」

  應驕深吸一口氣。

  全力穩住自己的手。

  扒開機甲。

  梁緒就在裡面。

  混熀計劃的實驗體,只要受傷,皮肉就會以傷口為中心,迅速腐爛、脫落。最後成為一灘散發著惡臭的黑水。

  外面那些都是這樣。

  可唯獨梁緒。

  身體完好無損。

  「怎麼會……」

  應驕愣了下。

  梁汜也很驚訝。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這是怎麼回事,看向紀寒玉。

  應驕也後知後覺地看向對方。

  「爸,他……」

  「我請盛聿老師幫忙做了藥劑。」紀寒玉解釋:「雖然不能醫治……但,能保住遺體。」

  這樣,岳父就不會變得像外面那些一樣。

  只餘一堆白骨。

  其實,梁緒本來不在意這個的。

  但他有了女兒後,也希望能走得體面些。他不想讓女兒最後看見的自己,是那副醜陋的樣模樣。所以接受了這番好意。

  「……謝謝。」

  應驕小心把梁緒抱了出來。

  低聲,「爸,我來接你了。」

  「嘰!!!」可惡的人類,去死!!!

  應驕剛轉身,就被隱藏在角落裡受了重傷的蟲母偷襲。

  「應驕!」

  紀寒玉從進來沒看見蟲母屍體時,就心生警惕。所以當蟲母衝出來的瞬間,便迅速反應,拿出光槍射中了對方的眼睛。

  應驕反應略略遲了一點。

  但多年戰鬥的經驗,還是讓她迅速發動異能。

  「砰!」

  應驕護著梁緒,旋身一腳將已經廢了大半的蟲母踢爆。

  她想點一支引蟲藥劑,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但雙手都沒空餘。

  「我來吧。」

  紀寒玉也有開啟應驕空間紐扣的權限。他從裡面拿出一支超強版引蟲藥劑。

  點燃。

  一行人等了半小時。

  沒蟲。

  除了只剩一口氣的蟲母外,這星球上所有的蟲都被消滅了。

  「爸,真厲害。」

  應驕看著一望無際的蟲屍,呢聲誇讚。

  隨後,再次轉身。

  抱著梁緒登上戰艦。

  「小姐,關於先生的後事……」梁汜想說,梁家沒有準備。

  因為先生不讓。

  說不必麻煩,他想靜靜地離開。

  「後事」應驕不懂這個。

  「應驕和我已經為爸準備好了。」

  紀寒玉開口,讓梁家的人放心。

  可應驕什麼都沒準備。

  她哪裡有勇氣準備。

  但小紀同學都幫她安排好了。

  戰艦中央,就是一口古老的棺材。

  是千年前的款式。

  是千年前,軍部專程用來安放不幸犧牲在一線烈士遺體的黑棺。

  一模一樣。

  前方也刻有文字。

  第一軍勇士:梁雋。

  星曆7835年英勇犧牲。

  其生前光輝非凡:

  ——按照千年前第一軍的傳統,需要在後面雕刻上棺主人生前的功勳。

  紀寒玉把刻刀遞給應驕。

  應驕接過。

  親手將父親生前為星際所做的貢獻一點點雕刻上去。

  太多了。

  應驕刻了很久。

  久到戰艦停靠,她才完成了最後幾個字——其女,應驕鐫。

  千年前。

  紀霜親自為好友下葬。

  讓其安息在軍部的陵園。

  千年後。

  第一軍烈士梁雋,終於得以安眠。

  周圍全是來送他的人。

  有十三軍的。

  有第一軍的。

  有十一軍的……

  得到消息的人,都趕了過來。

  用軍部傳承千年的方式,送了他最後一程。

  今天天氣很好。

  陽光很溫暖。

  應驕一直在墓前站到天黑。

  她還是沒哭。

  只是覺得茫然。

  「我們走吧,應驕。」紀寒玉向應驕伸出手。

  許久。

  「好……」

  應驕抬起手,被小紀同學領了回去。

  深夜。

  紀寒玉為應驕洗漱,為她換上柔軟的睡衣,又給她喝了安神的藥劑。

  「睡吧,應驕。」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

  等她睡著,才安靜地起身。

  去浴室脫掉外衣。

  裡面是被白天那隻垂死掙扎的蟲母劃開的傷口。他為應驕擋了一下,受了傷。

  很長、很深。

  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傷口已經開始發黑。

  紀寒玉拿出急救箱裡的手術刀,消毒完畢後,眉都沒皺下,就持著刀要去除壞掉的皮肉。

  「小紀同學……」

  應驕干啞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紀寒玉驚訝望去。

  「你……」

  「我睡不著。」

  應驕走到他身後,沉默著接過手術刀,乾淨利落地處理掉壞死的皮肉,熟練地清洗、縫合。

  「給。」

  她遞給小紀同學一支恢復藥劑。

  等他喝下,傷口恢復後。

  又取下縫合線。

  動作輕柔地塗抹了去疤的藥膏。

  「抱歉……」她輕輕在上面吻了一下,眼睛莫名開始發酸,「都是我沒有注意到,才……」

  「啪嗒」

  應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她不想,但她的眼睛卻不受她控制。

  「啪嗒啪嗒」

  一顆又一顆。

  鹹鹹的淚水掉在地上。

  「不是你的錯,應驕。」紀寒玉轉身,溫柔地抱著她,「我也想保護你。」

  「啪嗒啪嗒」

  應驕的淚還在掉。

  她本人卻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臉上仍沒什麼表情。

  直到小紀同學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應驕,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應驕頭搭在他肩上,埋著臉。

  小聲。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不該讓你受傷。

  「對不起……」應驕哽咽。眼淚終於潰堤而下,「嗚,我,我沒有父親了。」

  「小紀同學,我沒有父親了。嗚,嗚嗚……」

  快半年了。

  一直隱忍不發的應驕終於小聲哭了出來。

  紀寒玉雖心疼,但也終於鬆了口氣。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熱熱的眼淚浸透紀寒玉的衣衫。

  面積不斷擴張。

  應驕的哭聲越來越大。

  她太需要發泄了。

  兩輩子唯一的父親,對她很好的父親,很愛很愛她的父親。

  在今天,去世了。

  「我在。」紀寒玉一直輕拍著她的背,耐心地等待她把積攢許久的難過哭出來。

  凌晨。

  天微亮。

  「好夢,我的小阿驕。」

  紀寒玉擦掉應驕臉上的淚痕,親了親她的唇角,這才去了廚房,為她準備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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