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發消息讓宋義不用等他,回到4S店的時候,宋義果然已經走了。
葉川隨口問了溫晚一句:「什麼時候下班。」
溫晚看了眼時間,其實已經到下班點了。
「現在已經可以走了。」
葉川看著她沒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打算。
溫晚覺得這樣的氣氛也挺尷尬的,好像下一句台詞對方說「那我送你回家吧」才比較符合劇情走向。
葉川猶豫了幾秒,薄唇微啟,剛要開口說話,溫晚卻突然打斷:「對了,我那裡好像有一件你的衛衣,方便的話去拿一下吧?」
葉川抬了抬眼皮,點點頭。
溫晚也很大方地說:「我還要去後面收拾一下,一會兒停車場找你。」
葉川回到停車場,坐到車裡的時候,手肘擱在車門上,拇指指腹搓了搓自己的下嘴唇。
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從小到大葉川被人各種套路過,什麼不小心撞到他紅酒撒他身上,什麼不小心在他身邊腳扭了撞到他懷裡,什麼各種緣分湊巧搞得像是命中注定的千層套路,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他自己回憶起和溫晚的第一次見面——來店裡買車,確實沒什麼問題,不像是被設計的。
第二次見面在酒吧,要不是他那天突然想上廁所加上正好聽到有人聊手錶,他也不會發現溫晚在裡面。
之後在A大的那次見面更是肉眼可見的溫晚比他還還覺得驚訝。
思來想去都覺得他們的相遇應該不是套路。
那之後的事呢……
葉川這才意識到之後的幾天確實他腦子裡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關於溫晚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被洗腦,被套路了?
葉川的眼神犀利地望向4S店。
難道一向以「不會被套路」出名的他葉川,也上當了?
就葉川的角度來看,任何女人看到他這樣的條件,都不應該視而不見。
但溫晚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興趣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她的套路?
故意搞得對自己不在意,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葉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而且剛剛溫晚提到了衛衣,還讓他去她家拿衛衣。
這不擺明了就開始走套路了嗎?
果然狐狸是藏不住尾巴的,該下手的還是會下手的。
照這個劇情發展下去,多半是一會兒就邀請葉川去她家裡坐坐,然後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就是她下手的時候了。
葉川腦補了一系列的畫面,最後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還是爺聰明,這女人絕對想不到我把她這麼深的套路都看穿了吧,這世上的女人都一個樣,一個個都饞我的身子。」
突然車門被敲了敲,溫晚在外面。
她換掉了西裝,穿著一條米色的襯衫式連衣裙,看上去青春亮眼。
葉川把車窗降下來問:「是回你家拿嗎?」
溫晚點頭:「或者不方便的話,告訴我你家地址,下次我給你送過去。」
「別!」葉川馬上抬手,心想著這女人在套路他地址,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就去你家吧。」反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爺是不會把持不住的。
上車後導航輸入了地址。
一路上葉川也沒和溫晚說話。
不過她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時不時葉川用餘光瞥她都能看到她似乎在偷笑。
——是不是想著一會兒能和本少爺共處一室,心裡都樂開了花。
溫晚的家挺遠的,開車半小時後才到。
葉川在猶豫著要不要熄火,他在等著溫晚開口。
「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溫晚說,「我回家給你拿。」
葉川微愣,拿鑰匙的手收回,點了點頭。
他看溫晚下車後還往前跑了好多距離,到了一個路口還拐彎了。
所以他是讓葉川等在了小區門口,而不是直接等在她家樓下?
這什麼意思,還怕他以後上門來找她?
所以具體住哪一幢都不願意透露?
大概用了十分鐘溫晚才氣喘吁吁地回來,把衛衣遞給葉川:「我這衣服冷水手洗過了。」
「哦,」葉川把衣服隨意地扔到了副駕駛座位上,「謝謝。」
溫晚撫了撫胸口,喘了口氣,朝葉川揮了揮手。
「就,沒別的事了?」葉川略微有那麼一點點期待地問。
溫晚先是一愣,然後有點不太好意思地低著頭,害羞地開口說:「有是有,不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葉川的嘴角掛出自信的弧度,手握拳支著下巴瀟灑地說:「沒事,說吧。」
——雖然你要說的,我都已經猜到了,不過還是給你機會表現一下。
「就是……」溫晚拉了個長音,「如果以後你有一些可以用碎片時間賺錢的臨時性的工作的話,可以介紹給我嗎?」
葉川的手一個沒支撐住,整個下巴滑了下去。
他本來都做好給自己鼓掌的準備了,突然像是整個人被石化了一般,聲音都發不出。
「就這事?」葉川拉長脖子,「不需要請我去家裡坐坐好好聊聊?」
溫晚蹙眉,像看變態似地看他:「不……不必了吧,我也就隨口一問,如果沒合適的就當沒聽見哈。」
溫晚說著拔腿轉身就跑了。
跑了兩步還回頭小心地看看,似乎再看葉川有沒有跟上,確定沒有才加快步伐逃回去了。
葉川在車裡整個面部表情都快抽筋了。
「哈?」他抓了抓頭髮,用頭皮都要被抓破的力度,「這是什麼套路?摸不透啊!」
葉川的餘光瞥見了身邊的衛衣,鬼使神差地拿起來聞了聞,一股清新的皂香。
似乎和她身上乾淨的味道如出一轍。
他似乎能想像出溫晚給他洗衣服曬衣服的賢妻良母的樣子。
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葉川把衣服往旁邊一扔,眼皮抖了抖,一腳油門踩下去飛快逃走了。
回家的時候他腦子裡一直在想著溫晚的話。
——可以賺錢的臨時性的工作。
到底指的是什麼?
她不知道葉川的職業,也不知道葉川的身世。
可能對他的了解只能從很單純的外表去了解——又帥又有錢。
那如果一個女的對一個又帥又有錢的男人說這種話,她要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呢?
葉川思來想去,腦子裡只有兩個字,不堪的字。
畢竟漂亮女孩子想短時間來錢快的,第一反應都是和那方面有關的。
難道溫晚是看中了他的資源,以為他身邊會有很多有這種需求的男性。
「這女人該不會他媽的把我當老鴇吧!」葉川氣憤地說。
但他想想又覺得不對,之前一次葉川嘴快提到過,看她的反應好像是非常排斥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川腦袋都要想破了,糾結了很久,他還是決定給溫晚打個電話。
溫晚在看到來電的時候就知道是葉川。
雖然她沒有存葉川的號碼,但是這個尾號是五個八,也著實讓人很難不記住。
她吸了口氣,接起電話小心開口:「餵。」
「是我。」葉川很自信對方知道自己是誰。
「我知道,葉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葉川有些不太自在,他把領子往下拉了拉問:「那個,之前你跟我說的話,我怕有什麼誤會,還是想問一下,你是想找什麼樣的工作?」
溫晚倒吸一口涼氣,其實那時候她也是一時興起問的,自己也沒整明白怎麼就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話。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不要放棄任何一個機會,餡餅不會從天而降,都是砸到有準備的人的腦袋上的。
「就……不能算是全職工作,可以是兼職,就是平時工作之餘……可以用碎片時間做的事?」溫晚支支吾吾地說。
葉川蹙眉:「能不能具體點?」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見多識廣,可能會了解一些……給我一些建議?」
葉川打探地問道:「工作之餘,是每天晚上嗎?」
「差不多是這樣……」
說出來的時候,溫晚才意識到,這個時間挺尷尬的,像是在暗示什麼。
葉川突然想到之前好像在酒吧,和別人喝一杯酒五百塊的事情,拉了個長音問:「是……喝……酒?」
溫晚愣住了。
她倒是沒想到過這一茬。
喝酒這件事最一開始是被傅歡半脅迫的。
那時候基於傅歡是債主,她總是潛意識不敢違抗傅歡,那時候說喝酒給錢也是某次溫晚實在喝不動了汪銘為了勸酒用錢來誘惑她。
本來溫晚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遠離那樣的生活,可以靠一些自己的能力去找一些其他的事情做。
她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像在葉川這樣的人眼裡,能想到的賺錢的方法,只有通過出賣色相。
本來因為今天下午收到了郵件,又突然葉川給了一杯咖啡,就飄飄然,覺得位來充滿了希望,覺得葉川或許靠得住了。
她還是想多了。
此時此刻,溫晚只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在那些真正生活在高處的人的眼中,她只能成為一個卑賤的玩伴。
想也知道,葉川那麼問,算是客氣的。
他沒有說出那些更直接的字眼,已經算是給她留了一點自尊了。
如果是汪銘和傅歡這樣的人,可能直接開價格了。
溫晚咬了咬下嘴唇,手緊緊地握著拳頭,但她整個人還是因為生氣而發抖。
她索性決定破罐破摔,反正現在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聽上去才更假。
不如就給他聽一些他想聽的話來滿足他。
「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我沒有下限。」溫晚帶著嘲笑的自甘墮落的口吻說:「我也不裝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溫晚說著,就直接掛上了電話,然後她把葉川拉到了黑名單。
本來想著自己還欠他錢,總不能拉黑感覺像是逃債,後來想想反正這個富家子弟也不缺這三萬五萬的,這種人還是遠離了好。
看到想到就渾身反感。
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看不起人的感覺,好像窮人天生就低他們一等。
做什麼事情都要被戴著有色眼鏡看。
好像一副所有人都要巴結著他們的樣子。
著實噁心。
而葉川聽到電話的戛然而止,也是一臉錯愕。
不過剛才溫晚最後的幾句話,還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刻到了他的腦子裡。
不知道為什麼,他也突然有些心裡不爽。
可能是因為他以為溫晚不是那樣的人,但沒想到,她原來也是那樣的人。
雖然不知道那個「那樣的人」具體指的是哪類人。
但是,他曾經以為她是不一樣的。
只是沒想到,她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他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再老是惦記著她了。
葉川決定,再也不會聯繫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