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回家後洗了個澡直接躺倒在床上。閱讀
她看著天花板發著呆,她用手把整個臉蒙住,長嘆一口氣。
本來今天的事情解決了,應該覺得爽快。
但她現在卻提心弔膽著。
她怕傅歡會為難吳菲,也怕她來找自己的麻煩。
好像已經活在這種不踏實的狀態下很久了。
已經習慣了這種毫無歸屬感的感覺。
溫晚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是為了誰在活著。
但肯定不是為了自己。
因為現在沒有一件事情是她想做的。
不過日子再難還是要過下去,第二天溫晚去學校上班,顧晨遙說周日晚上系裡面有個老師的聚會,到時候大家一起吃吃火鍋。
提到吃火鍋,溫晚倒是難得的有了期待。
系裡的老師溫晚大多也都見過,比她年紀都大不少,因為都是搞學術的,所以人也都不怎麼虛偽。
溫晚以前和4S店裡那些同事出去聚餐,不是聊名牌就是聊各種圈子的八卦,讓溫晚覺得毫無營養。
由於溫晚是裡面年紀最小的,所以大家都還挺照顧她的。
系主任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戴著副眼鏡,說話慢吞吞的,舉杯道:「祝大家身體健康。」
「身體健康!」所有人都碰杯。
大家年紀都不小,喝酒也都很節制,也沒有人在勸酒。
不過成年人的壓力都是需要宣洩的,難得有機會,很多人也都開始互相訴說。
「哎,我爸前幾天查出來胃癌晚期,」系主任突然嘆氣,「所以我現在真的覺得身體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我媽前段時間也查出來身體不太好。」有另一個人也插上了話題。
「我打算過年帶我媽去歐洲玩,她還從來沒出過國呢。」
「我今年打算貸款給我爸媽買房子,他們年紀大了,給他們買一幢有電梯的房子,免得他們爬上爬下的累。」
「哎,你可真孝順,我爸媽在老家,我沒時間回去看他們,只能每個月多給他們寄一點錢,讓他們自己買點好的東西。」
「是啊,爸媽老的速度趕不上我們長大的速度,你看這一眨眼,爸媽都快走不動了,還不趕快讓他們享享福。」
「是啊,我給我爸媽找了個阿姨,你說這麼一把年紀了還一天到晚做家務的,這得多累啊,我都心疼。」
桌上的話題成功變成了「如何孝順父母」。
一個一個明明都做得很好,卻還是在感嘆自己做得不夠。
話題確實很溫馨,但是那些話,卻像刀子一樣刺到溫晚的心裡。
和他們比起來,自己在「孝順」這件事情上,簡直沒有任何發言權。
就在前面幾天,她還看到自己的媽媽活成那麼卑微的樣子。
是個兒女都會心疼。
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她沒能力沒辦法改變。
甚至連自己的命運,她都沒辦法掌握。
每天都在深淵的邊緣,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溫晚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
顧晨遙看她有些不對勁,關心道:「溫晚,你沒事吧?」
溫晚回過神,搖搖頭說:「顧教授,我去一下洗手間。」
溫晚起身走到洗手間,躲在其中一個隔間裡發呆。
有時候瞬間的崩潰是很難控制住的。
情緒走到一個極致的點,就一定需要爆發出來。
溫晚渾身不受控制地發抖,感覺自己的心跳飛快,連呼吸都發著顫。
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回到飯局,溫晚給顧晨遙留了個消息說身體有些不舒服先走了,讓他和大家打個招呼。
顧晨遙收到消息的時候發現溫晚連外套都沒有拿。
這幾天天氣驟冷,溫晚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他拿著溫晚的外套追出去,卻找不到溫晚。
給她打電話顯示關機了。
而這時候,一陣狂風颳過,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顧晨遙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給葉川打電話。
葉川正在餐廳等肖伯伯,看到顧晨遙的來電,接了起來:「現在不方便,一會兒我給你回。」
「你能聯繫上溫晚嗎?」顧晨遙問。
葉川本來都打算把電話掛上了,突然又拿回耳邊:「她怎麼了?」
顧晨遙抬頭看了一眼大雨,憂心忡忡地說:「今天我們老師聚會,本來好好的她突然就走了,喝了不少酒,還沒帶外套,現在外面下著暴雨。」
葉川所在的包廂安靜得出奇,根本不知道現在外面下起了暴雨。
他走出去看到窗外的雨,簡直大的視線模糊。
「我知道了。」葉川掛上電話,回到包廂剛拿起大衣,肖伯伯就匆匆趕來。
由於一下子下起了傾盆大雨,肖伯伯也沒想到,淋得渾身濕透了。
不過他看到葉川還是露出了喜悅,一邊擦拭著頭上的水珠:「好久不見啊,小川。」
「肖伯伯……」葉川拿著大衣的手不由一松。
「哎,我從外地趕回來,又突然下了很大的雨,遲到了一會兒不好意思。」
葉川手攥拳,本想說有急事要走,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肖伯伯也是日理萬機,為了今天特地推掉了一個很重要的活動,還被雨淋了一身,他如果現在說要走,也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
葉川放下大衣,坐到位子上。
再怎麼樣,這頓飯還是要吃完的。
他給溫晚發了條消息,然後全程一直盯著手機。
葉川平時對長輩還是挺有禮貌的,不是那種手機不離手的人。
這樣緊張的樣子,必然是有放心不下的事了。
肖伯伯也看出了他心不在焉,問道:「有什麼急事嗎?」
「啊,」葉川抱歉道,「對不起,肖伯伯。」
意識到自己太沒禮貌,葉川把手機背過去,看著肖伯伯:「好久不見,您還好嗎?」
「我一切都好,你呢?」肖伯伯慈祥地說。
「嗯,我也很好。」
「有……女朋友了嗎?」肖伯伯試探性地問。
葉川猶豫了一下。
肖伯伯算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葉川那點小心思,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肖伯伯笑了笑:「我們小川是不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了?」
葉川抿了抿唇:「肖伯伯,我也不想瞞著你,因為不能對你外孫女不負責。」
「哈哈哈,別這麼放在心上,又不是什麼指腹為婚的年代了,」肖伯伯說,「我也是有私心,你這麼優秀,當然希望真正能和你成為一家人了。」
肖伯伯淡淡的喝了口茶:「誰家姑娘,運氣這麼好?有你這麼好的男朋友。」
葉川露出靦腆的表情來:「還不是男女朋友呢,她……好像不喜歡我。」
「這可就稀奇了,」葉伯伯好奇起來,「還有女孩子不喜歡你?你又帥又脾氣又好又知書達理。」
葉川平時聽誇獎的話多了,但是聽長輩這麼認真地說還是會有些害羞的:「不,我可能……確實有地方做的不夠好。」
肖伯伯笑了:「追女孩子啊,就是要臉皮厚一些,不要不好意思,女孩子都受不了那種死皮賴臉對她好的,想當年我就送了我愛人一年的玫瑰花,天天送到她單位,後來她實在受不了,就接受我了。」
葉川饒有興致地問:「她不理你怎麼辦?」
「死纏爛打啊,她不理我是她不理我,我粘著她,讓其他人都沒辦法靠近她,那她自然就會接受我了。」
葉川聽到這裡,又擔憂地看了一眼手機。
肖伯伯也是很懂人情世故,看到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問:「是不是她遇到什麼事了?」
葉川沒有再隱瞞,點了點頭:「她失聯了。」
「那趕快去找她呀,小伙子。」肖伯伯對他揮了揮手,「肖伯伯自己一個人吃,吃不完會打包的,你放心。」
葉川還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哎,快去快去,」肖伯伯笑了笑,「否則這飯我吃得都不香了。」
葉川猶豫了幾秒,利索地抓起了大衣:「肖伯伯,謝謝理解,您隨便點,今天我請客,下次一定找個時間登門拜訪。」
肖伯伯徐徐點頭喝了口茶。
葉川以百米衝刺地速度跑到車上,給溫晚打電話,顯示是關機。
他想都沒想,直接開車往A大方向駛去。
此時的溫晚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吃飯的火鍋店離她家有半小時的路程。
本想散步回家,哪知道走了沒多久突然下雨了。
這才意識到自己外套沒拿,手機也沒電了。
人倒霉起來,還真是什麼都不順。
溫晚越走越冷,剛才所有的悲傷情緒,都被這從天而降的一波冷水給澆滅了。
溫晚的手抱著自己的雙臂,一邊走一邊止不住發抖。
她的雙腿越走越沒有知覺,人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在那個瞬間,她覺得她很可能就要昏死在街頭。
運氣好一點被人發現送去醫院,運氣不好可能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憑藉著怎樣的意志力終於回到了家裡。
而就在開完門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渾身沒有了力氣,靠著玄關處整個人倒了下去。
之後她只感覺自己身體輕得快飄起來了,腦子裡都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以前的畫面。
她曾經聽說過,人在瀕死的時候,會有閃回的畫面。
人生經歷過的事情,就像是幻燈片一樣,一張一張播放著。
溫晚看到了自己在準備高考的樣子,看到了一家三口出去旅遊的場景,看到了被汪銘他們逼著喝酒的畫面。
還看到了,葉川眉頭緊鎖看著自己擔心的樣子。
但她說不出任何話,發不出任何聲音。
像是靈魂和身體分離了一般。
「浼浼?」
「浼浼?」
「浼浼?」
溫晚總覺得自己能聽到這兩個字。
聲音像是在充滿水蒸氣的浴室,那種又悶又遙遠的距離。
那個聲音越來越遠。
然後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浼浼?」葉川著急地叫著她,但她沒有任何反應。
溫晚的臉色蒼白到嚇人,整個人也是像昏迷了一樣。
葉川的心跳因緊張而無法控制地亂跳。
溫晚的全身都濕透了。
他來到溫晚家,發現她連房門都沒鎖上,一打開門看到溫晚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他真的是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本以為她是遇害了,好在呼吸還在,還能皺眉。
他發誓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緊張過,感覺自己都快死了。
她摸了摸溫晚的手,冰得不像話。
如果真的像顧晨遙所說,她這種天氣里只穿一件單薄的襯衫喝了酒走回家的,那想想都覺得危險。
當務之急是先給她洗個熱水澡收拾乾淨。
葉川拍了拍她:「浼浼,醒一醒,洗個澡再睡。」
溫晚虛弱地到在那裡,沒有任何回應。
葉川修長的手指攥了攥拳,微微顫抖著移動到溫晚的胸口處。
他想嘗試著幫她解開扣子,但總覺得非禮勿視。
咬了咬牙,葉川猛地一閉眼,手顫顫巍巍伸到溫晚胸前,摸到了她的衣領,順著成功解開了第一顆扣子。
然後慢慢往下挪動。
突然手指感覺到一陣極其柔軟的觸感,從冰涼濕透的衣服里透出來。
葉川驀地抽回手,睜開眼看到溫晚的衣服已經被扯到了鎖骨下面。
白色的襯衫被浸透之後,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
裡面有些東西被看得清清楚楚。
感覺自己血壓都飆高了,葉川馬上偏過頭,故意不看溫晚。
喉結不自主地滾了滾,眼睛的餘光還是忍不住被吸引。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現在這樣子當務之急一定是洗個澡擦乾淨躺下休息。
葉川一邊猶豫不決一邊干著急。
最後他還是以一種赴死的心態低吟一聲:「艹,今天真不是我吃你豆腐,這是逼不得已,萬般無奈,情急之下,迫於無奈,你,會原諒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