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回了個【嗯,有空。】
葉川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開口說想約她見面,於是還是老樣子,讓她去勸退「女友」。
看到是工作,溫晚倒是安心了。
畢竟她還沒想好怎麼面對葉川。
其實兩個人變成現在這樣也挺尷尬的。
雖然說是金錢關係在先,但也沒鬧什麼具體的矛盾。
現在跟真男女朋友吵架搞冷戰了似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讓兩人關係緩和。
而且自那次以後,就算是「勸退」,也都沒見著葉川真人。
溫晚心想或許現在對著別人說不出自己是他女朋友了吧。
演都演不下去了。
周六,溫晚穿了一身墨綠色的針織衫,下面是牛仔褲,外面批了一件黑色的風衣。
簡單清爽的打扮。
到了一個江邊的西餐廳,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一個女生坐在外面露天餐位上正在對著粉餅補妝。
女生擦上口紅,然後對著鏡子抿了抿唇。
天氣挺冷的,又是靠著江,風一吹更顯蕭瑟。
溫晚裹了裹風衣走到她對面坐下,雙腿交疊看著她。
女生瞥了她一眼,一點都不意外:「你來了啊。」
「嗯,你知道我是誰吧。」溫晚淡然開口。
「知道,」美女用無名指摩擦著嘴唇勻了勻口紅,因為嘴的變型而顯得聲音模糊,「葉川的女朋友嗎。」
「既然知道,那你還在這裡等什麼?」溫晚的頭髮被風吹的肆意飛舞,她把頭髮夾到耳後。
「不等,怎麼知道他會不會來呢?」美女關上粉餅,整個人妖嬈地往前一傾,和溫晚對視。
或者說,是對峙。
溫晚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眼神,之前她遇到的女生要不是完全不相信,或者有些早就猜到了的不甘和委屈。
但從沒見到過今天這個,像是一種作戰的狀態。
「葉川就是個渣男,你何必把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呢?」溫晚先是很「曉之以理」地開口。
「那你呢?」對面的人反問。
「我……」溫晚語塞。
「你看上的是他的錢,還是他的人?」美女帶著一點挑釁,「可別告訴我你不圖他什麼。」
「是,我是圖他錢。」溫晚直接承認。
「那我和你不一樣,我圖他的人,」美女搓了搓手,「有錢的我認識的多了,要不你把他讓給我,我給你介紹個比他有錢的。」
溫晚第一次碰到居然有人還來勸退她的。
真是棋逢對手。
「但至少我是她的正牌女友,你呢?他有給過你什麼名分嗎?」溫晚眼睛直視她。
「我不需要名分,」美女聳聳肩,一臉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他有什么女朋友,我只是不想離開他,萬一那天他動真心了呢?」
溫晚冷笑一聲:「真心……你說葉川會動真心?別傻了,他連心都沒長,怎麼可能動心。」
「那可能只是對你吧,」美女不屑道,「你怎麼知道他真的把你當女朋友來看,說不定只是不想自己去提分手,把這種爛攤子都交給你去解決,你不覺得你比我可悲多了嗎?」
空氣安靜了幾秒,溫晚接不上話。
看自己占上風,美女更加氣焰旺盛:「葉川有對你說過一句他喜歡你嗎?他真的有尊重過你愛你嗎?你憑什麼覺得你不是玩膩了就會被丟的?大家都是一樣的,別覺得你自己比我高尚多少。」
溫晚的手攥緊,略微有些喘不過氣:「我沒有說自己比你高尚,我只是勸你不要做大家都唾棄的小三。」
「小三和原配,只是出現時間順序的區別,如果是我先比你認識的葉川,那現在你就是那個小三。」
「不,我不會,」溫晚冷靜地說,「別人的男朋友不能碰,這是我做人的底線。」
美女有些不服:「那你的男朋友被別人碰了,也沒見你甩了啊,那請問你是放不下,還是犯賤?」
溫晚呼吸的時候都感覺肺有點疼了,她覺得這時候可能只能放一些狠話讓這個女人徹底放棄,她一字一句都冰冷得像一把刀:「你一定要我說難聽的話嗎?葉川像你這樣的情人多了去了,我見了太多了,她們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做著葉家少奶奶的夢,做著葉川有一天會真的愛上你的夢,其實你們都不過是他泄/欲的工具罷了,他每天懷裡摟著多少人,對著多少人說情話,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選擇留在他身邊是因為他需要我,而你,你的自尊是被你自己踩在腳下的,是你自甘墮落,是你不要臉的勾引,是你……」
「啪!」
一串「是你」的排比句還沒說完,溫晚突然感覺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
她被打了一耳光。
這輩子第一次有人打她。
對面的人好像也是一陣錯慌,反應過來後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一時激動。」太入戲了。
溫晚想說話,但她覺得自己的臉太疼。
現在如果開口,說不定會忍不住就哭出來。
她憋在那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個,我走了。」美女著急忙慌地拿起包,準備離開。
她從溫晚身邊經過的時候,溫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問:「你會離開他的,是吧?」
畢竟這是她的任務。
如果挨了一巴掌都還沒勸退成功,那可真是虧大了。
美女甩開她的手:「我知道了。」
美女走了以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溫晚突然鬆了一口氣。
她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看上江邊的風景,眼神空洞。
剛剛還明明發抖,現在卻因為臉上的灼熱蔓延到了全身。
終於,在無比靜謐的,沒有人察覺到的地方。
她的眼角划過一滴淚。
不是因為被打,也不是因為剛才那個女人那些話。
是因為這麼美麗的景色,她居然第一次見到。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夜景非常美麗,各種霓虹匯聚在一起,把這個城市照耀得如此迷人。
沿街得餐廳都非常有情調,桌上有蠟燭,耳邊有鋼琴聲。
周圍坐著的人都雲淡風輕地喝著酒聊著一些發生的趣事。
有情侶正在約會,他們看著對方的眼睛裡充滿了羞澀和期待。
溫晚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莫名的委屈情緒越來越旺盛。
淚水成串落下,越來越密集。
夜色太美,她卻看不到屬於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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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川開車聽到江邊,打電話給李詩意:「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妥當您放心,」李詩意拍著胸脯說,「今天這個可是正兒八經拍過戲拿過獎的,特別能入戲,分分鐘可以給你演出影后的水平。」
「行了行了,」葉川根本不關心什麼演技,敷衍道,「讓她別耽誤太多時間,差不多就得了。」
掛上電話,葉川一路沿江找著那家餐廳。
來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好要以什麼身份和狀態見溫晚。
他只是單純想見她一面。
走到餐廳旁,他一眼就看到了溫晚的背影。
她正一個人坐著側過頭欣賞著風景的樣子。
長發被吹得亂飛,有一種MV的感覺。
她在那裡看了很久的風景。
他在那裡看了很久的她。
突然溫晚的手機響了。
是葉川的。
溫晚接起電話,對面的人先開口:「結束了麼?」
「嗯。」溫晚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正好在附近,見一面嗎?」
溫晚顯得有些慌張,看了一下四周,站起身說:「不了,我已經走了。」
溫晚轉過身,沒想到正對上站在十米開外的葉川。
他穿著一身褐色的大衣,筆挺地站在那裡。
夜色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溫晚覺得臉色應該不會有多好。
溫晚掛上電話,也不確定自己臉上有沒有淚痕,胡亂抹了抹。
其實本來葉川打算她如果真的不想見,那他就走。
只是沒想到溫晚直接轉身,來了個不期而遇。
此時尷尬的可能不是溫晚,或者說不單單是溫晚。
溫晚見到了他,也沒有想多。
即使是社死也要面對,她走到葉川面前,禮貌地笑了笑:「好巧啊。」
葉川心裡想,才不巧。
不過嘴上他倒是非常隨意輕巧:「嗯,正好在江邊兜風,想起你也在附近。」
一陣風吹過,掀起一個短暫的沉默。
「事情辦完了嗎?」葉川問。
「嗯,」溫晚點頭,「解決了。」
葉川薄唇動了動,卻發現居然想不到話題。
好像現在除了「公事」,其他話題都無從說起。
耳邊的風就像是一個陌生人的低語,勸他凡事不要太過執著。
只是,葉川不聽。
他只想關心溫晚。
「這幾天,還好吧?」葉川問。
「嗯。」溫晚點點頭,可能怕他看清現在的樣子,所以故意把頭偏過去看著旁邊。
兩個人站的地方沒有路燈。只有江對面的霓虹一直變換著顏色打在他們臉上。
雖然不清晰,但也不難發現溫晚的臉上有些難掩的低落情緒。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葉川皺著眉頭,關心地問道。
溫晚搖頭:「沒有。」
溫晚故意背對著光,讓她臉上的所有痕跡看上去更不清晰。
而越是這樣,越是讓葉川懷疑。
他湊近溫晚,溫晚則下意識地逃避。
溫晚每次心虛的時候,就會不停眨眼。
謊言總是無所遁形。
葉川傾身湊近她,眼睛死死地鎖著她:「你每次說謊都這樣,一定是有事瞞著我。」
「我之前哪有說過慌。」溫晚越發慌張,下意識往後面退了一步。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葉川很少會對溫晚這麼嚴肅。
溫晚越是心裡有鬼,就越是不敢看他。
她視線四處游離,正想著怎麼忽悠過去,突然下巴被人輕輕捏住。
葉川把她地臉轉向自己,哪知道撕扯到了皮膚,臉上瞬間一陣疼,溫晚不由「嘶」了起來。
葉川這才發現不對勁,趁著此時對面一陣明亮的黃色燈光的照射,看到溫晚的臉上赫然醒目的紅色印記。
看上去隱約像是一個手掌印,葉川湊近看了一眼:「你臉怎麼紅了?她打你了?」而這距離,可以看到她臉上明顯的淚痕。
葉川更是著急:「你哭了?」
溫晚的心頭憋著一股氣。
她人生第一次被打,居然是因為幫葉川解決感情的破事。
剛想把心中的怒火發泄一通。
哪知道葉川突然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撫上她的臉,語氣是極致的心疼:「你怎麼哭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和父母大吵了一架,本來都做好離家出走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父母卻突然說了一句:「剛才是我在氣頭上,把話說重了。」
一下子就潰不成軍。
所有的委屈都爆發了出來。
溫晚已經很久沒有那麼委屈的感覺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那種美強慘的人設,遇到再怎麼艱難的事,她最多只是自我發泄一番,然後認命。
但今天,她卻突然感覺自己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她不想什麼事都憋在心裡默默承受,她也想抱著爸爸媽媽撒嬌。
她不想再這麼堅強了。
溫晚哽咽地哭著。
這種哭,不像是之前那次在A大,強忍著不想被人看到的倔強。
而是那種咬著下嘴唇,委屈得不像的模樣。
「艹!」葉川低聲罵了一句,胸口的火一下子竄了上去,想馬上找那個演員去質問,但當務之急有覺得是應該安慰眼前的溫晚。
「浼浼,」葉川朝她伸出手,「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