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初秋,北疆的溫度就下降了。
營地那種地方若做平常的住處是沒問題的,但是,對於即將臨盆的人來說就不行了。
附近城中有個大宅子在前陣子剛剛重新裝修好,鋪設了地龍,為了對抗這即將而來的寒冷。
偌大的臥室隔壁已經設置好了嬰兒房,不管什麼東西準備的都是兩份兒,而且都是一模一樣的。
顯而易見,這即將而來的新生命不止一個,是兩個。
池念徽已轉移到了此處,盛城那邊兒來的嬤嬤產婆侍女等也都過來了。甚至,有兩個是那時伺候過小檸檬的老人,她們跟隨伺候了兩年,才又回了盛城。
哪想到,這轉眼的又過來了。
而且這一次,人數多了一倍,畢竟這回要伺候的不止一個,而是兩個。
她的肚子真的很大,她每日帶著也異常的疲累,在偌大的浴池裡泡了好一陣兒,她才被扶出來。
也只有在水裡的時候她才能輕鬆些,一旦出來了,就是沉重。
她自己看這肚子都覺著害怕,臨近生產,可不大的嚇人。有時候她睡著了做夢,都夢見自己肚子裡的傢伙破開了她的肚皮就出來了,跟異形似得。
裹上寬鬆的袍子,還沒等侍女把她扶出去呢,倒是元起進來了。
他也是剛剛回來,將染了些清冷氣息的外袍脫了,走進來扶她。
「明日還要去營地嗎?」他白日裡有時間就會去營地,但夜裡必然匆匆回來。
「不去了,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接下來陪你。」她快要生了,元起心底里也是緊張的。她現在會覺著疼,肚子裡兩個傢伙,壓得她恥骨疼。
若以前,她痛覺低,哪會覺著疼啊。
「那就好,時日差不多了,我總覺著這兩個傢伙在往下墜。」順著他的力氣往臥室走,池念徽低頭時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腳。
「我抱著你?」她一步一步慢慢的行,一看就知道她非常乏力。
「不用,走路還是能走的。」池念徽很堅強的,她認為自己這是身殘志堅。
元起用大部分的力氣托著她,一步一步的,回了臥室。
靠在軟榻上,腰後墊著軟枕,兩條腿也擺放好,用她覺著最舒坦的姿勢。
隨後,元起轉到她另一側給她擦頭髮,仍舊有些潮濕,須得儘快擦乾。
儘管地龍已經用上了,可到了夜晚外面溫度低,也是擔心她會不舒坦。
「平滸知道我要生了著急回來,咱家那公主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前幾天平滸來信,他可著急了。
「馮束先生重修皇家祖祠,她跟著畫草圖,高興的連爹娘都忘了。」別看小檸檬年紀小,但自從上手學習開始,她就表現出了超常的天賦。
別的東西她可能懶得理會,更不想學,但這方面她就感興趣。
池念徽搖了搖頭,「我之前做夢,夢見她想爹娘想的哇哇哭。果然啊,夢是反的。」是別指望這小沒良心的嗷嗷哭了。
元起不由笑,又低頭在她腦門兒上用力的親了下,「今年新年將她接回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將咱們倆都忘了。」
「羅陽說她拔高了些,倒是沒說她有沒有又曬得黑黝黝。盛城氣候不錯,比北疆強,我女兒應該白嫩嫩了。」
「年紀小,現在黑一些也不著急。」元起倒是沒那麼多要求,他自己的女兒,黑成什麼樣他都覺著好看。
斜睨了他一眼,池念徽無言以對,他這是典型的老父親濾鏡,自己的種,啥模樣都喜歡。
用過了晚膳,池念徽吃的也不多,主要是有這肚子頂著,她根本吃不下去多少。
被元起扶著送到床邊,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倚靠著,又慢慢的撫摸自己的肚子。
太大了,她每每撫摸之時都覺著瘮的慌,其實她心裡有那麼點兒沒底。
不似之前生小檸檬的時候,她痛覺低,所以全程沒受什麼苦。
但這回不一樣,她驀一時恥骨疼,所以待得生產時,指不定得疼成什麼樣。
可這話又不敢說,她一旦說了,元起會更驚慌,現在他就挺慌的,儘管能看得出他已經很盡力的在掩飾了。
元起收拾好了自己便回來了,「可覺著無聊了?不如,我念書給你聽。」
「好啊。」池念徽也同意,現在根本無法走動太多,大部分時間在這臥室里熬著。元起給她念書,消磨時間,而且她聽著他聲音,也像催眠似得。
元起選了一本整體內容偏下三路的風月,這可不是他喜歡,是她喜歡。
他倒是想念一些有深度有內涵的書,但她不愛聽,本就疲累難受心情不好,還得聽那種強制灌雞血的東西,會做惡夢。
元起輕聲的給她念,就靠在她身邊,不時的看她一眼,在念到一些較為難以啟齒的內容時,很明顯能看到她在那兒閉著眼睛笑。
「就那麼好聽?」微微俯身湊近她,貼著她熱乎乎的臉蛋兒問道。
「好聽。不是內容好聽,是從你嘴裡念出來好聽。」他不情不願的,又不得不念,略帶一絲尷尬和羞赧,好笑的很。
「壞。」微微歪頭在她腦門兒上咬了一口,惹得她揮手跟拍蒼蠅似的打他。
繼續給她念,很快的,就聽得她呼吸均勻了。元起放下書,就那般看著她,其實她現在睡得不太好,總是會醒來。
有肚子壓著,她的確是太辛苦了。
就這般守著她,守著守著,元起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要睡熟之時,忽然被推了一下,睜開眼睛便瞧見池念徽皺著眉頭臉色也不太好,他瞬時就精神了。
「徽兒,是不是不舒服了?」坐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元起,你去叫人吧,我要生了。」疼痛襲來,那是真的疼,以至於她臉色瞬時蒼白如紙。
「好。」元起有些慌,下床,連外袍都沒來得及穿便出去了。
池念徽則在這時狠狠地抓緊被子,好疼!
那時在雪山冰洞裡跟元起折騰,最後疼的她昏厥。可是這會兒,她忽然發覺那時的疼根本不算什麼,現在的疼才是極致,冷汗瞬時就打濕了她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