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溪州城,這路途倒也不算太遠。隊伍上了官道,速度就更快了。
池念徽靠著車壁坐著,眼睛微微垂著,身體輕輕地隨著車而搖晃。除此之外,她真的是不動,不發聲,宛如雕塑。
元起不時的看她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是剛強的,孤冷的,亦是堅韌和執著的。
慢慢的,他更靠近她幾分,速度是很慢的,輕輕地移動。
她窩在那夾角,倒是有一點兒無處可逃的架勢,也是她選了個好地方。
近了一些後,他就停了,依舊那般看著她,很是執著。
其實不是不知道他的動作,甚至他的眼神兒她都感覺得到。那眼神兒極具穿透力,即便知道其中隱著許多溫柔,可他到底是掌管北疆鷹甲軍的塞王,他的眼神兒一般人可享受不了。
她後頸的汗毛在倒豎,那是身體在警戒,這種警戒一起,她就非常的不舒服,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了。
說真的,她並不想跟元起爭吵,也不想傷他心,可她真控制不住。
馬蹄和車輪的聲音交織著,元起盯著她看了許久,隨後開口,「徽兒,貢嶺那邊又運送了一批精品檸檬回北疆,你想吃嗎?」
「不想。」拒絕,她現在對那些吃的喝的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一點兒都不想。
以前愛喝酒,可現在……毫無心思。
「不是愛吃檸檬點心嗎,自從來了盛城也沒吃過,真不想吃嗎?」他繼續問,低沉的聲音里有著掩不住的溫柔。
慢慢的轉頭看他,「你一定要跟我沒話找話嗎?」知道他就是想跟她說話,可是,她不想說話。
元起深吸口氣,「徽兒,你可以對這世上任何一個人冷淡,唯獨不能對本王如此。」對著她的冷淡,他心裡很難受。
他忽然這般說,池念徽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的種種畫面,她咬緊了牙關,驀地朝他伸出手。
元起還以為她要動手打人呢,卻是她的手伸到他面前,也沒有握成拳頭。
看了看她的手,元起下一刻握住,手微涼。
手指纏繞,十指交握,亦如往時,他們只要在一起,不是牽著手便是摟著,親密無間。
牽著手,池念徽慢慢的轉過臉來看著別處,平靜的面容下,她難受到了極致。
渾身上下的警戒都開啟到最大,而且,她指尖又開始疼了。
不過,她可以忍著,也必須要忍著。元起剛剛的話,還有他說話時看似溫和的眼眸,她知道他心裡很難受。
纏著她的手,元起仔細的盯著她的臉看,「徽兒,可有不舒服?」
「就是有一種被威脅的感覺,不過我能控制的住。你說得對,總是不能這樣,任誰看了都覺著我不正常。我想,應該慢慢的試著克服。」她說,面容平靜。
元起微微歪頭看著她,薄唇也染上了幾許笑意。她平靜又認真,雖不似以前艷媚多變,可這小模樣可愛的緊。
特別像小檸檬假裝成年人,讓人很想捏一捏她的臉。
不過,現如今能夠牽著手已經進步很大了,元起決定循序漸進,心中摯愛,定會回到從前。
日夜趕路不停,三天的時間,終於抵達了溪州城。
城並沒有多大,自然比不上盛城繁華,因著天氣微微涼了,這城裡就顯得有些灰突突。
在一家客棧前停下,親兵下馬,下一刻,馬車裡的人也出來了。
元起身姿挺拔,殺伐孤冷氣勢懾人。
不過,他是牽著池念徽下車的,反而透出幾許溫柔來。這樣的人展現出來的溫柔,反而更動人。
池念徽披著茶色的披風,兜帽也扣在頭上,只有下巴和紅唇露出來。
被元起牽著走下馬車,隨後走進客棧。
客棧已經被包下來了,曲星楠已經命人把那個所謂的高手給弄出來了,五花大綁,眼睛用黑布遮著,嘴也堵著,雙手反綁,他們也是怕中招,才把人捆的跟粽子似得。
元起的黑眸摻著冷鋒,如若眼睛能殺人,那麼這個人恐怕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曲星楠看了一眼元起,暗暗的搖了搖頭,說實話,已經很久沒見他這樣了。
「主子,咱們現在開始?聽說這個傢伙道行不淺,用眼睛就能害人。」所以,開始的話,就得把遮著眼睛和堵著嘴的布都拿下來,具有一定危險性。
元起還未說話,倒是他旁邊的人開口了,「可以開始。你們都背過身去,免得中招。」說著,她把頭上的兜帽拿了下來。
清冷淡漠,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清爽白雪,又隱隱的藏著一絲凶戾。
這是幾天來曲星楠第一次看到她,她一直都在馬車裡沒下來。以前的王妃他也不是不知道,但這真是頭一回發覺她攻擊性如此強。
元起轉眼看她,手還與她握在一起呢,這幾天她很配合,進展還是很大的。
「本王陪你。」收緊手,元起是擔心她會被傷著。
「你別擔憂,我有信心。吃一塹長一智,我沒傻。」她看著他說道,語氣還是那個語氣,但此時眼睛裡只有平靜,那絲凶戾不見了。
「好。」元起看著她,隨後微微頷首。鬆開了她的手之後,他稍稍遲疑了下,驀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池念徽在那瞬間咬緊了牙關,她真的很疼,整個手掌都疼。
不過,從她的面上看不出分毫。
親兵解開了遮著那人眼睛的黑布,拿出了嘴裡塞著的布,下一刻眾人就背過身去了。
池念徽走到那人跟前,隔著半步左右,看著這個中年男人慢慢的睜開眼睛,她不動如山。
他眼睛能正常視物了,也對上了池念徽的視線,只是看了看,「夫人被魘住了,不過倒也少見,神思清明頭腦清楚,並沒有瘋傻。」
「聽說你用眼睛就能魘住別人,依我看純粹胡說。招搖撞騙的人我見得多了,如你也只是騙術更高一些罷了。」池念徽淡淡道。
「夫人又怎知我是招搖撞騙,而不是有真本領?」他不屑一笑,一副凡人看不懂的模樣。
「很簡單,我根本就沒有被魘住。我們奉朝廷之命剷除以邪術為禍大景之人,每抓住一個便由我來判斷,因為我定力非凡,尋常的邪術根本對我沒有效應。我和你對視這麼久,你根本就不能耐我何。偏生的又看我不苟言笑以及剛剛聽了我們說話,就判斷我被魘住了,你不是騙子你是什麼?」池念徽淡淡的說,她這一套說辭完全就是詐,要看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