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帝王薨逝，舉國大喪。
消息傳來的有些突然，得知的時候皇上就是忽然陷入了昏迷，當然了，那時還沒咽氣。
遠在北疆，元起與池念徽啟程往盛城趕，但還是沒趕上見最後一面。他們抵達盛城時，城內已經開始舉行大喪了。
元起帶著小檸檬直接進宮了，池念徽反倒是帶著平滸回了恕王府。
已經許久沒回來住過了，但這裡灑掃的還是很乾淨的，唯獨就是冷冷清清。
平滸個子拔高了許多，看起來就是個馬上要進入青春期的少年了。但一張嘴說話的話，就知道他還得再等等，沒變聲呢。
「娘，我們真的不用也進宮嗎？」這麼大的事兒，他們來都來了，不去的話不太好吧。
「在你爹看來我們這麼多年沒回來，對盛城的人來說，神秘感也是有的。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在眾人眼前出現。」池念徽轉身坐下，一路騎馬，她也很累。
眸子流轉，明媚生波，相較於三年前，她更有風韻。
在她旁邊坐下，他現在坐到椅子上的時候不用往上爬，可以說相當像個小大人了。
「也行，聽娘的。」若是他們覺著妥，那就妥吧。
轉眼看他，池念徽忍不住笑，「你思慮的倒是周全，越來越有做大事的模樣了。這一點非常好，給你妹妹豎立個榜樣，讓她也好好學學，省的整天拿著鏟子到處挖。」
平滸笑出聲，「之前那套鏟子鐵鍬什麼的用壞了，蘇將軍又送來了一批，說是特別定製，更結實了。」
池念徽只想翻白眼兒，「你們是不是都覺著她整天拿著鏟子到處挖特別好玩兒，所以都支持她。她都曬成什麼樣兒了，黑的像土豆，北疆的原住民都沒她黑。」
說起小檸檬，池念徽滿腦子都是倆字兒，怪了！
這孩子自打學會走路開始，就喜歡泥土，那時候一個不注意就抓一把泥土往嘴裡塞。當時她還以為她是有什麼病，身體裡缺了某種元素，所以才想吃土。
但檢查了一通並沒有問題，訓斥了她幾回之後她倒是也不吃土了。但，玩土還是繼續，特別喜歡。
元起可支持了，給她做了小木車，袖珍的小鐵鍬，她就挖土往車裡裝，然後自己拽著到處運。
鬼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喜歡這麼玩兒？蘇知安本來送了一套兵器，但她也不玩兒，後來得知她愛挖土，就送來了一套可以挖土的工具，她可喜歡了。
這愛好一直持續到現在，北疆營地周圍都被她挖遍了，池念徽都覺著她是不是想開礦？
但也不是，她挖土挖的吧，會挖出個方方正正的坑來，然後那就是她的地盤，誰也不能去踩踏或進入。
看她那整日弄得像個泥猴兒似得，池念徽也煩，所以鮮少的去打擾她。
元起很寵，經常陪著她挖土，他也是唯一一個被允許進入她地盤的人。
親兵把所有帶來的東西都搬運了進來，其中一半都是小檸檬的挖土工具。
池念徽就尋思著這恕王府可能接下來要慘了，地面都是青石磚，她挖不了，估摸著下一步元起就會命人把所有的青石磚起了搬走，讓她挖。
好好的一個府邸，非得搞得像拆遷了不可。
廚房開火，池念徽先調了一些檸檬水，給平滸喝，餘下的給小檸檬喝。亦如她在娘胎里時，她很喜歡檸檬。
現在檸檬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了，海島小國那邊兒大量的往大景運，貢嶺那裡種植的檸檬樹也結果了。基本上，家家戶戶只要能買得起水果的都能買得起。
長安商行甚至把這檸檬運到了北齊去，現在北齊也正流行呢。長安商行可以說抓緊了所有時機賺錢，一樣都不放過。
天色暗下來，王府也亮燈了。不過全城大喪，府里的燈籠也是白色的。大家也都換上了素色的衣服，喪期必須如此。
舉國大喪，得持續很多天，所以此次在盛城會耽擱許久。
池念徽擔心的倒不是這些，而是帝王薨逝，其實儲位一直沒定。
這接下來，估摸著又是一陣爭端。
元起擺明了是不會坐到那個位置上，可是……他不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話，情況就會有些危險。
琢磨著這些事兒，晚膳都沒怎麼吃。平滸現在很乖的，用了飯之後就坐在燈下看會兒書，到了睡覺的時辰就會去睡覺，不用任何人去叮囑。
接近戌時末，他們才回來。聽到動靜，池念徽便起身走出了大廳。
元起一身素袍沾染夜色，挺拔而堅韌，恍若屹立不倒的山頂青松。
尤其是他懷裡托抱著已經迷迷糊糊睡著的小人兒，他的形象看起來就更偉岸了。
「都睡著了。」走過去，看向他懷抱里的那個小人兒。喪服還裹在她身上沒來得及脫下來呢，小小的一團，甜軟無比。
「累了，回來的路上就睡著了。」元起下巴有些鬍渣，瞧著是有些憔悴的。
池念徽把她身上的喪服扒下來，之後順手把她抱在自己懷裡，她軟軟的緊貼在她身上，可乖可乖了。
「明日還要帶她進宮嗎？」抱著小傢伙往回走，她一邊問道。
「不帶她去了，折騰的不得安寧。出殯那日，再帶她過去走一趟就行了。」元起也捨不得，她才這般小，雖說好像已經明白了生死是什麼，可看那麼多人在那兒假哭，他擔心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
「還沒用飯吧，去吃一些，趕緊休息。」這一路幾乎沒怎麼休息，抓緊了時間趕路，大家都很累。
站在燈火下，素白的光照在她臉上，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
元起仔細的看了看她，「這幾日別出去，本王對外說你身子不適，正趕上那種日子所以無法進宮。」
池念徽一聽不由得挑眉，「你倒是反應快。」找的理由可真好，那意思是說她月事來了，不宜出現在那種場合，畢竟這世道極其迷信。
「難道你還想進宮看他們如喪考妣般的假哭？」元起看了都覺著煩，甚至有點兒噁心。
「那還是算了，這種場面我看不了。我這幾日就陪她挖土吧，我可告訴你，王府里能挖的地方不多，她若是不滿意，我可把地磚都起了，讓她挖。你到時回來看到王府破落，可別怪我。」提前打好預防針。
聞言，元起反倒笑了，「她會用砂石蓋房子，蓋得可好了，你耐心些陪著她，她會很願意跟你玩兒的。」他女兒厲害著呢。
他打算待她再大一些，就真的讓她設計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