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起趕過來時,便瞧見池念徽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羅陽說你感覺不對,現在什麼感覺?覺著疼了?」他反倒也有點兒不敢碰她了,手抬起又放下,黑眸之中隱現慌亂。
「好像要出來了,你快把我運回房間去,我不能在這外面生孩子吧。」池念徽當下忽然覺著臉面更重要。
元起更慌了,把她橫抱起來,迅速的朝著房間跑回去。
一路吩咐親兵去把早就安排好的嬤嬤等人帶過來,其他該準備的也都準備,畢竟之前有過演練,每個人該做什麼都分配清楚了。
當然了,即便提前演練過,但事到臨頭該慌亂也是一點兒不少。肉眼可見整個院子裡的人都慌了,連匆匆從房間裡出來的安氏也慌了手腳。
她是有經驗的,可如今也還是慌,慌得連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擺了。
池念徽被抱到床上,元起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袖都濕了,是蹭到了池念徽的腿,有一絲絲血,剩餘的是什麼他卻不知道,看起來就像是水,可是有溫度。
「把我靴子脫了,衣服解開,快點兒,真要出來了。」池念徽自己有感覺,但不是疼也不是什麼的,就是肚子裡的東西在往下走,她真覺著馬上出來了。
元起立即幫忙,完全亂了,脫鞋都脫了幾下才脫下來。
門口,羅陽想進來,一隻腳都伸進來了又縮了回去。
「叫你們去把人找來,去沒去呀?」怎麼這麼慢。
「馬上就過來了。」院子裡有親兵回答,其實那些嬤嬤的住處距離這裡不遠。
都是宮中的嬤嬤,年紀大經驗豐富。
羅陽不敢進去,安氏也不敢進去,站在門口那兒往裡看,干著急干慌亂,眼圈兒都紅了。
一看安氏這模樣,羅陽心底里也有些不忍,「夫人別急,你看念徽連一聲疼都沒喊,這回肯定很順利。
安氏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往房間裡張望著,又著急於那些嬤嬤怎麼還沒過來。
實際上,從事發到現在還沒到一盞茶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卻好像經歷了很長時間。
房間裡,元起慌亂的把池念徽的衣衫解開,她裙擺和褲子都是濕的,有血。
「把床幔放下來。」顧念臉面,池念徽吵著讓他把床幔放下。
元起又慌張的把床幔扯下來,力氣過大,差點把床幔扯壞。
這床幔一放下來,站在門口的人都看不見了,羅陽翹腳觀望,復又反手叉腰在原地轉圈兒,她真覺著好焦躁。
終於,親兵把嬤嬤找來了,她們亦是腳步匆匆的,剛進了大門,誰想到房間裡就傳來嬰孩的哭聲。
極其響亮,中氣十足,不止把羅陽和安氏嚇了一跳,急忙趕到的嬤嬤都嚇到了。
也不是沒見過生產過程快的,可這麼快的頭回見。
三個嬤嬤衝進了房間,羅陽被推得都趔趄了一下,最後往房間裡一瞥,她好像看到恕王托著一個濕漉漉又沾著血的小娃娃,臍帶那麼老長,哭的震天響。
安氏雙手合十的念經,這般順利,她也是沒想到。想她當年生池念徽,那可是折騰了許久。
遭了那麼多的罪,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重回腦海,她就是怕池念徽也遭一樣的罪。
沒成想這般順利,她內心難以平復,唯有感謝佛菩薩照拂。
房間裡,嬰孩的哭聲仍舊在繼續,因為房門被嬤嬤關上了,也不清楚裡頭的情況。
沒過多久,早就找好的奶娘也被親兵接來了,趕緊安排著進了房間。
嗯,沒過一會兒,哭聲就停了,嬤嬤也十分有序的從房間內出來進去,一些帶血的衣物被褥等等都被拿了出來。
而這期間,完全沒聽到池念徽的聲音,她安靜的就好像睡覺了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是不是她生的。
羅陽在門口急躁的不得了,很想進去看看,但嬤嬤來來回回的,她又擔心自己進去了更惹亂子。
終於,元起抱著用薄被包裹好的小傢伙出來,親兵舉起厚油傘給遮擋陽光,然後快速的挪到了隔壁。
羅陽和安氏以及素睿倚虹等等通通的跟著挪到了隔壁去,這裡早就安置好了嬰孩的所有用品,小床也在這裡。
元起把那像卷餅似得小傢伙放到床上,兩邊立即被圍滿了。
人人眼裡皆是新奇,頭一回見到剛剛從肚子裡出來的小傢伙,居然這么小這麼軟。
紅紅的,閉著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又嫩嫩的,不用上手去摸都猜得到會是什麼樣的觸感。
安氏眼睛紅紅的,隔著薄薄的包被摸了摸小傢伙,「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一切都太突然了,根本就沒來得及詢問男孩兒女孩兒。
「女孩兒。」元起說,目光始終都在那小傢伙身上。
這真是他親手接生的,不……應該說是親手接住的。她已經出來了,像打碎了蛋殼之後滑出來的蛋黃。若不是他上手去把她給接住,她就直接掉在床上了。
「看不太出來長得像誰,不過,挺好看的,越看越可人。」羅陽盯了好半晌,才得出這個結論。
安氏有些喜極而泣,「像王爺。」池念徽剛出生的時候不長這樣。
元起自是歡喜,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兒,「健康便好。」
照顧嬰孩這種事,嬤嬤自然是經驗最豐富的,把她們從宮中調來,也不只是用在這一時。
這段時間內,嬰孩的起居都得交到她們手裡,奶娘都是她們挑選的,如何飲食也由她們規定,可以說是規矩多多相當嚴格。
隔壁,池念徽被『封印』在床上,她其實非常好,尤其是肚子輕鬆了,忽然間覺著自己好像減掉了三四十斤的肥肉。
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被褥也換了新,一切都無比清爽。
過了好一會兒,元起才回來,她立即直起身體,「你把小檸檬抱過來啊,剛剛我就來得及看一眼。」還沒看清楚到底長啥樣,就聽她哇哇大哭了,耳膜都要被震得破掉了。
「她睡著了,一會兒把她抱過來。你覺著如何,真的沒有疼嗎?」在床邊坐下,元起這般一看她,仍舊覺著有些心有餘悸。說不清楚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也是激動的,可又莫名的有些害怕。
池念徽搖了搖頭,「沒疼。我藥都準備好了,本想在疼的時候吃一些,但白準備了。」
微微歪頭仔細看她,看了一會兒,元起把她抱住,「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