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這裡的天明充斥著一股遮掩不住的野蠻氣息,那些來回走動的人,即便穿著布匹織成的衣服,看起來也像野獸一樣。
池念徽站在窗邊往下看,她雖是沒有什麼種族歧視,但這裡的人不讀書不識字,生來就只是學如何打架爭奪,骨子裡都是燃燒不止的血,總歸是不長久。
縱觀史上,這樣的族群,都撐不了太久。
「吃些東西吧。」池懷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有食物的氣味兒飄過來。 ✴❉
扭頭看過去,他拿了飯菜,賣相一般,但好歹是熟的。
「羅陽呢?」邊走過去,她邊問道。
「放心吧,她好著呢。」池懷騫對羅陽……沒什麼好感。或者說,他根本看不見她。
坐下吃飯,她沒絲毫的避諱或是扭捏,吃的自然,腮邊鼓鼓,像倉鼠似得。
池懷騫坐在對面看她,眉眼間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依你的性格,若是一直被束縛,你會發瘋的。」
「也沒人要束縛我啊。啊,倒是之前慶國公府的人一直要束縛我,然後,他們就都完蛋了。」他意有所指,她又不是聽不出來。
「父親當初會聽從太后的命令娶了母親,就應該預料到一定會有這一天。」池立章這個決定,就等於是認同了翊楚。更何況後來還敕封他為世子,讓他掌握了西關,會引來忌憚太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池立章本人,似乎一直都沒想到這一點。也可以說,他一直把皇上當成了一個蠢貨。
抬眼看他,池念徽這會兒倒是有些動容,「出身是天定,人不能選擇。就像我,如若可以,我也不想生在慶國公府,烏煙瘴氣。」原來的池念徽從小所受過的欺負,遭受過的不公正的待遇,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覺著心疼。一個小姑娘而已,誰都沒得罪,偏偏有許多人找她的不痛快,拿她撒氣,在她身上找樂子。
池懷騫落在桌子上的手驀地收緊,「你可知翊楚其人?」
「聽我娘說起過,路見不平,他都會相助。應該是個性情中人,所以才會引得那麼多人跟隨,忠心耿耿。」池念徽完全是公平評價,從安氏的視角來看,翊楚就是這樣的人。
「是啊,他這樣一個人,如果當初是他坐上了皇位,你覺著還會有那麼許多亂子嗎?」池懷騫繼續問。
這種假設……池念徽稍稍設想了一下,然後搖頭,「人都是會變的,這無法說明問題。當然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的確不怎麼樣。」這她也承認。
「他胸懷天下,當初有過許多的計劃和設想,為了大景天下黎民。可事實證明,勝者永遠都是劍戟森森的小人。」池懷騫接著說,他心底里的憤怒和不甘從眼睛裡蔓延出來。
池念徽微微歪頭,之後頷首肯定他這句話,「這倒是,君子鬥不過小人,因為君子的底線沒有那麼低。什麼惡人自有天收,這話實際上就是說,惡人只有老天才能收,旁人根本鬥不過。所以,我就得去做一個小人,若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即便不死,被人一通算計利用,也著實憋屈。」
「在影射我?若不利用你,也引不來元起。」她話裡有話,池懷騫也聽得出。
池念徽眯著眼睛皮笑肉不笑,「那大哥就等著吧。」低頭繼續吃,她拒絕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池懷騫看著她,實際有一事尚不明,「你最初嫁給元起,受盡了冷遇。之後,又被他拋棄,緣何時至今日,你仍舊死心塌地?」既然她頭腦這麼清楚,為什麼就要在這兒這般不清醒?
咀嚼的動作一頓,「可能就是……喜歡找虐吧。越熱臉貼冷屁股,就越來勁。簡而言之,人都喜歡犯賤。」她也不知是在罵誰。
池懷騫真沒話可說了,最後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出去了。
池念徽輕輕撇嘴,她懶得跟他廢話,也不想聽他洗腦。
畢竟,這世上也沒有人有這本事能給她洗腦。
她就被關在這屋子裡,其他的不設限,所以她就站在窗邊看山下的一切。
所有的房子,來往的赤沙城人,他們脾氣相當暴躁,自己人有些小小的碰撞也會打起來,不帶一點兒商量餘地的那種。
他們這群人,估摸著有時候外人瞅他一眼,就會引來衝突。
時近晌午,太陽很大,池念徽仰頭看太陽,忽然明白她站窗子這兒四處看為什麼沒人阻攔她了。池懷騫要引元起來,就必須讓他知道她在他手裡。
所以,讓她站在窗口這裡露臉正是他所需要的。
思慮了一下跟池懷騫的對話,又讓她想到了別的,就是利用這個事兒。
元起,也不是沒利用過她,只不過,她現在想想,這並沒有在心裡成為一根刺。更準確的說,無所謂吧!
難不成她說人都是犯賤的,把自己也囊括進去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站在窗口,也不只是觀察這裡的人,也算是為了暴漏自己的位置吧。
如若元起在附近,那麼他肯定會看到她。
終於,太陽落了西山,這裡也很快暗了下來,各處的火把點燃,充斥滿了原始的味兒。
忽然間,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伴隨著激烈的打鬥,窗框都飛了出來,砸在地上發出極大的聲響。
池念徽彎腰費勁的往底下看,除卻一些雜亂的人影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抓心撓肝兒,隨後轉身快步的衝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