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房間處理了傷口,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處加起來二三十餘,幸好她血厚,再加上痛覺低。若不然啊,都沒法子從文淵那府邸殺出來。
城內依舊一片寂靜,大家都不出門,導致大街上沒一點兒聲音,安靜的像是到了無人之地。
也不知皇宮如何了,禁軍,神御軍,大內侍衛,這三方人馬加在一起也得好幾萬吧。
如若真的談不攏,她又擔心元起會吃虧。
心下不由開始焦躁,莫名覺著自己手上的傷口都開始疼了。
「王妃,吃些東西吧。」叢憶敲門,隨後端著托盤進來。
「皇宮那邊兒不知何時會傳來消息。」在桌邊坐下,她微微皺著眉頭,是真的擔憂。
「王妃別憂心,一旦事情出岔子,屬下會安全的護送你出城。」叢憶表決心。
「不是吧,逃跑的計劃都想好了?算了,你別跟我說了,我聽了之後更心煩。」揮揮手,什麼逃跑不逃跑的,真開戰了,她還必須得留在城裡呢。
「額……萬全之策,都得做好準備。」叢憶小心道。從這回王爺怒極要帶兵逼宮就看得出,只要王妃沒事,他就理智尚存。
王妃若出事,那還什麼理智不理智的,都煙消雲散了。
一夜過去,盛城亦如前幾天,冷清的宛如死城。若不是民居里家家戶戶的煙囪還冒煙,真是叫人心裡發慌。
池念徽這一夜都沒怎麼睡,閉上眼睛就是血腥的戰場,皇宮外都是屍體,血流成河。
遍地屍體不足以叫她失色難眠,她好像總是能在屍體堆中看到元起,這足以讓她心驚肉跳。
這就是害怕,害怕他會死。
天亮了,太陽從天邊跳出來,禁軍從城內的街道而過,馬蹄踢踢踏踏,打破了一夜的寂靜。
池念徽走到酒樓里看了看,禁軍開始正常巡邏了,看樣子,這一切的事情要有結果了。
樓梯那兒傳來蹬蹬蹬的聲音,池念徽扭頭看過去,一個小身影上了二樓,朝著她瘋狂跑過來。
「兒子!」她也轉身去迎,平滸衝到她跟前,就跳進了他懷裡。
「想死你了。」平滸把臉埋在她頸窩,這想是真想。經歷過這一夜,他忽然覺著這世上,她是他唯一想在一起的人。
「才一夜而已就想我了?看來我兒子對我是真愛。」抱著他轉圈,他小小一個極為缺少安全感,這般抱著他就感覺得到。
「他們都瘋了,一群瘋子,我不想看見他們。咱們離開盛城吧,再也不回來了。」平滸小聲的說,隱隱哽咽。
「在宮裡,都發生什麼了?」微微扭頭看向趴在自己身上小人兒,輕輕拍他的背,給予安慰。
平滸吸鼻子,之後把臉露出來,兩隻圓眼睛水汪汪,「皇上說義父是亂臣賊子,要殺了他。還……」
「還什麼?」池念徽追問。
「還刺了義父一劍,義父都沒躲。」嘴跟著癟起來,或許滿朝文武激論什麼的他沒覺著如何,但血粼粼的場面卻給他印象最深。
池念徽一詫,她夢裡出現的元起身上都染著血,看來還真不只是夢而已,他真受傷了。
「你爹人呢?」掂了掂他,她問道。
「還在宮裡呢。他叫人先把我送出來,知道我想你了。」小聲撒嬌,把害怕化成撒嬌,好像好多了。
「好,那咱們就暫時在這酒樓待著吧。走,帶你換衣服去,這一身味兒。小小年紀,男子漢的味兒倒是出來了。」把他放下,實在抱不動了。
平滸聳肩一笑,幾許羞澀,甚至吸了吸鼻子想聞聞自己臭不臭。
帶他回了房間,給他清洗了一通,然後把身上傷了的地方處理了一下。他們從文淵府上殺出來的時候,這小傢伙也連滾帶爬的沒少受傷。他這個年紀,說實話很是堅強,給他上藥他都一聲不吭的。
外面一群人守著這酒樓,將池念徽和平滸二人保護在此處,其實只要稍稍能上心的在這酒樓近處一查看,就能知道這裡住的是誰。
就是這樣的狀態,三天過去了,這三天來,池念徽把自己知道的弱智腦殘遊戲都跟平滸玩了一遍,意圖是讓他放鬆身心,忘掉宮裡發生的那一切。
但天才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弱智遊戲玩的她都覺著自己開始失智了,實在沒辦法了就開始讓他寫字。
這麼大了,也該學習了,不能憑著家裡有錢一輩子當文盲吧。
這一讓他學習,好傢夥,可算是見識到了這小屁孩兒的短板,筆拿在手上就開始打哈欠。
「兒子,聽說過頭懸樑錐刺股嗎?你再這樣下去,我可真要下狠手了。你這樣可不行啊,咱不說學富五車吧,好歹往後不會因為沒文化娶不著媳婦兒啊。來,把這幾個字抄寫下來,一筆一划的。」單手托著頭,他哈欠連天,她都困了。
平滸不是很開心,但昨天玩兒的瘋,今天讓他學習他也不能反抗。
「以前是義父盯著我溫書寫字,他在旁邊兒,我就不困。」他小聲的說,證明自己並不是不學無術,以前是學過的。就是很久沒提筆寫字了,忽然間很陌生,寫出來的字也不好看。
「是啊,他在旁邊兒瞪著眼睛,你打哈欠他就打你,你能困嗎?」池念徽吐槽,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以至於只能陪著不學無術,陪著學習就沒威信。
平滸不吱聲,拿著筆一筆一划的寫,當然了,哈欠也沒止,眼淚都流出來了。
撐著腦袋看著他,池念徽慢慢的開始眼皮打架,哈欠傳染,困意襲來,眼皮最終也撐不住了。
平滸悄悄地扭頭看她,又忍不住偷笑,他就喜歡她在他旁邊陪著他,不管他做什麼。哪怕他哈欠連天,她也沒訓斥他。
就在這時,房門被從外打開,平滸抬頭一看,整個人立即精神了。
元起走進來,面容平靜,黑眸如淵。看了一眼明顯假裝用功的平滸,隨後看向那撐著腦袋睡著的人,眼前這場景,讓他浮躁的心瞬時平靜了下來。
父子決裂,所經歷一切皆是荒唐。但,眼前足矣,那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