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你看，有神
通天城的蒼穹本還是晴空萬里，但這會兒陰沉了下來，體型龐大的四海帝漂浮在半空，投下的陰影遮蔽了上千里。
相較於四海帝龐大的身軀，邊上的人影就有些渺小，可他身上散發出的可怕氣息卻絞碎了天空中的雲彩。
人影座下騎著頭怪異的生物，像是剝了皮的老虎，身上的血肉如同一根根繩索纏繞起來，比起生物，更像是編織的娃娃，只是要噁心太多太多。
人影的手中提著一支黑色的骨刺，看似隨意的往地面上擲去，臉龐上的笑容狂妄囂張。
他叫魚羨予，原先帝國服役，為帝國林鎮元帥麾下大將，王級強者，約兩年前與另外六位王級奉命前往北城截殺李長安。
半年多之前，李長安強勢踏入通天城報當年的仇，魚羨予在混亂之中逃離，徹底暴露他內奸的身份。
從未有人想過，怪獸會在人類之中安插間諜，且這間諜還是人類。
李長安抬著頭看著天空，第一支骨刺從他的肋下穿過將他釘在了地上，骨刺像是某種魚類的魚刺，鋒銳有餘，但過剛易折。
稍一用力扭斷了魚刺，李長安伸手往前一抓，從魚羨予手中擲出的魚刺正好被他一把抓在掌中，隨手一甩擰斷成兩截。
拔出身上的魚刺，足有手臂粗細，可見其活著時是什麼樣的龐然大物。
「李長安！沒想到我們還會見面吧！」
魚羨予帶著瘋狂的笑意，他放聲的嘶喊，好像恨不得全世界人都聽到他的聲音。
李長安看了眼許久不見的魚羨予，又看了眼那頭古怪的老虎，今天來的都是熟人。
撕裂者，那頭插翅虎的兒子，李長安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規格外的強者，第一次直面令他絕望的強者。
從某個方面來說，塞北改變了李長安的命運，而撕裂者讓李長安直面心生恐懼，但也是撕裂者，李長安感受到了隊長等人帶來的溫暖。
李長安不是聖人，可他從不利用別人的性命來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在面對撕裂者時他只打算自己來面對。
可哪怕面對撕裂者這麼強大的敵人，明明沒有任何勝算，張強壯幾人還是義無反顧的趕來營救他。
剛相處兩天，口中掛著的兄弟義氣竟然不是客套，李長安頭一次感受到了集體帶來的溫暖。
有些人喜歡孤獨，但有些孤獨的人只是不認為自己會被接納。
插翅虎已死，現在它的孩子就在李長安的面前。
撕裂者，帝級。
魚羨予，帝級。
四海帝，帝級。
李天帝，帝級。
四位帝級。
『出道』至今，針對李長安的殺局不少，但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大陣仗。
「我也沒想到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李長安同樣在笑，他笑得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玩具的孩子。
哪怕靠著獻祭成為了帝級，魚羨予也感覺到了一股涼意爬上了後背，明明他已經站到了和李長安同樣的境界上。
他還沒有明白什麼是獵手什麼是獵物，封王的兔子遇上了封王的獵鷹，下場還是一樣。
李長安看了眼撕裂者，這頭怪獸的眼中充斥著仇恨，光憑眼神就能看出它迫切的想要撕碎李長安。
「萬世王，初次見面。」
四海帝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得意的笑，它認為自己證明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利維坦雖死，可怪獸一方多了兩名帝級，實力不減反增，這難道還不對嗎？
這個計劃它老早就與利維坦提過，可惜的是利維坦乾脆的否決，當利維坦死後，無獸可以再阻止它的決定。
李長安皺了皺鼻子，感受著空氣中的血腥味，他轉頭望向了櫻城，這麼濃郁的血腥味他只聞到過一次，那一次在牙城。
李天帝就站在一邊，他有些虛弱，退後幾步和李長安拉開了距離，他平靜的開口：「櫻城一億多條人命，現在你是人類共同的敵人。」
言下之意，無論過去有什麼合作，當四海帝選擇殺死櫻城所有人時，合作就等同於終止，且接下來兩方是敵人。
哪怕林鎮和李天帝未達目的使用了不好的手段，他們的初衷始終是為了人類的將來，四海帝的行為已經觸到了他們的底線。
李長安轉頭對李天帝說道：「哪怕有同樣的敵人，我也不會和你並肩作戰。」
我可以死在敵人的手裡，我也願意背負失敗後的罵名，哪怕成為千古罪人，但我絕不會和仇人並肩作戰。
戰友這個詞太沉重了，他無法接受，況且他也無法信任李天帝。
四海帝覺得自己被無視，這令它憤怒，三位帝級當面，李長安竟然沒有半點畏懼。
利維坦曾在眾獸的面前直言，哪怕四海踏入了帝級，依舊不如李長安。
我憑什麼不如那個人類小子？
你寧願信任一個人類小子，也不相信我這個同族的帝級！利維坦，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難道你不懂嗎！
而現在李長安的表現，就仿佛在證明利維坦的話，哪怕面對三位帝級，他也能夠鎮定自若，這一點四海帝自認做不到。
也因此更加憤怒。
李天帝正要離開，卻忽然皺眉停了下來，有特殊的異能者隔著十多里地在向他傳話。
他重新轉過身面向李長安，「抱歉，我得到的命令是要幫助怪獸將你留下。」
儘管不知道林鎮為什麼會傳來這種命令，李天帝還是選擇了遵守。
林鎮難道不知道此舉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他當然知道，李天帝相信林鎮有自己的想法，一定比他想的長遠。
「無所謂。」
李長安聳了聳肩：「你們誰先來？
還是一起上？」
「你很狂妄。」
和當年不同，現在的撕裂者說著人類的語言，聲音稚嫩，像十多歲的少年郎。
李長安抬起頭來，衝著撕裂者揮了揮拳頭：「當年我不狂妄，一樣能揍你，現在你可以再來試試。
插翅虎是你的父親對吧？
其實我一直挺可惜的，沒有親手摘下它的腦袋，不過換成你也可以。」
撕裂者憤怒的大吼，魚羨予連忙輕聲的安撫了幾句，好不容易才讓撕裂者暫時冷靜下來。
怪獸一方的腦子本來就不如人類，哪怕智商接近，可就是難以學會人類那些彎彎繞繞，什麼隱忍，什麼示敵以弱。
「李長安，徒逞口舌之利沒有意義，我承認你很強，可我們這裡有四位帝級。」
魚羨予的話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四位帝級面對李長安，偏偏魚羨予還是覺得不太安全，剛剛的張狂笑容也不知跑去了哪裡。
李長安嗤笑道：「我當年還是王級，遠沒有現在的實力，但面對你們七個王級的時候我退縮了嗎？」
一對七都不曾畏懼，更何況現在一對四。
很多人都忘了，李長安不是不敗的天驕，戰鬥是他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打一個是打，打四個不是打？
他不想纏鬥的原因在於和聖堂的賭約，殺死一個帝級不容易，想要快速的分出勝負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這會影響到之後的賭約。
魚羨予皺起了眉，還打算說點什麼，眼前忽然失去了李長安的蹤跡，警兆升起，一柄三叉戟憑空浮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人未至，殺意先至，涼意攀上魚羨予的脊樑，他不用轉身也知道李長安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而當李長安浮現在魚羨予的身後，地面上才轟然炸裂，他的速度超過了二十馬赫，卻偏偏沒有任何音爆響起，規則之下他的身體不會受到任何空氣的阻力。
撕裂者揚起了尾巴纏向李長安的腰間，魚羨予的三叉戟同一時間出現，阻攔李長安砸下的拳頭。
李天帝一彈指，元始虛影出現在李長安的身後，並指往前刺去，如果李長安執意不退，那麼這一指會洞穿李長安的身軀。
一對多的情況下，以傷換傷並不是一個好的打算，李天帝這手圍魏救趙時機恰好。
李長安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拳頭砸斷了撕裂者的尾巴，接著毫不猶豫的閃身避開，身形出現在了四海帝的頭頂上空。
低喝一聲，李長安雙腳彎曲，狠狠下砸，目標從魚羨予換成了四海帝。
畢竟是帝級強者，四海帝還有足夠的時間變換位置，可它打的主意就是以自身為誘餌，讓其他人有出手的機會來限制李長安。
畢竟四海帝已經和李長安交手過一次，對李長安的實力有一定的了解，可以肯定李長安並沒有真的超出帝級的規格外。
這世上有一個聖堂已經足夠，叛神者要是能那麼輕易的超出規格，也就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如同四海帝所料，它已經變成了虛幻的形態，可李長安還是擊中了它的身軀，龐大的身軀上有數百米的血肉凹陷，恐怖的力量破勢四海帝從天空墜落。
既然是發力，就一定有開始和結束，換成通俗點的說法就是前搖後搖，哪怕只有短短的瞬間，也足夠帝級強者施為。
撕裂者肩上長著兩條畸形的人類手臂，兩條手臂同時揮動，剎那之間李長安身體四周的空氣凝固，緊接著數不盡的風刃襲向李長安身上的每個角落。
魚羨予從撕裂者的背上躍下，高高舉起三叉戟，重重落下，自他腳下有海水從虛空里漫出，眨眼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無數的風刃傷害有限，然而當所有的風刃匯聚成了一柄，輕而易舉的就劈開了李長安的皮肉，在他墨色的肩骨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元始的虛影屈指一彈，紫色的雷霆夾雜著赤色火焰憑空落下，單純的毀滅力量，不夾雜一絲任何特性，被擊碎的空間久久無法癒合。
甚至於李天帝也咳出了血。
雷霆落下，李長安堪堪側身，僅僅只是被雷霆擦過了身體，受傷的位置就呈現出嚴重的燒傷。
無論是皮膚還是血肉，乃至骨骼，都在雷霆下有了不同程度的傷勢。
四海帝最為乾脆，轉過身直接朝李長安衝去，寬大如翅膀的鰭微微一動，身形就在數百米之外，身軀化成了虛幻，要從李長安的身體裡穿過。
滔天巨浪席捲而來，遮蔽了蒼穹，替代了原先的雲彩。
李長安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了些許笑容，雙臂一震，將身體四周束縛的空氣震散，身後巨浪滔天，也有元始出劍，他的眼裡卻只有四海帝。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道理，都在為了自己的事情去努力，我沒法全部都理解，但我分得清誰是真的對我好。
哪怕利維坦和耶夢加得有私心，可它們至少沒有害我，對我的好也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你真的讓我很生氣！」
四海帝的耳邊響起了李長安的聲音，眼前一道黑色的虛影不斷放大，山嶽大的拳頭迎面而來。
【幽靈】的能力在面對李長安時再次失效，四海帝不得不動用了自己的道，將虛幻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身體完全變成了一道虛影。
這一次，李長安的拳頭穿過了四海帝，並未完全擊中四海帝，黑色的人影從四海帝的身體裡穿過，轉身又是一拳砸出。
大範圍的空間碎裂，天空好像缺了一半的拼圖，四海帝被孤立在了中間，同樣的方式再次奏效。
「動手！」
四海帝發出了不甘的聲音，本打算晚點動用的底牌還是提前到來。
隨著四海帝的聲音落下，魚羨予閉上了眼，黑色的頭髮從髮根開始變換成碧藍色，飛速生長直到腰間。
當魚羨予睜開眼，眼中沒有了黑白分明，只有唯一的璀璨金色，頭髮無風飄揚，渾身上下散發著威嚴。
邊上的撕裂者也出現了變化，醜陋的身軀上出現了皮毛，純白的毛皮上浮現金色的虎紋，肩上畸形的手臂生長成如同天鵝般的羽翼。
魚羨予張開了手，身下海波翻滾，在頃刻間將四周的一切籠罩，無論看往哪個方向，眼前都是無邊無際的海洋。
「就是你這個傢伙破壞了遊戲嗎？」
魚羨予的口中發出了不似人類的聲音，說著無法細聽的語言，但落到李長安的耳中莫名就聽懂了意思。
撕裂者上前一步，身軀迎風便漲，眨眼就是數百米，居高臨下俯視著李長安，沒有一絲雜色的純白眼瞳注視著李長安。
「很有趣的小傢伙，殺了吧。」
它的聲音和魚羨予相似，同樣是無法理解的語言，帶著沒有任何感情的冷漠，只不過肯定不是出自同一個人。
魚羨予搖搖頭：「不急，讓我再看看。」
「我們沒有時間浪費，早點讓這場遊戲回到正軌吧。」
撕裂者似乎有些不滿：「前兩局都是流局，按照規矩，我們不能再開第四局了。」
魚羨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的打量著李長安，平靜的臉龐上終於浮現出了一點笑意。
「白虎，這傢伙很有趣，他似乎是為了針對我們而誕生的。」
魚羨予轉過頭衝著撕裂者說道。
白虎？
李長安皺眉，插翅虎的異能。
「我不關心這個，我已經輸了這場遊戲。」
撕裂者搖搖頭：「快點殺了他好了。」
魚羨予聳了聳肩，再次看向李長安，臉龐上的笑容令人作惡，仿佛是人類碾死螻蟻時的快意。
「可愛的小蟲子，聆聽我的聲音，記住我的名字——波塞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