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什麼?被抹去的記憶里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李長安,如果對你重要東西都能遺忘,那是否還算是重要呢?」
正準備入睡的李長安被達摩克利斯的一番話驚去了睡意。
揉著眉心坐起身,李長安疑惑道:「你為什麼問我?你應該知道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我懂的東西並不多。」
「但有的問題,懂的人越多,回答也就越沒有意思。」達摩克利斯如是說道:「你是一個很純粹的人,我指的是思想。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你很少思考彎彎繞繞東西,向來習慣直來直往,你的想法向來很乾脆,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回答。」
這算是誇讚嗎?李長安靠在床頭閉眼思索,半晌後才給出答案:「我覺得重不重要和你是否丟失記憶沒有關係。
你會遺忘,是因為你沒有了記憶,而不是這個東西不重要,可既然是重要的東西,再見到時你依舊會有不同的感受。
身體是有本能的,你疼過,哪怕忘記了為什麼疼,再遇到時身體也會覺得難受,記憶會丟失,本能不會。」
「確實是你能給出的回答。」達摩克利斯帶著笑意:「我沒有了身為人類時的記憶,甚至查不到關於我的資料。
可每次我想到自己的過去時,我就會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失落、痛苦、眷戀不一而足。」
李長安皺著眉頭:「我聽說你是一個死去的王級大腦作為主體,也許你是戰死的,因為死前不甘心,所以才覺得痛苦?」
「我查過帝國內部資料,和近些年戰死的王級都對不上號,也許我來自第二序列世界。」平靜的話語,只是聽著有些沮喪。
假如真的有遺憾,在這個世界之內至少有機會彌補,可若是來自於上個世界,那麼無論什麼遺憾都只能咽下。
李長安對達摩克利斯的了解不多,哪怕是文安然,也無法真正接觸到達摩克里斯的核心。
林鎮做的很絕,他將大部分的權限外放給了研究人員,更改達摩克利斯的任何設置都需要林鎮的首肯,和其中幾名研究員的親自操刀。
而在上一次李長安奔襲通天塔後,掌握有更改權限的幾名研究員一同喪命,給出的死因是戰鬥餘波的波及。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更改達摩克利斯的設置,無論是代碼還是其他,哪怕林鎮自己也不行。
兩大權限缺了其中一部分,現在帝國對達摩克利斯只有使用權,而沒有更改的權力,達摩克利斯會根據學習來逐漸完善自己。
只不過以目前的條件來說,達摩克利斯還做不到越過自身的『安全定律』。
「你的一生受盡磨難,如果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選擇遺忘那些痛苦的事情嗎?」達摩克利斯再一次問道。
李長安猶豫了很久,達摩克利斯便也一直等著,沒有催促,這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
許久以後李長安才緩緩開口:「如果有機會選擇,我只會選擇不去經歷。」
他沒有正面回答達摩克利斯,因為遺忘不了,遺忘了痛苦之後,李長安會發現自己的人生一片空白。
月上柳梢,李長安重新入睡。
一夜無夢,甚至於醒來後他有些迷茫。
「長安哥快起來。」伊娃在敲著門:「快中午了!你昨天也沒睡這麼久啊。」
李長安連忙起床洗漱,哪怕一覺睡到天光大亮,他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普通人都是如此。
伊娃幫著擺好了碗筷:「我爸媽一大早就出去了,今天不開店,不過附近要幫忙的地方不少,你不知道,聽說死了好多人。」
「是昨天的襲擊嗎?」李長安拿起筷子,有些疑惑。
昨天的事也不至於放到今天才來忙。
「不是不是。」伊娃連連搖頭:「我聽人說是昨晚共助會的大人們動手了,清除城裡那些惡徒,大早上的街上都是運屍車。」
李長安眉頭微蹙,這本是查理斯交給他的任務。
一頓早飯李長安吃的不多,剩下的全被血色小人兒吃進了肚子,從小人兒的身上傳來『吃飽』的訊號。
畢竟血色小人兒不是叛神者,吃下了身軀數倍大小的食物已經極為不可思議,不至於像李長安一樣永遠感受不到飽腹。
這是個有缺陷的生命,稱不上一個新的物種。
等到李長安洗完碗筷,伊娃已經換好了連衣裙。
「最近城裡會亂起來,而且戰爭還沒結束,所以我爸說讓我們去買點水和食物,以備不時之需。」
伊娃一個小女生,搬不了多少重物,自然是李長安拿上了小推車,可熊戮一家人並不知曉現在的李長安拿不了太多東西。
「只能讓你這個小傢伙幫我作弊了。」李長安苦笑。
肩膀上的血色小人兒兩手叉腰昂著腦袋,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
血色小人沒有血氣,自身就是血液組成,因此也沒有骨骼和內臟器官,稱得上沒有明顯的弱點。
缺陷在於,他的戰鬥方式單一,只有力量和速度,成為強者的路他只是邁出了第一步。
街上確實熱鬧了不少,人來人往,比起昨日要更加匆忙,人們感受到了危機。
昨日的襲擊里死亡人數算不上多,效果卻還是有那麼一些,人們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就是等不到救援的那部分人。
這其中也有城裡的間諜到處煽動的原因,哪怕小紅帽等人一夜奔波,依舊無法將全部的間諜拔除,最為麻煩的是部分人藏身在軍隊之內。
寧殺錯不放過的方法可以用在平民身上,但不能用在軍人身上,否則極其容易引起譁變,沒有絕對的證據之前能抓不能殺,軍心不可動搖!
倘若查理斯不夠果決,這會兒就已經陷入兩難境界,本就有不少反對他的人存在,也許會趁著這個時間發難。
千般不是歸到源頭依舊是李長安,李長安要是能站到台前,就能壓下所有不滿的聲音,他名正言順。
查理斯在一夜間數次前往重症病房查看黎清,期待黎清能夠甦醒,黎清有足夠的威望令眾人團結,遠比查理斯的才能有用。
然而哪怕傷勢全部好轉,黎清至今沒有甦醒的跡象,強制喚醒又擔心會留下不可逆轉的後遺症。
現在的共助會就是個爛攤子。
缺乏軍備,軍心動搖,頂尖戰力缺失,城內更是民心惶惶,這是共助會創立以來第一次的巨大危機。
李長安暫時不知這些,他和伊娃在市場裡挑選東西,人頭攢動,他既要護著伊娃,又要小心自己不被撞到,忙的不可開交。
「長安哥,我們去那邊,要買一點罐頭帶回去!」伊娃拉著李長安往邊上走去。
李長安瞳孔一縮,有隻男人的手趁著擁擠的時候朝著伊娃的腰下摸去。
殺意於胸腔綻放,李長安摘下小指長的劍型耳墜,左手掙開伊娃,從側面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右手的劍型耳墜破開了男人手腕內側。
斷劍刺破手腕的皮膚,精準的挑斷了男人的動脈,同一時間李長安鬆手將男人的手推了回去,以防鮮血滋到自己。
「長安哥你幹嘛放開我?」伊娃疑惑的轉過頭來。
李長安不著痕跡的將斷劍耳墜交到了小人兒的手裡,笑道:「沒事,人太多了,剛剛是被擠開了。」
「喔那人怎麼回事?」伊娃轉過頭,邊上有個男人捂著手在慘叫,鮮血淌了一地。
「自作自受不管他了,我們快走吧,免得待會兒買不到東西。」李長安重新將手交到了伊娃的掌心中。
伊娃如夢初醒:「對對對,我們快走,要是什麼都沒買到就麻煩了。」
血色小人兒坐在李長安的肩頭,將斷劍上的鮮血一點點的吞入身體之中。
而此時此刻,有道雷霆在李長安的腦海中炸響。
我雖沒有信仰,但我有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