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從現在開始譜寫傳奇

  如一塊完整黑曜石打造的大殿,無陽光透入,也沒有燈火,偏偏有著微微的光線,也不知光源從何而來。閱讀

  十三張瘦削如劍的主教椅,江水步穿著圓寬大的黑色主教服,圓領紅邊,坐在屬於他的那張椅子上,一隻手靠在扶手上撐著腦袋。

  五柳雁站在江水步的後頭,雙手交叉在身前,她換上了純白繡金紋的近衛騎士裙,腰上纏著銀色的金屬腰帶,一掌寬,越發顯得她腰肢纖細。

  裙子依照她的喜好來定製,肩頭是黑色金屬雕刻的鳳頭肩甲,小臂上是如火焰般環繞的黑色臂鎧,在裙擺上還覆著仿佛尾翎的金屬裝飾。

  阿修羅從門外走進,依舊赤膊,右手扶在腰間刀上,一頭紅髮無風自動,光著腳沒有一絲聲音。

  「怪獸在西北岸出現集結,現在恐怕不是你該離開的時候。」阿修羅找到了自己的椅子坐下。

  他的椅子比較好認,上頭有一道不淺的刀痕。

  「每次我想離開的時候總會遇到一些事。」江水步閉著眼,一頭黑色長髮化為青色:「全面開戰?」

  阿修羅點點頭:「沒錯,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你把西北岸怪獸的王級殺光,李長安自然就會出現。」

  「我會考慮。」江水步抬起頭靠在了椅背上,翹起腿來晃晃悠悠:「還有事嗎?」

  沉默一會兒,阿修羅的目光落在了五柳雁的身上:「她也不能去,米城的戰鬥是共助會的事,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去。

  你應該知道共助會和我們會是對立的,這世上只能有一個原初,齊名的也不可以,教宗大人對你太好了。」

  江水步翹起了嘴角:「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教宗大人對我這麼好呢?要不要讓我告訴你?」

  長吸一口氣,阿修羅搖搖頭道:「我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刀意越不純粹,李長安已經超過了我,我需要更強的實力才有資格和他一戰。」

  「噗嗤。」五柳雁掩著嘴,剛剛她沒有忍住樂出了聲。

  江水步亦是睜開眼露出笑容,頭一次正眼看向了阿修羅。

  「阿修羅,我沒想到你還是個幽默的人,你覺得你追的上他嗎?」

  阿修羅皺著眉頭沒有回答。

  「放棄吧,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被長安超過的人還能追上他的。」江水步收起了笑容:「他是個咬著一點優勢就會立刻咽進肚子裡的人。

  你可以贏他無數次,但總會輸給他一次,而他贏了你一次,無論你換什麼方法去戰鬥,也再也不會贏得了他。

  這世上有的人就是這樣,他會將任何一點微小的優勢無限放大,他是天生的戰士,也許有時候會弱於別人,但只是有時候。」

  阿修羅站起身來,點點頭道:「那說明我的努力還不夠,我會去等他到來,希望我這一刀能夠留給他。」

  「你覺得除了他沒人接的下你的一刀?」江水步挑了挑眉,站起身來。

  「你選擇了相對弱小的大明王,否則也許你可以試試,但現在你不行。」阿修羅邁出一步,刀鋒微微出鞘不到一寸。

  五柳雁向前邁步,身後黑炎升騰,有鳳戾嘯!

  「可以了。」江水步抬起手攔下了五柳雁,搖了搖頭。

  阿修羅收刀入鞘,如無事發生一般走出了大殿,當他的腳步聲消失,一縷牛毫粗細的傷口出現在了江水步的眼下。

  「只為強者準備的一刀,對手越強,他的刀意也越強,我確實沒資格。」抹去臉頰流出的鮮血,江水步坐回了椅子上。

  五柳雁皺了皺眉:「你也接不下嗎?」

  江水步露出笑容:「不是我接不下,而是他的這一刀無法發揮到極致,他等待的不止是一個對手,也是能讓將這不完整的一刀完善的對手。」

  雖還有些不明白,可五柳雁也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她踏入王級的時間太短,年紀也小,積累不足。

  「讓我想想。」江水步掰著手指:「十六年了,十六年前我和長安打了一架,從那之後我們互相再也沒動過手。

  當然前段時間那一次不算,他為了和我撇清關係,硬生生挨了我兩拳,真期待和他再交手一次。」

  「我覺得你會輸。」五柳雁聳聳肩:「就像你說的,輸給他的人無法再追上他。」

  江水步眯著眼看向了自己的掌紋:「但他不希望輸,他第一次輸失去了自己的隊長,當時我在塞北。

  第二次他失去了林哥,我在法城看著;第三次他失去了萬太平和他的母親,我在鐘山看著。

  所以他不希望自己輸,我寧願他始終弱小,也不希望他滿身血腥的活下去,他其實從小就不喜歡血的味道。」

  五柳雁站在邊上,她不想聽,但又忍不住想聽下去。

  江水步的聲音還在響起。

  「十六年前我遇到他,沒有異能的交手,我輸給了他,他像條野狗,又抓又咬,只是切磋而已,他卻害怕會死。

  那一年他第一次試煉結束,我在暗處看著他,看到他躲在河邊的角落清洗身上的血污,一邊洗一邊哭。

  很早以前,他經常會向我和林哥說起通過了試煉要如何如何,強大了以後要如何如何,總是想著未來。

  再後來,他不再提起曾經的夢想,現在他強大了,可是他原先想要去做的,一件都沒有去做到。

  他沒有給母親買大大的房子,也沒有帶著妹妹去挑好看的衣服,也沒有一家人每年去照全家福,他甚至沒有一張照片。

  我還說要和他一起,去向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證明他也可以強大,他會開著他父親喜歡卻買不起的那輛車載著我們一起去兜風。」

  江水步站起身舒展著身軀:「我本以為他一生都不會屈服,但那年在塞北,我看到他為了救活那個隊長向著別人下跪。

  現在的他是耀眼的雙字王,是無匹的叛神者,然而從未有人問過他過的好不好,今天是否開心。

  就連我也總是忘記他想要的是什麼,這世上還會關心他有沒有吃飽、有沒有凍著的人已經走了。」

  五柳雁跟在江水步的身後向外走去,忽然抬起頭露出笑容:「我可以去米城!」

  「你不能去。」江水步頭也不回:「你去了會阻礙他的路,離他遠點,讓他無顧忌的去綻放,現在的他還有一個願望能夠實現。」

  江水步抬頭看著殿外的陽光,眼前浮現起十六年前通天塔的那間小酒館,有個少年坐在他的面前。

  少年穿著一身乾淨的舊衣服,靦腆但帶著笑容,臉頰通紅,在江水步的追問下說了句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提起的話。

  「我我希望我希望有一天我站在人群里,每個人的目光都可以看著我,我想要得到他們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