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太平已經沒了什麼胃口，但李長安還是去廚房開始忙活。
儲物櫃裡有兩根風乾的獸蹄，應該是偶蹄目的某種生物。
用加了一點鹽的溫水洗淨，拿刀刮下一部分干肉，鍋中加油放入干肉炒香，加上剁成塊的獸蹄。
翻炒了一陣加了酒提香，放入剁好的蘿蔔和土豆，接著加入熱水，湯汁呈奶白色，水沸騰後調味。
揉好的麵團攤成巴掌大小的麵餅貼在鍋壁上，蓋好蓋子燜上一會兒。
蔬菜經過幾次基因改良，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星期就能完全生長完畢的催熟版，一般人家吃的也是這些。
但肉類就有些不同，人造肉的價格不高，根據口感分級，口感最差的幾十元一斤。
尋常人家，一家三口一頓飯在一百到兩百之間，要是家裡人胃口小點，一頓飯也夠兩頓吃。
家庭稍富裕點可以選擇口感好的人造肉，最貴也不到一千一斤，但野生肉類可不同。
最便宜的野生動物肉也是按千起步，這幾年帝國掌握了馴養低級豬類怪獸的技術，才造成了野生肉類的價格下降。
連香的家裡沒有人造肉，可以看出確實有些人在養著她，但那種代價不是人類能承受的。
等湯的過程中，李長安去臥室看了一眼。
連香欺騙了他，不用等到午夜十二點就能恢復，所以李長安也好奇具體需要的時間。
萬太平趴在客廳的桌上，無精打采的抬起頭來，皺眉道：「你看了不反胃嗎？」
「因為什麼反胃？」李長安反問了一句：「如果說是場面血腥，我見過更噁心的。
如果說是人性黑暗，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聽說，她只是有些特殊而已。」
李長安站在臥室的門口，回過頭來將連香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
本只是覺得反胃的萬太平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滿面憤慨殺氣控制不住的散布。
一個擁有【完璧】異能的女人，美貌天下無雙，她今天所經歷的事情難道會是第一次？
要知道臥室里勉強能說的上完整的就是那顆被剝去了大部分皮肉的頭骨，這種痛苦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難道從未有過嗎？
她會沒想過自殺嗎？或許是連自殺都會復活吧，沒有人能真正殺死她，就連她自己都不行，這反而成為了看不到邊緣的折磨。
萬太平冷聲道：「我們去殺了黑達爾！」
李長安搖搖頭：「黑達爾和我們之間沒有仇怨，而且這個女人之前想害我們，嚴格來說她才是我們的敵人。
換個角度來說，其實我們和黑達爾還可以合作，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有必要去對付黑達爾嗎？」
萬太平愣住了，好似第一次認識李長安一般，訥訥道：「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李長安道：「沒錯，我沒有理由去殺黑達爾，至少目前來說，黑達爾噁心歸噁心，但牙城的安定也是他的功勞。
你看，我們沒有理由去殺黑達爾，你想說我們殺了羅默特所以和黑達爾不死不休嗎？
沒必要，如果黑達爾知道是我們殺了羅默特，以他面對怪獸都退讓的性子，只會招攬我們。」
「艹，什麼理由不理由，我就是不爽啊！」萬太平撇過頭去，走向廚房：「我去看看湯好了沒有。」
李長安眸光幾次變換，卻還是沒有再開口。
煮好了湯，李長安拿著一袋乾麵包放到了桌邊，貼的餅子一半是萬太平一半是連香的，他只是拿著乾麵包配著湯。
快到了半夜，離著兩人回城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臥室里終於有了動靜。
李長安能感覺到空氣中的血腥味瞬間消失，而那些濺射在天花板和牆壁上的血液碎肉都朝著床上的軀體聚去。
眨眼之間，完整的連香出現在了床上，身上只有李長安為她蓋上的那件外套。
剛復原完畢，連香睜大了雙眼，好似溺水的人被救回時那般深深的喘了口氣，眸光顫抖不止，仿佛臨死前的痛苦還未消散。
萬太平嘆了口氣，手中凝聚出了一個小小的光團，屋裡的溫度上升了一些，正好是最舒服的溫度。
李長安從柜子里拿了條毯子出來給連香蓋上。
「謝謝你這小子竟然還敢回來」連香揚起嘴角笑了，只是面色慘白，可因她絕美的容顏，此刻只會更令人憐惜。
或是獸性大發。
這確實是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容顏。
李長安如實說道：「我以為你沒那麼快復活，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連香嗤笑一聲：「不止是這樣吧，還打算如果我活了就再打死我一次對吧？」
「是的。」李長安很實誠。
萬太平端著湯和留的餅子走了進來，放到了連香的邊上。
看了眼肉湯和餅，連香忽然大笑，笑聲里充滿了譏諷：「你們是在可憐我嗎？」
「他是。」李長安指了指萬太平，又指了指自己：「我不是。」
這一次連香沒有回答，只是喝了點肉湯吃了口餅，低著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說：「你們的可憐味道不錯。」
萬太平嘆了口氣：「說可憐不至於吧，差不多是同情吧，像我這樣幸福長大的人，難免是會同情你的遭遇。」
「你們倒是挺坦誠的，我很感動喲，今晚我就是屬於你們的了。」連香作勢開始脫去外套：「這方面我可是很自信的喲。
你們也見到我能復原了吧，到了床上要是再憐惜女人，你們可就不算是男人咯。」
萬太平急忙撇開頭，卻發現李長安目不轉睛，急的正要喊出來，才發現李長安的雙目之中沒有半絲情慾，反而是憐憫。
「如果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無話可說。」李長安轉身走了出去。
連香的手僵住，低著頭也不知過去了幾分鐘，忽然開始啜泣，接著是歇斯底里的大喊。
「你以為是我的選擇嗎？我問問你，我有的選擇嗎！
我的父親死在了獸潮之中，母親改嫁給了一個禽獸，他灌醉了我的母親強*了我，可是當我告訴母親這件事你猜她怎麼說？
她說我是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勾引繼父，是她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劃爛了我的臉！
換成是你，你能有什麼選擇？我逃出家門被十幾個男人關在地窖里折磨了半年，整整半年！
你告訴我啊，你能有什麼選擇！我連自殺都會復原，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我的選擇。
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錯」
萬太平咬著牙，將連香的衣服提到了肩上，剛轉過頭就看著李長安站在了門口。
「選擇是自己做的。」李長安將手裡的菜刀放到了連香的面前：「既然不會死，也是受折磨，不如去做點能做的。
最少你曾經去試過，這個世界又不會管你有沒有做錯。」
看著面前的菜刀，連香愣了許久，就連哭也忘了，忽然挽起了頭髮，梨花帶雨嫣然一笑：「我美嗎？」
李長安皺了皺眉：「美。」
「那我嫁給你，你替我殺光那些人好不好？」連香一手托腮眨了眨眼，美目盼兮傾國傾城：「你不想占有我嗎？」
「不好，想殺人就自己去殺，哪怕只是刺他們一刀也好。」李長安轉身就走。
連香呆呆的看著李長安的背影，喃喃道：「為什麼要裝出一副很懂我的樣子，真可笑。」
「他不是裝的。」萬太平搖了搖頭。
這世上最特殊的兩個人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