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一連八天,羅跡音訊全無。

  沒聯繫過天涯他們幾個,也沒聯繫許沐。

  許沐心神不寧,很怕他出什麼事,一般羅氏那樣的企業有什麼風吹草動,網上都能有些消息,但許沐搜了各種關鍵詞,除了股價略有波動,其他什麼傳聞都沒有。

  實習期已進入尾聲,情人節前後大家就要返校做畢業設計,事實上年前就他們就已經開始選題,有些學校要求學生必須在校完成,Z大倒沒有那麼嚴格,但如果想一邊實習一邊做畢設,需要簽很多協議,非常麻煩。

  好在非比的實習期不長,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返校,是否留用要等綜合評估結果出來後電話通知,雙方都有意願的情況下,可在畢業後正式過來上班。

  這天上午許沐去圖書館找資料,在三樓碰到系主任。

  系主任是個快退休的老教授,燙了一頭棕色的小卷卷,戴一副金邊眼鏡,平時把這幫學生當自己孩子看,有求必應,特別寵。

  她叫住許沐,「你過來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

  許沐抱著幾本剛挑好的專業書走過去,倆人挪到角落沒人的地方說話。

  系主任一邊翻自己手裡的資料一邊說,「你之前不是說想出國繼續深造嗎?現在正好有個機會。」

  她拿出一本資料,是個英國的學院,裡面夾了張報名表,她一起遞給許沐,「你看看這個學校,我覺得還可以,知名度不錯,專業也對口,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申請試試,以你的條件和成績,被選上的機率應該很大。」

  許沐確實跟她提過這件事。

  但那是在半年前,她不準備在國內考研,很想出去走走,後來一直沒有合適的學校,就去了非比,想一邊工作一邊等機會。

  再後來,遇到羅跡。

  現在這種情況,她怎麼能走。

  許沐沒有猶豫,把簡章還給主任,「謝謝您還惦記我的事,我現在不想出國了。」

  系主任推了推眼鏡,「怎麼了?能出去還是儘量出去走一走,不是說國外一定好,只是國內的設計理念和國外畢竟不同,兩邊都學一學總是好的,以後回國工作,含金量也高一些。」

  她把簡章塞到許沐手裡,「報名截止還有段時間,你再考慮考慮,我的建議當然最好是去,但決定權還在你手裡,」她看了眼時間,「我得走了,曲老師等我呢,你考慮好給我打電話。」

  許沐看著簡章上的名字,確實是很不錯的一所學校,很多國際知名的設計師都在那裡畢業。

  人生的選擇有時就在一瞬間。

  如果辯論賽她沒答應老師替補上位,她和羅跡就不會重逢。

  如果她沒選擇非比,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

  可人生沒有如果,蝴蝶效應永遠有效。

  從圖書館出來時,天有些陰,早上還在的太陽已經被厚厚的雲層遮蓋,許沐準備去食堂隨便弄點東西吃,忽然接到派出所的電話。

  許沐接起來,還是上次那個警察,說喜樂的家人找到了,喜樂爸爸的意思一定要跟許沐見一面,親自感謝。

  許沐其實不太想見,想像中應該是個非常激動,痛哭流涕的感人畫面。

  她很不願意處理這種情況,怕煽情,索性拒絕,「不用了,誰看到都會那麼做的,而且我今天還有點事,暫時過不去,您替我跟喜樂爸爸說一聲吧。」

  警察將她的意思原話轉達,誰知那邊特別執著,堅持要見她一面,見不到就不走。

  許沐沒有辦法,只好答應。

  喜樂爸爸已經把喜樂從福利院接走,兩人約了個折中位置的小廣場。

  許沐一到那,喜樂就張開雙臂尖叫著奔向她。

  她還穿著大陸給買的衣服,臉上都是笑,看來福利院把她照顧的很好。

  許沐一把抱起她,在空中顛了顛,「喜樂重了不少,姐姐都快抱不動了。」

  她把臉湊過去,「親一下。」

  喜樂吧唧親了她一口。

  剛剛跟喜樂站在一起的男人小跑著過來,情緒很激動。

  怕什麼來什麼。

  那麼大個男人,見著許沐就哭,還要下跪,許沐趕緊把他拽起來,不想引人注意,「您別這樣。」

  喜樂的爸爸梁信,相貌樸實,很老實的樣子,人很瘦,大概找女兒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

  「許小姐,您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感謝您——」他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用報紙包著,厚厚一摞,「這是我們全家一點心意,您別嫌少。」

  許沐抱著喜樂後退一步,堅持不要,這也是她開始不想見梁信的另一個原因。

  她實在不擅長這種推來推去。

  許沐態度堅決,梁信不得已把錢收回來,「這——」

  他猶豫一下,「那我請您吃飯,錢不要,飯您一定要賞臉。」

  話說到這份上,許沐只能答應。

  梁信看著條件不是很好的樣子,他讓許沐選飯店,許沐斟酌一下,選了家價格適中,裝修也很不錯的飯店,這樣不損他面子,也花不了多少錢。

  等餐時,喜樂跟許沐坐一邊,專心玩手裡的小玩偶。

  梁信和許沐聊天,「冒昧問一下,我還不知道您全名。」

  許沐說了自己名字,「您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許沐就好。」

  意外的是,梁信竟然也是桐州人。

  許沐對桐州人莫名牴觸,不願在他們面前多說話,很怕不小心被人揭開過往。

  梁信打開話匣子,越說越多,大概也是今天太高興的緣故。

  「喜樂攤上我這麼個爸爸,也是倒霉。」

  「早些年我在工地搬磚,桐州不少大樓盤都是我們包的,後來賺了點小錢,出來做生意。」

  他苦笑一下,手裡明明是白開水,弄的跟酒似的,抿一口,「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是你的永遠不是你的,沒多久生意失敗,賠的底兒掉,我也沒臉再回去搬磚,就一直到處混日子,後來喜樂她媽也跟別人跑了,我就一個人帶她,她心臟不太好,我幹活都走不遠,總惦記家裡。」

  話題有點傷感,梁信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啊,請你吃飯,還讓你聽這些,」他舉起杯子,「一句話,你這恩我記著,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許沐連忙舉杯,「別提恩不恩的了,孩子沒事就好。」

  梁信想點菸,後來可能顧及許沐是女孩,還是把煙放下,「是,孩子沒事就好。」

  分開前,梁信把自己的電話給了許沐,「妹子,以後有事找我,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

  回寢室時,沈瑜正在吃飯。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她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看到許沐,沈瑜指了指許沐桌子,「給你帶的水。」

  許沐正有點渴,擰開喝了幾口。

  沈瑜邊吃邊說:「上哪去了你,一天不見人影。」

  許沐用手背沾了沾唇角的水珠,「我見喜樂爸爸去了。」

  沈瑜特別驚訝,「找著喜樂爸爸了?」

  「嗯。」

  沈瑜咂了咂嘴,「真不容易,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許沐拉開抽屜,翻找相機充電線,「什麼死不死的。」

  「落那幫人販子手裡,哪有好下場,跟死也差不多了。」

  許沐的手忽然頓住,在抽屜最裡面,那條項鍊許久不見天日,她拿出來,仔細擦了擦戒指上的一層浮灰。

  這其實是枚銀色的指環,很簡單的款式,上面也沒什麼複雜的花紋,地攤老闆信誓旦旦說永不掉色。

  那時許沐不信,現在她信了。

  這麼多年過去,戒指真的沒掉色,磨一磨估計還能更亮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

  有些事,有些東西,果然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二月十三日,情人節的前一天,也是實習生涯的最後一天。

  從大年初一那天算起,羅跡已經離開整整二十一天。

  天涯他們已經訂好明天的機票,準備返京。

  實習生們決定晚上一起去壹號院聚餐,昨天他們就去超市大採購,買了不少啤酒飲料和零食水果,準備熱鬧一整晚。

  下午兩點,GG部的幾個實習生開了最後一次會,把手頭還未完成的工作做好交接,許沐從會議室出來,想去茶水間沖杯咖啡。

  她推門的同時,裡面正巧有人把門拉開。

  許沐怔住。

  面前是羅跡。

  羅跡臉色不太好,很疲憊的樣子,似乎剛剛進門不久,身上還帶著涼氣,手裡一杯熱水。

  他瘦了。

  不知這段時間經歷了怎樣的困難。

  兩人就這樣對視許久,有其他同事要進去,羅跡牽住她手腕,把人往旁邊帶了幾步。

  他沒鬆手,垂著頭注視她的眼睛,「還好嗎。」

  他的聲音很輕,帶一絲沙啞。

  「嗯。」許沐說。

  她抬起頭,「你公司的事解決了嗎?」

  「解決了。」

  羅跡的手慢慢下滑,用力握住她的手,「晚上壹號院聚餐,你去嗎。」

  許沐說:「去。」

  「那晚上見。」

  「嗯。」

  羅跡捏了捏她手心,隨後鬆開。

  下班後,天涯和大陸去附近飯店買一些下酒小菜和滷味,其他幾個人直接回壹號院。

  灰毛兒許久未見許沐,扒著她的腿往人身上撲,許沐彎腰抱它起來,覺得它比上次胖了不少,不知道他們天天都餵些什麼。

  下酒菜和滷味很快回來,茶几擺滿吃的喝的,今晚大家豁出去放縱,平時不沾酒的女生也主動舉杯。

  幾個月的時間,不長,也不短,每個畢業生都會經歷一段實習生活,可能很迷茫,可能很無措。

  從最初什麼都不懂,到後來一點點磨,學習,做錯事,受委屈,長教訓,經歷的事越來越多,也逐漸被磨平稜角,變得圓滑,不再尖銳。

  儘管如此,大家依舊希望多年後自己依舊是當初那個單純的自己,只為夢想,只為初心。

  雖然這很難辦到。

  但期望總是要有的。

  有人說起剛來時在長青山,誰吃了六十八串牛肉,第一次開實習生培訓會,誰又忘了開靜音,西天取經的電話鈴兒響徹整個大會議室,年會那天,誰抽獎抽了個電飯鍋,結果請大家吃飯吃掉了兩個電飯鍋的錢。

  說著說著,大家聲音漸漸弱下來。

  今日一別,可能再也聚不齊這些人。

  話題漸漸傷感,有人想切過這茬,他扭頭問羅跡,「都最後一天了,我以為你不回來,直接飛北京呢。」

  羅跡靠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板上,跟偷親許沐那晚同一個位置,同一個姿勢,「還有點事沒辦完。」

  客廳里的燈忽然熄滅,周圍一片黑暗。

  大家以為停電了,沒多久音箱裡傳出年會那晚羅跡他們跳的熱舞音樂。

  天涯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對著天花板猛搖,「燥起來吧兄弟姐妹們!跳舞跳舞跳起來!」

  大家的熱情忽然被點燃,迅速默契地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手電,一分鐘不到,群魔亂舞,客廳瞬間有了舞池的味兒。

  許沐坐在最旁邊的位置,沒有動,屋裡太亂,又黑,她什麼都看不清。

  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她被人拉起來抱在懷裡。

  除了羅跡,沒有別人。

  羅跡沒有說話,只把唇瓣貼到她耳朵上,摟著她慢慢晃。

  一首熱舞,被他們兩個晃成了慢搖。

  許沐垂在身側的手往上挪了一點,摟住他的腰。

  一首,接一首。

  這一晚,大家一直玩到後半夜,因為怕擾民,所以後半場從跳舞變成打牌。

  凌晨一點的時候,大家累慘了,一個個堅持不住,橫七豎八在沙發和地板上睡著。

  許沐從洗手間出來,差點沒被躺在地上的大陸絆倒。

  羅跡十分鐘前回房間後就沒出來。

  許沐盯著那扇門看了一會。

  她走過去,想敲門,手在半空停下,在想開門後她要說什麼。

  還在猶豫,門開了。

  羅跡換了套舒服的衣服,看到許沐也沒意外,就那麼站著等她開口。

  許沐放下手,「我……想問問你們明天幾點飛。」

  羅跡沒回答,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

  沙發上天涯動了一下,有要醒的跡象,羅跡忽然伸手一把將許沐拽進房間裡。

  撞上門的那一刻,他把許沐壓到門板上,毫不猶豫堵住她的唇。

  他下嘴狠,許沐吃痛,用力抓住他肩膀。

  羅跡摟住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許沐輕鬆掛在他身上。

  羅跡走到床邊,把許沐扔上去,兩手撐在她身側,俯身看她:「告訴我,你醉了嗎?」

  許沐一顆眼淚落下,順著眼角劃向耳朵,「沒。」

  羅跡再次吻住她。

  他吻過她很多次。

  但從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兇猛。

  許沐幾乎無法呼吸,她執拗起來,翻身換在上面咬他唇,羅跡將她的衣服推上去,再次翻身換到上面。

  他不想被動,他要主動。

  如果上次還有醉酒這塊遮羞布,那這一次,誰都沒辦法找其他理由。

  羅跡張口咬了她脖子一下,嗓音誘惑,「等我。」

  他翻身起來,隨便套了件衣服出去。

  那些人還在睡,客廳一片狼藉。

  羅跡去火山房間找了一盒套,出來時迎面撞上火山的目光。

  兩人對視幾秒。

  火山視線下移,看到他手裡的東西。

  小柔哼了兩聲,似乎要醒,火山捂住她眼睛,低頭吻了吻她額頭,輕聲說,「乖,再睡會。」

  說完不再看羅跡,眼睛一閉,繼續睡覺。

  羅跡轉身進了房。

  屋裡沒開燈,床上一團黑影,許沐側身躺著,蜷縮著腿,小小一團。

  羅跡在她身後躺下,炙熱的胸膛貼著她的背。

  他把許沐牢牢困在懷裡。

  「你要想好,今晚一過,我不會再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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