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的窗簾沒拉, 外面路燈有細微的光線泄進來,影影綽綽地勾勒出客廳一應家具的輪廓。Google搜索
沈冰檀走至餐桌前把蠟燭擺上,用手裡的打火機先點燃一根。
秦懷初在不遠的位置望著她。
燭光慢慢將臥室照亮, 灑在她精緻柔和的臉頰上, 散下來的長髮溫柔綿順。
餐桌上放著個花瓶,裡面是新鮮的向日葵, 宛如一朵朵金色的太陽, 朝氣蓬勃。
旁邊擺著一桌子豐盛的菜餚, 周圍用向日葵的花瓣點綴著, 每一樣菜品都是他喜歡的。
沈冰檀傾身將那些蠟燭拼成個心的形狀。
隨著蠟燭一根根點燃, 客廳徹底明亮了起來, 周遭籠著淡淡的溫馨。
秦懷初倚在沙發靠背上,就那麼盯著她忙碌的身影, 久久沒出聲。
沈冰檀擺好蠟燭,看著自己的傑作還算滿意。
她朝秦懷初那邊望過去:「我弄好了, 你不過來坐嗎?」
秦懷初收起眼底的一抹複雜,輕應了聲。
進廚房洗過手, 拉開椅子在對面的位置坐下。
看著眼前的場景, 他隱隱猜測到什麼, 薄唇翕動著欲言又止。
默了少頃,他半調侃地看過去:「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怎麼搞得這麼隆重?」
沈冰檀想了想說:「告訴你也好,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她小心翼翼地將蠟燭稍微挪動點位置,指指拼出來的心形,「今天晚上,我打算跟你表個白。」
她說得一臉平靜,秦懷初神色稍頓, 薄唇微動,深邃的眼眸凝著她。
沈冰檀指指花瓶里的向日葵:「這個是我特地為你選的,向日葵又叫太陽花,隨太陽轉動,向陽而生。我覺得這個跟你很像,花店裡別的花都比不上。你喜歡嗎?」
秦懷初看著那束花,指腹掃過細嫩的花瓣,嘴裡呢喃著她剛剛的話:「表白?」
「哎呀!」沈冰檀驚呼一聲,跑著去廚房,「我差點把酒給忘了。」
秦懷初視線追隨著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里似有難以言喻的深沉。
沈冰檀從冰箱裡拿了瓶紅酒,又取兩支高腳杯出來。
酒紅色的液體滑過玻璃杯壁,漾起細微的波紋,燭光下搖曳生姿。
她把一杯遞給秦懷初,見他一直望著自己不說話,以為是緊張,她安慰道:「你別緊張,就只是告個白而已,我說話你聽著就好。」
沈冰檀跟他碰了碰杯,仰頭把那杯酒喝盡。
大概是酒壯人膽,之前預備好的那些話,如今說出來也不是那麼困難:「秦懷初,咱們倆幼兒園開始就是同學了,小學,初中,高中也都在一個學校,時常見到。」
「我還記得在幼兒園的時候,學校里每次舉辦需要父母參與的親子活動,我都是孤單一人。班裡的壞孩子欺負我,嘲笑我,你每次都會護在前面。我平時雖然不說話,但其實都記在心裡。」
「小學和初中咱倆雖然沒怎麼接觸過,但我是知道你的,身邊總是一群人圍著。我有時候時常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眾星捧月,光芒萬丈,好像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為你而存在的。」
她神色黯淡繼而,臉上帶了些自嘲,「而世界上又怎麼會有我這樣的人,父親不知道在哪,母親有還不如沒有。我不敢交朋友,怕大家覺得我另類、孤僻,怕他們說我是私生女,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我。」
「我只能拼命的跳舞,舞台是燈光照耀的地方,仿佛只要我跳得好一點,在舞台上待的久一點,生命里的黑暗也會少一點。」
沈冰檀仰頭喝了口酒,繼續說,「我也不知道你高中的時候為什麼突然就說要追我,我當時還挺難以相信。就覺得,這麼熱烈陽光的少年怎麼會喜歡我呢?」
「我那個時候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歡喜和激動,心裡又有點不安,我不知道自己能帶給你什麼,害怕承受不起那樣的喜歡,所以總想為你做些什麼,思來想去才提出要給你補課。」
「高中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很開心,原本以為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後來的事你也知道……」
沈冰檀眼眶泛起微紅,「你之前問我跟你分手,我後不後悔。」
她勾起一抹苦澀又蒼白的笑,「如果不後悔,我幹嘛來長莞實習呢?」
「我當初說的分手,即便後悔了也沒有勇氣再挽回你,所以我不敢去應聘遠商集團,就只是想著跟你待在一個城市,離你近點。沒想到我進了君毅資本,老闆還是你。」
「兜兜轉轉的,是不是說明我們很有緣?」她捏著酒杯的力道收緊,指甲蓋上微微泛白,「如果我現在跟你告白,你還願意跟我和好嗎?」
秦懷初眼角早已染上紅暈,他起身,將她手裡的酒杯接過來,放在桌上。
他想著這幾天沈冰檀對他的態度,再聯想今天晚上的告白。
如今她把自己心底最不願被人知道的痛都說給他聽。
她的苦他都明白。
秦懷初其實很不願意她回憶起這些。
「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秦懷初站在她跟前,指腹掃去她臉頰上不知何時殘留的淚水,聲音溫柔又無奈,「前兩天在A大,姜以則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沈冰檀被問得稍微整頓片刻,沒有接腔。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的態度怎麼說變就變了去,大概也只有這一種可能——」
他停下來,看向沈冰檀,「我去A大之前,姜以則找過你是不是?」
其實這個猜測秦懷初早就有了,他一直未點破是想看看沈冰檀能為他做到什麼程度。
只是現在他又有點心疼了。
秦懷初大拇指腹掃過她臉頰上細嫩光滑的肌膚,看向她的目光格外認真:「不管姜以則跟你說過什麼,那都是以前的事,早就過去了,明白嗎?」
沈冰檀眼眶裡凝結出一片水霧,心好似被什麼揪扯著疼:「可是你的腿……」
她含著哭腔,「姜以則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的腿是因為我受傷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當初還跟你說了分手。」
她越想越傷心,分外懊惱,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一滴淚珠淌在秦懷初的指尖,觸感溫熱濕潮。
他指腹捻了一下,幫她把眼淚擦乾:「你說我的腿呀?」
他無奈地笑笑,「我現在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一點事都沒有?」
他小心翼翼安撫著她的情緒:「現在只是遇上下雨天有點疼,目前有一直在定期做復健,醫生說會完全好的。」
「真的嗎?」沈冰檀的聲音里已經帶了些哽咽,抽搭著用水汪汪的眼眸看著他那條腿,神情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當然是真的,之前手術失敗過一次,我也以為再也站不起來了。」
秦懷初回憶著以前,眸色深了些,「我爸媽一直不願意放棄,帶著我全世界的找名醫,幾年下來,竟然奇蹟般的好轉起來。之前還拄著拐杖,去年開始慢慢自己走,到如今已經完全跟常人無異。」
見她還不信,秦懷初失笑:「以後咱們倆日日都在一處,我的腿到底有沒有好,哪能騙得住你?我現在費力騙你這個幹什麼?」
沈冰檀還盯著他的腿,仔細想想是這個道理。
都說開了,他沒必要再騙她。
秦懷初想起什麼,又跟沈冰檀道:「你先在這兒等我一下。」
他開門出去,沈冰檀還獨自一人怔怔地在原地站著。
秦懷初的腿受了傷,兩人又分了手,他還堅持去了她給他報的C大把書讀完。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在學校里天天拄著拐杖,以為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他得多絕望?
這些年,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收不住。
這四年的生活,沈冰檀想問又不敢問,怕勾起他不好的回憶。
外面虛掩的門被秦懷初推開,他邁著步子朝她走近。
沈冰檀看到他手裡握著荷花獎的獎盃,是當年大火丟了的那個。
秦懷初遞過來給她:「這個獎盃雖然被我拿回來了,但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也就沒法還給你,總怕你知道了心裡愧疚,自責。」
他嘆了口氣,「如今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物歸原主。」
沈冰檀指尖輕顫,緩緩將那個獎盃接過來。
握在手裡的時候似有千斤之重。
這個獎盃,當初險些奪走了秦懷初的一條腿。
「不過是個物件而已,即便再重要也沒有人命重要。當時火勢那麼大,你為什麼還要折回去拿這個?姜以則說你的腿本來就打籃球扭傷了。」
那晚他受著傷救她下樓已經很艱難了,居然還跑上去拿獎盃。
這個東西哪有那麼重要?
秦懷初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捏著杯腳搖晃幾下,他仰頭飲盡。
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道:「重要的不是獎盃,是你。」
沈冰檀愕然地看著他。
「高三的那個寒假,你媽和姥姥說不允許你再跳舞,從那以後我就沒見你真的開心過了。」
秦懷初朝她看過來,「我當年不同意你的決定,現在也還是一樣。」
「不管姥姥有什麼苦衷,她當年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打碎了你的夢想,也毀掉了你臉上的笑容。」
「你堅持了那麼多年,不該因為一個不得而知的理由,阻斷自己人生中最想走的那條路。」
秦懷初輕輕喟嘆一聲:「逝者已矣,當年的事過了也就過了,如今我只想你遵從自己的內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執起沈冰檀的手,兩人一起將那獎盃握在掌心,神色無比堅定地道:「喬喬,無論何時都有我在你身邊。」
「我希望能再看到那個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沈冰檀,那個笑容藏在眼睛裡,對人生充滿希望,讓我無時無刻不為之動容的你。」
沈冰檀垂眸看著那獎盃,指尖收力,越握越緊。
秦懷初指腹在她鼻尖上輕輕刮蹭了一下,語調帶了些散漫:「你的夢想,我當年險些殘廢也想好好守護著,你自己如果放棄的就太對不起我了。」
「跨年晚會是你復出的好時機,不是試一試,而是一定要行,知道嗎?」
沈冰檀吸了吸鼻子,乖順地點頭。
她舔了下有點乾澀的唇,小聲問:「那我們現在是和好了嗎?」
秦懷初指腹勾起她額前的一縷碎發,動作輕柔地幫她夾在耳後,無聲地笑了下:「喬喬,在我這裡,我們從來就沒分手過。只要你願意走向我,我便一直還站在那裡。」
沈冰檀擦了一下濕潤的眼角,把那獎盃放在餐桌上,她又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那我現在,可以抱抱你嗎?」
秦懷初寵溺地望著她,緩慢把手臂張開:「你自己過來。」
沈冰檀走上前,主動環上他緊緻的腰身。
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緊緊抱住。
他的懷抱如想像中一樣溫暖,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
沈冰檀閉了閉眼,感受著獨屬於他的溫度。
秦懷初撫上她的背,主動把人擁緊了些,貼著她耳畔輕輕道:「以後誰也不許再說分手。」
沈冰檀鼻子酸酸的,在他懷中輕嗯了聲,努力將眼淚逼回眼眶。
微風順著窗紗間的縫隙裹挾而來,餐桌上的燭光左右跳躍著,明滅不定。
牆上映著兩人貼合的身影。
沈冰檀漸漸回了神,想起做的菜還沒吃。
已經這麼晚了,秦懷初肯定會餓。
她從秦懷初懷中抽身,看一眼桌上的菜,有點懊惱:「我應該吃過晚飯再跟你說這些的,現在菜好像涼了,我拿去熱一下。」
「我幫你。」
秦懷初同她一起把菜拿去廚房加熱。
等兩人重新落座,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秦懷初夾菜給她:「剛剛空腹喝了酒容易傷胃,趕緊吃點東西。」
周圍籠著的淡淡燭光,仿佛將所有的事物都裹了層夢幻的紗。
沈冰檀隔著燭光望向面前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心裡莫名湧起一股暖意。
她以前從來不敢去想,自己和秦懷初之間還能像現在這樣。
原來那一步邁出去的時候,也沒有那麼難。
「你也吃。」她夾起秦懷初最喜歡的麻辣小龍蝦,放在他碗裡。
恰好他抬眸,兩人相視一笑。
這頓飯吃得無比輕鬆,飯後沈冰檀要洗碗,被秦懷初強行拉去沙發上坐下:「我來就好。」
他去廚房忙碌,沈冰檀跪在沙發上雙手搭著靠背,出神地望著裡面挺拔的身影。
耳畔是嘩嘩的水流聲,很有一種生活的氣息。
沈冰檀趿著拖鞋走過去,扶著廚房的玻璃門想了想,跟他商量:「要不然我們買個洗碗機吧,這樣以後洗碗會方便很多。」
秦懷初洗碗的動作微動。
回A大之前她還惦記著讓他快點找做飯阿姨,趕他的意思那般明顯。
如今又說這話。
秦懷初笑了下,側臉朝這邊看:「你剛說『我們』,我能把這理解為是你的挽留嗎?」
沈冰檀被問得神情一愣,支吾了一下,慢吞吞道:「反正我自己也是要做飯的,多個人還熱鬧一點,也省得你自己折騰了。」
說到這兒,沈冰檀又問,「做飯的阿姨你找到了嗎?」
秦懷初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起旁邊的毛巾擦著,臉上沒什麼表情:「根本沒找。」
「?」
秦懷初將毛巾掛起,牽著她的手回客廳:「我想吃飯在哪不能吃,之前那麼說就是想厚著臉皮跟你待的時間久一點。」
他說得直白,沈冰檀怔懵片刻,低哦了一聲,隨手拎起水壺倒了杯水捧在掌心。
放在沙發一角的手機震動一下,她放下杯子拿起。
一個微信好友添加提醒,備註是陸繼臣。
應該是初檸老師把她的微信,告訴了陸繼臣。
「是陸老師,他加我微信了!」沈冰檀眸色微亮,有點小激動地點了接受。
秦懷初散漫地倚進靠背里,餘光朝這邊睨一眼,語氣酸酸的:「你加我微信的時候,有這麼高興嗎?」
沈冰檀看向他,眨了眨眼:「你在吃醋嗎?」
秦懷初輕嗤一聲,有點好笑:「一個老男人的醋有什麼好吃的?你眼光又不差,只喜歡我。」
沈冰檀有點無語,也沒顧上接他的話,主動給陸繼臣打了個招呼:【陸老師好!】
她答應跨年晚會給陸繼臣做伴舞,但沒想到會是他本人聯繫自己。
原本想著會是經紀人或者助理什麼的。
看來他對自己應該還挺重視。
沈冰檀這麼想著,反而越發緊張了,一直盯著兩人的聊天界面。
陸繼臣:【你好】
陸繼臣:【我最近人在國外,先讓助理把跨年晚會的曲子發你郵箱,你提前準備一下,等我回國咱們再具體商量。】
沈冰檀忙回覆:【好的】
又把自己的郵箱發過去。
她回頭跟秦懷初說:「陸老師說把曲子先給我,讓我提前想想編舞的事。」
秦懷初思考著說:「你還要準備論文,還要上班,是得提前準備。」
頓了頓,他又道,「如果忙不過來,工作的事可以不用著急。」
「沒關係的,只一個跨年晚會我能應付,工資能掙點是點。」
她嘆息一聲,「希望能儘快把姥姥的房子買回來。」
提起這個,秦懷初朝她看過去,似有話說。
還沒開口,他餘光瞥見沈冰檀的手機屏幕。
她從陸繼臣的聊天界面退出去,如今恰好是列表頁。
秦懷初晚上剛跟沈冰檀在微信上說過話。
陸繼臣的下面恰巧就是他。
秦懷初盯著上面的備註,眼眸漸漸眯了起來,帶著些玩味地念出來:「親親——」
他故意頓了頓,看向沈冰檀,「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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