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紈絝小少爺(5)

  時清怒氣沖衝進了御書房的時候,正在裡面暖和坐著的幾個皇子瞧見他這落了雪的狼狽模樣都有些發愣。

  小少爺平時是有些嬌氣的,從第一眼見他開始,他們就沒見過他身上沾一滴雨過。

  外面的大臣每天到了宮門口都要落轎自己下來走著進殿,皇子們在皇宮裡都不能坐轎子。

  後宮裡的娘娘們倒是能坐,只是後宮跟前朝是完全隔開的,若是娘娘們想要到前頭來,那也是要正正經經按照規矩走著來的。

  這偌大的前朝,除了龍椅上坐著的他們的父皇,也就只有時清能有入宮門而不落轎這個待遇了。

  嬌里嬌氣的小少爺也沒辜負這個皇子都沒有的好待遇,既然皇帝准許他不落轎,他就能一路坐到御書房,上台階都要人背著上。

  他就是有這個底氣驕矜,最近自從開始折騰郁辰年,時小爺便更加變本加厲了,一整天下來,那雙繡了金線的青雲靴底子硬還是白生生的,可見他這雙腳幾乎都沒怎麼落地過。

  而如今,嬌貴的小少爺烏髮上還存著未融化的雪花,紅斗篷上也滿是,就連那雙向來白生生不沾髒污的鞋底上都踩著雪水。

  「時清?怎麼不讓太監背著進來?」

  皇子們都站起來噓寒問暖,這話便是大皇子說的,一邊說,還一邊笑著,伸出手親近的要幫時清解下斗篷。

  時清卻直接躲開了他的手,一雙泛圓的眸子裡寫滿了不滿:「大哥哥,你什麼意思!」

  大皇子:「?」

  大皇子:「我怎麼了?」

  時清一副炸毛的樣子:「你不喜歡我就直說,看我不順眼就告訴我,你這樣欺辱我又是個什麼意思!!」

  「我欺辱?我……我怎麼欺辱你了?」

  憑空背上一口大黑鍋的大皇子簡直滿臉懵逼。

  誰不知道時清的地位。

  他又不傻不瘋的,怎麼會欺負時清。

  「你還說沒有!」

  小少爺更加怒了,他轉身,蹬蹬蹬的跑到門口,一把扯著因為身上有雪水,立在門外不進來的郁辰年,又蹬蹬蹬的跑回來。

  「這些天誰不知道我要他背我下轎,你讓他站在雪地里那麼久,渾身**的還怎麼背我!」

  大皇子:「……」

  他不就是欺負一下郁辰年,怎麼到了時清嘴裡,就變成針對時清了。

  就算心底有一萬個草泥馬,心裡清楚自己決定不能惹怒時清,他還是強迫著自己冷靜了下來,咽下了這口氣。

  他在臉上帶了笑,又去親親熱熱的拉時清的胳膊:「時清,我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這段時間九弟課業不行,我作為長兄,難免對他有些期望,這才罰的他。」

  「九弟不能背你,我讓別的太監來背好嗎?」

  「才不要!」

  要是一般人,也就見好就收了,但時小爺的人生里,沒有見好就收這三個字。

  他十分不給面子的甩開了大皇子的手,態度十分惡劣:

  「那些太監哪有郁辰年好,各個瘦拉吧唧的不說,還都帶著一股子難聞的香氣,我就要郁辰年!」

  這也很符合小少爺的脾氣性格。

  他向來是若是有好的,那便絕對不會去選次的。

  宮中伺候的太監不比外面的普通奴僕。

  都是從小切了子孫根的,從小幹著伺候人的活計,早上早早要起來,晚上很晚才能入睡,再加上吃的東西又不精心,自然胖不到哪裡去。

  被背在身上,也是硬硬的硌肉。

  再加上沒了子孫根的太監們大部分都不如正常男人那樣控制的住便意,若是一個來不及,難免漏出一些來。

  為了不讓伺候的主子覺得難聞,大部分太監都會托人從宮外帶香粉,用在自己身上。

  除了那些得臉的大太監,小太監們手上自然是沒什麼銀錢的,買來的香粉那也是廉價的不行,擦在身上香的熏人。

  可再熏人,那也比讓主子們聞到不雅氣味來得好。

  這也是為什麼宮外都說太監們切了子孫根便如同半個女人的緣故,畢竟走到哪裡都香氣四溢,別人看起來,當然覺得太監都很女性化了。

  扯回正題,時清是來做伴讀的,當然不會帶下人,每每便都是讓太監背著下轎。

  以前時清小爺能忍,畢竟也沒得選擇,被郁辰年背了幾天,就嘗到甜頭了。

  他非常蠻不講理的對著大皇子胡攪蠻纏:

  「這幾天郁辰年跟著我,誰都知道,你罰他,就是在罰我,我自從跟了你做伴讀,便每日天剛亮就要進宮,太陽落山了才能回家,每次先生打手板也是我替著你,我對你這般盡心盡力,你卻借著郁辰年打我的臉,要罰我,這是個什麼道理!」

  大皇子差點沒氣笑了。

  「不就是罰了郁辰年,怎麼能扯到你頭上去!」

  時清理直氣壯:「若不是你罰了他,我這怎麼會落一身的雪!」

  這邏輯,沒誰了。

  偏偏另外幾個皇子一見這倆人鬧翻了,一個個的頓時又高興起來。

  扇陰風點鬼火不知道扇點的多溜。

  「是啊,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時清小小年紀,在家裡也是錦衣玉食的,到了宮裡來做你的伴讀卻要吃苦,他委屈也是正常的。」

  「大哥,你給時清道個歉,下次莫要再這樣了,他好端端的,憑空遭到羞辱,多可憐。」

  對於時清來說,他永遠不用擔心自己做錯事。

  因為他身邊所有的人都保持著一樣的想法。

  時清是不會做錯事的,只會是別人做錯了惹到他。

  如果他做了錯事,請參照上一條。

  之前面對這一切的是什麼都沒做,只因為時清想害他沒害成,就變成了他的錯的郁辰年。

  當時大皇子還特別幸災樂禍。

  結果現在輪到他了。

  大皇子:「……」

  輪到自己被這樣對待時,他才知道這種明明沒做錯卻硬是被扯著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必須摁頭道歉」的感覺有多憋屈。

  大皇子本就是長子,一向自覺在幾個弟弟里自己是很有威望的。

  能哄著時清也只不過是顧忌他背後的時丞相和父皇。

  但都被人指著鼻子罵,還是當著幾個弟弟的面,要說心裡沒氣肯定是假的。

  只是再怎麼氣,為了時清背後的好處,他也只能忍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擠出一個笑來,忍著牙痒痒,努力的保持和善微笑:

  「時清,是大哥哥不好,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你別生氣了好嗎?」

  小少爺臉上的怒意這才慢慢下來。

  他哼了一聲,驕傲的揚起小下巴,一副「我真寬容」的小模樣:「行吧,看在你認錯的面子上,這次我就原諒你。」

  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大皇子臉上的笑差點沒扭曲了。

  他環視一圈,見除了郁辰年一如既往地低著頭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其他幾個弟弟都是滿眼的看他笑話和嘲笑。

  他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委屈。

  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

  大皇子帶著臉上僵硬的笑,乾巴巴的道:「我今日有些睏倦,先去後面休憩片刻,勞煩幾位弟弟等到少傅來了幫我稟一聲。」

  說完,他就匆匆轉身離去。

  光從背影來看,他快要氣的上天了。

  其他三個皇子互相對視幾眼,又親親熱熱的去和時清說話。

  「看看你身上濕的。」

  「你也是小孩子脾氣,若是心裡不舒服,先回了御書房再說啊,看這一身的雪水,還不趕緊換了,發了風寒可怎麼好。」

  「還有你這靴子,上面都濕透了,後面可有你的靴子?若是沒有就使人去我屋子裡拿一雙,放心吧,都是新的。」

  時清眾星捧月。

  幾個人全都是一臉心疼,仿佛他在雪地里站了一會就受了什麼天大的罪一樣。

  真正受了大罪的郁辰年也還是跟之前一樣無人問津。

  小少爺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打了個噴嚏,揉揉小鼻子:「沒事,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是落點雪吹會風而已。」

  「我裡間都有換洗衣物,去換一身就好。」說完,他也沒忘了郁辰年,轉身看向始終沉默,沉默的仿佛不存在的青年。

  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的:「愣著幹什麼!來啊!」

  一向被滿宮認為木訥的郁辰年沉默的跟了上去,之前他在雪中站了太長時間,一路走,身上一路滴著水。

  皇子們不嫌棄時清,可嫌棄郁辰年,於是紛紛讓開。

  他就當沒看見這些哥哥們的鄙夷表情,只沉默的定定望著前方少年,步伐穩而遲緩。

  轉出去之後,時清卻並沒有徑直到自己屋子裡,而是伸手去拉郁辰年的胳膊。

  青年下意識閃避開。

  小少爺一愣,白嫩臉上立刻露出了不滿:「你幹什麼!」

  郁辰年垂下眸,手臂不自然的垂在兩側:「髒。」

  「不過就是一些雪水,哪裡就髒了,真是麻煩。」

  時清卻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嘴裡咕咕叨叨著,又霸道的伸手去拉住郁辰年的胳膊。

  他壓低聲音,小聲道:「我想聽聽大皇兄有沒有在說我壞話,你跟著我一起,若是被發現了,你要保護我,知道嗎?」

  「當然了。」

  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做顯得有點軟弱,又可能是覺得想要讓郁辰年出力,就得先拉攏一下他。

  小少爺又矜持的抬起下巴:「我可不是因為宮裡太監都不是我的人才叫你來的,我這是看重你,雖說你人木呆呆的像是個木頭,好歹也生的高大,多少還是能頂些用的。」

  時清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給自己說漏了嘴,說完這句話就霸道的拉著郁辰年的手謹慎小心的看了看周圍,踮起腳尖,輕輕地往前走。

  走了兩步,他又感覺出不對來,回頭一看,見郁辰年還是照常走著,精緻的小臉蛋上又露出恨鐵不成鋼神情來。

  「你傻啊你,都說了是去偷聽了,把頭低下來別讓他們看見了!」

  於是,郁辰年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低下了頭。

  他眸子還是沉沉的,望著前方的少年。

  時清正一副「我要做賊」的模樣,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彎下腰往前前進,從郁辰年這個角度,能看到時清那雙顯得格外小巧的靴子小心的踮起來,一點一點往前挪。

  明明是做賊心虛的模樣,卻怎麼也看不出討厭來。

  【叮!郁辰年排斥度:95100】

  系統很不明白:【宿主不是什麼都沒做嗎?】

  時清:【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吧,嘻嘻嘻嘻。】

  兩人到了大皇子屋前的時候,本來應該在外面站著伺候的太監卻不在。

  為了表示皇子們的節儉,來御書房的皇子們都只帶一個太監伺候,伺候伴讀的太監則是本就在御書房當差的,一般也都是一個伴讀一個伺候太監。

  與伴讀不同,皇子們的身邊太監都是心腹。

  畢竟宮女到了30歲還能出宮嫁人,太監可就是一輩子留在皇宮裡了,因此他們會比宮女更加忠心可靠,皇子們也更加喜歡太監在身邊伺候。

  現在大皇子的太監不在外面,也就是在屋裡了。

  時清拉著郁辰年的胳膊,一路小心潛行的到了門邊。

  郁辰年默不作聲的跟著他躲在那,瞧著時清睜大泛圓眼眸,側過身小心的將耳朵貼在門邊。

  其實不用貼,大皇子的聲音挺大的,站在門口就能聽到。

  因為他正在摔東西。

  ——砰!!

  應該是一個類似茶壺的陶器摔在了地上。

  接著便是大皇子的怒吼聲:「他算是個什麼東西!若不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我早就給他點顏色看了!」

  又傳來太監的聲音:「殿下,殿下息怒,可要小聲著些,若是讓人聽到……」

  「聽到就聽到了!不過就是一個臣子,難道父皇還能真的因為一個丞相之子,厭棄他的親生長子嗎?!誰給他的膽子,敢這樣對我一個皇子說話,之前也只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哄哄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一個伴讀而已,居然敢如此猖狂,等到本殿下得勢了……」

  郁辰年倒是不意外大皇子私底下是這樣的。

  幾個皇兄中,本就是大皇子最為暴虐,從小到大,郁辰年沒少無故受他的責罰。

  據說之前,他宮中還莫名失蹤過幾個宮女,之後有人在枯井中發現了那些身上遍布傷痕的宮人,只是因為大皇子母妃受寵,硬生生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他能憋著到了屋裡再發泄,已經遠遠超出郁辰年意料了。

  見前方的時清臉上滿是怒容的就要伸手推門,郁辰年握住了他的手,攔了下來。

  若是這件事鬧大了,明顯無理取鬧的時清肯定是沒理的。

  就算是到了皇上那,大皇子翻臉不認帳,時清一個從小就被千嬌萬寵長大的小少爺,怎麼可能玩的過他。

  屋裡的太監還在努力的安慰著大皇子:「殿下且先忍忍,時小爺再能耐,那也只是臣子,殿下才是真正的龍子鳳孫,且看日後了。」

  「對,等到日後,若是有了機會,本殿下定然要一一找回來,我不要他的命,我要把他留在身邊,讓他伺候我,他那張臉的確出色,他不是自命高貴嗎?等做了本殿下的孌寵,夜夜被壓在榻上伺候人,看他還怎麼高貴的起來。」

  郁辰年瞳孔猛地緊縮一下。

  他從小就沒出過皇宮,皇上又不好男色,其他的幾個兄長就算是有這方面喜好也不會跟他說。

  書中倒是提過孌寵,在郁辰年眼中,卻也一向只是一個詞彙。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真的從他人嘴中聽到這兩個字。

  而且,還是用在了時清的身上。

  裡面的大皇子還在用著淫邪語氣幻想著:「到時,我便把他囚禁在宮中,鎖上鎖鏈,只許他身穿紗衣。」

  隨著大皇子說的話,郁辰年心漸漸跳的快了起來。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樣的一幕。

  驕縱又高傲的時清被鎖在宮中,照著他的性格,定然會發脾氣。

  是會憤怒的喵喵喵叫,用軟軟嫩嫩的腳丫踹。

  還是直接氣的上手打?

  時清很快就給出了郁辰年答案。

  在郁辰年因為大皇子的話而陷入怔楞時,小少爺直接踹開了門,怒氣沖沖的沖了進去。

  「你這個混蛋!」

  在大皇子與伺候太監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外表看著嬌嬌氣氣的少年左右看看,一把抬起了圓凳子,就朝著大皇子倫了過去。

  「你竟還想要小爺我做孌寵?!!」

  時清怒吼著,惡狠狠的拿著板凳砸向了大皇子腹下三存。

  他沖的太快,伺候太監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自己主子那處被硬生生砸了好幾下。

  「嗷!!!!!」

  大皇子慘叫一聲,連忙捂著躲避,也顧不上別的,幾乎是嘶吼著喊著:「愣著幹什麼,攔住他啊!」

  「我呸!!!」

  時清拎著板凳直接又是一砸,見太監上來要攔著自己,一腳就踹了過去:「滾開——」

  「郁辰浩!!!你有本事別躲著啊!今天我非要砸死你不可!!」

  知道他都聽見也都撕破臉了,大皇子也沒再像是以前那樣懷柔政策,而是一邊狼狽躲避,一邊呵罵著:

  「我是皇子,你毆打皇子,可是死罪!」

  時清卻壓根不聽他的,囂張的不得了。

  「什麼狗屁皇子!!你這樣齷齪,我打死你也是應該的!」

  「小爺,小爺您冷靜啊小爺……」

  時清被太監攔著了,又是一腳把人踹開,對著一旁的郁辰年怒吼:

  「郁辰年,你傻站著幹什麼!我不是讓你保護我嗎!還不攔住這個死奴才!」

  郁辰年又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過去了。

  那太監也是個狗仗人勢的,他怕時清可不怕郁辰年,見郁辰年攔著直接用了大力,結果郁辰年比他力道還大,硬是把人給攔住了。

  時清氣勢洶洶,大皇子之前猝不及防挨了幾下渾身發疼,又一直沉迷女色身子虧空,竟然完全反抗不了,硬是被他打到了前頭來人為止。

  等到前面的皇子和少傅聽見動靜過來的時候,就見著一個屋裡四個人,全都是髮絲凌亂。

  僵持不下的太監和郁辰年依舊被眾人忽視過去。

  時清累的氣喘吁吁的,正扶著桌子深呼吸,旁邊放著個圓凳子。

  角落裡縮著大皇子,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傷來,但見他一個勁的捂著某處一臉的疼,也可以看出來他哪裡受了傷。

  見有人來了,大皇子立刻抓住過來扶自己起身的太監;「別管我了,趕緊去前面,去請父皇來!」

  那太監看看左右,見時清沒有攔著的意思,立刻聽話的小跑出去了。

  覺得靠山要來了,大皇子腰杆又硬了起來,他艱難的貼著牆站好,滿臉恨恨:

  「時清!你敢如此猖狂的毆打皇子,這次就算是父皇再怎麼寵你也絕不會站在你這邊,我且等著!」

  「等著就等著!」

  小少爺依舊很囂張,惡狠狠的瞪著大皇子,仿佛全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直看的其他幾個皇子為他捏一把汗。

  大皇子性格暴虐,卻還在父皇心中地位不錯還是有原因的。

  就是他特別能哭。

  對著他們這幾個弟弟,他高高在上,訓斥責罵。

  到了父皇那,就是乖的不行的大兒子。

  要不然之前死掉的那幾個宮女也不會這麼無聲無息的當做無事發生。

  ※※※

  皇帝很快就到了。

  伴隨著一聲太監高昂的「陛下駕到」,正安靜靠著傷處的大皇子眼睛一亮。

  他連忙站起身,眼圈一紅,滿臉委屈的就要迎上去:「父……」

  「陛下!!!」

  還不等到他走過去,一個纖細的身段就在他之前蹬蹬蹬跑了過去,就連喊的聲音都比他高比他委屈比他快。

  剛剛還滿臉囂張追著他滿屋子打的時清抽抽噎噎的到了皇帝面前:

  「時清給陛下見禮。」

  這副樣子看的滿屋子的皇子都一臉的茫然。

  他們哪裡見過時清這副模樣。

  小少爺向來都是桀驁又脾氣大的,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

  郁辰年也站在一邊,見證到了這兇惡奶貓化身軟綿綿小可憐的一幕。

  他微微沉眸,一言不發的繼續看。

  時清在哭,嬌嬌的,又滿含委屈,眼淚流了那張精緻臉蛋滿臉,看上去特別可憐。

  皇帝瞧著時清臉上的淚水就是一愣,不是說是時清打大皇子嗎?怎麼時清還哭的這麼厲害。

  「快起來快起來,這是怎麼了?都哭成小花臉了。」

  「多謝陛下。」

  時清一點磕巴都不打的就站了起來,滿臉委屈的抹眼淚。

  受了傷的大皇子此刻總算是到了跟前:「兒臣給父皇行禮,父皇,你要給兒臣……」

  「陛下,您要給臣子做主啊……大哥哥欺人太甚,嗚嗚嗚……」

  再次被截胡的大皇子一噎,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自己旁邊,滿臉委屈屈的少年:「我欺人太甚?」

  時清仿佛被他臉上的扭曲神情嚇了一跳,眼中露出了怯意,往後退了退,小心又怯生生的躲到了皇帝身後。

  「方才我親耳聽到,大哥哥說我不過就是一丞相之子算不得什麼,還說等到他得勢,他要……他要讓我做孌寵……」

  大皇子咬牙:「父皇,您別聽他胡說,我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分明是他突然衝進來打我,您看我身上的傷……」

  小少爺臉上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委屈,眼淚吧嗒吧嗒的大顆大顆順著臉頰往下落。

  軟軟糯糯的聲音全然沒有之前的囂張霸道:「臣子雖比不得幾位殿下尊貴,卻也是朝臣之子,自小便知禮義廉恥,對著陛下一向仰慕,連帶著對著幾位殿下也都十分嚮往,臣子一顆心都向著陛下,可大殿下,卻將我比作孌童,如此奇恥大辱,臣子一時氣不過,這才動了手。」

  「父皇您別信他,兒臣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知曉嗎?一向溫良儉讓的啊!!」

  時清吸了吸鼻子,聲音糯糯怯怯:

  「若是大殿下不承認之前說過那樣的話,那您且說說,如果沒有這些話,我如此膽小怕事,又因為早產自小體弱,怎麼會無故向大殿下您發難。」

  大皇子差點沒給氣蒙了。

  他膽小怕事?!!

  他自小體弱?!!

  之前時清拎著個板凳滿屋子追他的時候,體力看起來不知道有多好。

  他的臉又要扭曲了:「父皇,我是您親子啊!!時清巧言令色,我們之所以起爭執,是因為他將九弟當做奴僕來使喚,每日都讓九弟背著他上台階下台階,我瞧不慣,才有了今日這一出,不信您問問伺候的宮人,這幾日是不是時清要九弟背著他。」

  時清一點都不心虛,抽抽噎噎:「陛下,我與九哥哥關係好,他心疼我身子骨弱,便親自背我下台階,這件事整個御書房裡的都知曉的。」

  「今日……今日我瞧見九哥哥站在大雪地里,不知道站了多久,渾身都濕透了,我瞧著心疼,這才去問為什麼大殿下要罰他,大殿下因為此心生不悅,獨自一人去了後殿,時清心裡不安,這才拉著九哥哥一起去給他賠禮道歉,沒想到……沒想到過去卻聽到那樣一番話,嗚……」

  小少爺哭的停不下來,一個勁的抹眼淚,瞧著委屈的不行:「陛下曾說,幾位殿下猶如我兄長,我將大殿下視為兄長,大殿下卻把我當做一個玩物,想來,他一向也是瞧不起我這個玩物來做伴讀的。」

  說到這裡,時清又一臉堅強的吸了吸鼻子:「今日我打了大殿下,不求陛下不責罰,只求陛下抹了我身上的伴讀,否則我若是再做大殿下的伴讀下去,恐怕有朝一日,便要真的如他所說,被他綁在宮中,做了那伺候人的玩意了。」

  皇帝的臉色幾經變換。

  時清的話他是信的,畢竟他年紀小,又一向仰慕自己,平日裡就算是再怎麼有脾氣,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對著大皇子動手。

  他當初將時清指給大皇子做伴讀,就是因為看好這個兒子,想著讓他能借丞相之力。

  大皇子是個什麼德行他也知道,只是他向來不在意這些,覺得兒子在自己眼前乖巧就好,結果他竟如此辜負他的心意。

  如此侮辱丞相獨子,居然還想倒打一耙,若是今日時清受辱,還被責罰,他哪怕是皇帝,也不好跟丞相交代。

  之前還覺得這個大兒子頗有他年輕時的秉性。

  可現在看來,卻是個不中用的。

  竟連時清一個小孩子都哄不好,還鬧成這樣。

  大皇子看著皇帝的臉色就知道不妙,他慌了神,連忙跪著上前,「父皇,父皇,兒臣真的沒有,時清欺辱九弟,這是眾人皆看見的啊!父皇!」

  他動作大了些,手揮到了時清腿邊。

  小少爺立刻驚叫一聲,像是躲著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竄進了郁辰年懷中,看上去正在瑟瑟發抖。

  這模樣,別說是皇帝了,就連之前看過他囂張模樣的其他幾個皇子都覺得他害怕極了。

  再加上牆倒眾人推,立刻紛紛開口。

  「父皇,兒臣作證,時清與九弟的確是同進同出,關係不錯,並不像是大哥說的那般。」

  「是啊父皇,兒臣也能作證,今日時清與大哥起了口角,便是因為九弟被大哥罰著在雪地里站了半個多時辰,這才有了這場爭端。」

  皇帝看向大兒子的視線漸漸冷了下來:「你不過是長兄,倒是挺大的威風,朕都未曾讓你們站在雪中半個時辰過。」

  大皇子看著父皇望過來的視線,身上一陣陣發冷;「父皇,真的不是這樣,時清他真的在欺辱九弟!他把九弟當做奴僕使喚啊!!」

  皇帝看了一眼縮在郁辰年懷中的時清,越發覺得這個兒子蠢不可言。

  「你就算是說謊,也要說個像樣的,行了,既然你這樣不想在御書房就讀,過幾日選個好日子,就出宮開府吧。」

  大皇子愣住。

  出宮開府,也就是無緣太子之位了。

  「父皇!!父皇!!你聽兒臣解釋,父皇……」

  「來人,帶大殿下回去休息,這幾日就先禁足。」

  「父皇!!!時清真的在欺辱九弟啊!!你問問他們!這些都是我們親眼所見啊!!」

  「父皇——」

  大皇子被帶走了。

  皇帝又安慰了幾句躲在郁辰年懷中的時清,表示這次是他教子無方,讓他繼續安心念書,這才一臉「我特麼怎麼有這麼一個蠢兒子」表情的擺駕回宮。

  幾個皇子跟出去迎接了,郁辰年被留下來安慰「哭的厲害」的時清。

  皇帝一走,埋在郁辰年懷裡的小少年立刻抬起頭,小心看了看,見真的走了,這才從郁辰年的懷裡鑽了出來。

  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見郁辰年還怔怔的望著自己,時清又抬起小下巴,哼哼一聲,依舊是熟悉的嬌里嬌氣:「看什麼看!」

  「別以為你剛才幫了我就很厲害了,算你走運,今天既然在陛下面前都那麼說了,日後我罩著你,但是你還是得每天背我,而且每日午間你還是要來我屋裡,我不喜歡的菜你也要給我吃掉,還有,嗯……」

  小少年思考了一會,又揮揮手:「我暫時想不起來了,目前就這樣,以後有了再補充,我困了,我要回屋睡覺,一會他們回來了你就跟他們說我哭累了回去歇著去了,然後再來找我。」

  他叭叭叭說完了,見郁辰年還是默不作聲的盯著自己,白皙面上立刻露出了幾分小生氣,他伸出jiojio,輕輕踹了一腳郁辰年:

  「你愣著幹什麼,我跟你說話呢!」

  郁辰年:「好。」

  看著小少爺滿足足的滿臉得意轉身走了,他還立在屋子裡。

  時清的態度轉變很明顯了。

  比他地位高的,需要他討好的,他便如初生奶貓,嬌嬌怯怯,小心討好,裝可憐扮柔弱。

  比他地位低的,時清便高傲霸道不講理,嬌嬌氣氣理直氣壯的要求別人寵著,又順著。

  需要時,他會軟軟依靠在自己懷中,十分自然的要求他的保護。

  郁辰年突然有一個想法。

  若是有一日,他也能得權勢,能坐在那皇位上。

  到時,時清會不會也對著他露出那樣討好嬌怯的神情?

  他從前觸碰不到的奶貓,日後便能被他肆意圈在懷中。

  那只有在時清想要午睡時才能得到的片刻安寧,將會是永久。

  青年眸子暗沉沉的,神情卻不再如皇子們一直以為的那樣木訥,一雙眼中,漸漸升騰出了野心。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心底突然強烈的想要登上皇位,坐在那代表最高權勢的龍椅之上。

  等到那時,這雙手握住那纖細腰肢時,便不再是小少爺哼哼唧唧嫌棄他掌溫太熱要他拿開,他就必須要拿開了。

  【叮!郁辰年排斥度88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