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在升起後更是揮之不去。
同樣無它。
他想到了剛才。
要是換做之前。
他在吳浪面前亮相後,絕對是他還未開口,吳浪便把特供拍在了他的手上。
而今天。
不說沒有特供,剛才吳浪可是連話都沒有和他多聊幾句。
這不是妥妥的有了新歡忘舊愛嗎!
想到這裡。
鄭師傅再看此時笑得牙花子都快露出來的鐵柱,心中那瓶陳醋頓時被踹翻在了地上。 ✮❁
酸味襲來。
酸味十足。
這時鄭師傅又想起了之前。
狄英博與樂易可是找他聊過,吳浪看上他,想要把他挖回自己避難所的事情。
這樣算起來,鐵柱的待遇完全可以看做應該是自己享的。
可是....
最終卻不是他。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他與鐵柱的關係,甚至想到了他師傅與鐵柱師傅之間的關係。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怕是一脈相承,哪怕是師兄弟,也有個高低之分。
又是典型的名師出高徒,先天就自帶三分傲氣,雖然表面和諧,但其內心卻是對其更加看重。
可他的師傅在手藝上卻始終比鐵柱的師傅差了一點。
這一點,不在於色、形、味上。
畢竟兩者都能稱得上大師二字。
而在於整體的感覺。
再通過色、形、味具體表達出來。
高手過招,講究的是一個意境。
就如同三境一樣。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
這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正所謂悟到了那你就到了。
每樣都差一點,到了最後始終差那麼一點。
這一點,他師傅窮盡一生都未曾追趕上。
到了他們這代。
師傅之間的恩怨自然也被傳承了下來。
畢竟哪怕兩人不想,可師傅在教導徒弟時,時不時灌輸一點中心思想,積年累月下來,怎麼也能把人徹底帶偏不是。
正所謂,只要有恆心,鐵杵都能磨成針。
可老天爺仿佛給這對師兄弟開玩笑一樣。
同樣是師兄師弟,同樣是名師出高徒,結果還是同樣差那麼一點。
這一點,在大災變前,讓鐵柱成為了川廚會長。
而鄭師傅既賣不下面子又想著師兄被俗事羈絆肯定會耽誤業務水平,所以並未掛一官半職,而是選擇離開蓉城找了一個酒樓,潛心修煉。
當然!
雖然分隔兩地,但從上輩延續下來的傳統,三年一比卻是一點都沒少。
時間慢慢流逝。
鄭師傅慢慢發現,鐵柱並沒有因為川廚會長這個職務,而導致自己業務水平下降,反而因為有了平台,大家一起交流,鐵柱博眾家之長補幾身之短,自身慢慢開始帶上了一股,他們師傅身上都有的味道。
什麼味道?
大師的味道。
這也就導致,事實並沒有按照鄭師傅預想的發展。
這一點還是這一點,而這一點又不是這一點。
原本這一點雖然摸不著,但卻看得清。
讓他有追趕的方向,知道勁該往哪個方向使。
可現在這一點,卻變得模糊起來。
就好似兩者之間有道牆,雖然看不著也摸不著,但卻就在這裡,明明只有一步之遙,卻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
當然!
不管是出於上輩的遺願還是自己不蒸饅頭爭口氣,雖然差距在不斷拉開,但鄭師傅也並未放棄,還是一如既往按照往常,三年一比....
甚至還準備把這個比試延續到下一代。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大災變。
在蓉城的鐵柱,手藝、名氣加地位,讓其直接一躍成為了川省最高管理層們所在避難所的掌勺大廚,而鄭師傅也是一番折騰後被部隊收編。
直到兩人再次重逢。
重逢時的喜悅絕對是真情流露。
鬥了半輩子,這個過程,說是感覺也好,說是羈絆也罷,兩人算是不見甚想念,可見了....
........
又是差一點,正是因為這一點,讓吳浪選擇了鐵柱,而他卻....
想到這裡,鄭師傅接著保持沉默。
而鐵柱這邊。
一支煙抽完,他感覺很沒有意思。
畢竟聊天聊天,兩個人那才叫聊天,光他一個人說,那只能叫自言自語。
而且有捧有逗,這天才能聊得長久。
可現在鄭師傅....
硬是在旁邊悶聲表演起了變臉。
只能開口找話題道:
「還沒問你呢?你這邊怎麼樣?大侄女她們都還好吧?」
鄭師傅聽見鐵柱問話,快速回過神來,緊接著眉毛一挑,愁苦的五官瞬間舒張,神情驕傲的說道:「就憑我這一手廚藝,那裡去不得。我現在在部隊中管理炊事班,家裡被安置在梓貢那邊的基地中....」
憑藉他這一手高超的業務水平,不管是在大災變前,還是在大災變後,家裡可謂一直都吃飯不愁。
這確實值得鄭師傅驕傲。
聽見這話,鐵柱沒有說話,再次把剛才那盒拆封的煙拿了出來。
剛準備取煙,卻被鄭師傅給叫住了。
「到了我的地盤,還是抽我的吧!」
說話的同時,也是熟練的從兜里掏出了還剩下半包的特供,打開煙盒,寫意的用手指在煙盒底部彈了兩下,兩支煙便從中脫穎而出。
只不過...
動作雖盡顯瀟灑,可拿出來的煙盒卻降了檔次。
雖然同樣是特供,但鐵柱的煙盒是嶄新的,而鄭師傅的煙盒上卻帶上了褶皺。
這種褶皺,只要是菸民,一眼便知其來歷。
這是煙盒揣在兜里,隨著身體的運動,煙盒與布料摩擦導致的一種自然現象....
好吧!
鄭師傅表示:「這是我最後的倔強。」
他承認這包煙還是之前吳浪給他的。
他平時可都是攢著抽。
正是因為這樣,他在得知吳浪到來後,當即使出十八般武藝搞了一桌好菜,也正是因為這樣,在狄英博讓他搞一份炒飯時,他才會親自動手並且端上來。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自然出現在吳浪面前。
不然就狄英博這不尊重他勞動成果的表現,想讓他親自炒飯,怕不是在做夢。
看著鐵柱接過煙後,那意味深長的笑容,鄭師傅當即鄭重的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給狄英博記上了一筆。
兩人畢竟從小打到大,又從大打到老,真的不要太熟悉,就剛才那盒有些褶皺的煙盒,雖然鐵柱未說什麼,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兩人一邊抽著煙,一邊又聊了一些閒散話題。
其實最後也沒聊太久。
畢竟見面時的喜悅過後,多年的爭鋒相對再起,用兩人的原話來說,那便是和平共處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
沒有當場抄鍋比試一番,已經是兩人克制的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