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亂套。
瀋北太陽穴直突突。
雖然心裡有準備,但聽著宋右和「麗娜」的對話,三觀還是震動破碎。
別說是宋右,就是自己攤上這事,又該喊什麼?
喊什麼都是錯的。
肉體是麗娜的。
大腦是宋右女兒的。
這還算是好的。
如果是兒子,那踏馬就更加變態了。
這也是算是宋右的慶幸。
此時此刻。
瀋北直視對面樓頂。
麗娜長相倒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中規中矩。
但無論是神態還是眼神,皆是流露出一種……智商不高,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甚至,麗娜的大腦還有些不適應大人的身體,走路時不時會踉蹌一下。
那種姿態給瀋北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宋右雙手緊緊攀附在女兒牆的邊緣,指尖深深嵌入粗糙的水泥縫隙,那力度仿佛是要藉此對抗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面色緊張至極,驚訝的情緒在眉宇間悄然蔓延,猶如驚鴻掠影,瞬間點亮了那雙原本衰敗的眼睛。
宋右的視線一刻也不曾離開眼前的麗娜,目光如炬,牢牢鎖定。
「是她,就是她!我記憶中的她!」
宋右嘴中嘟囔著。
「閉嘴!」瀋北小聲呵斥一句。
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她到底是誰的問題啊。
瀋北抬起頭,目光直視對面樓頂,聲音凝結成線:「巴圖博士,就別拿活屍來糊弄人了。」
巴圖博士操控的六階活屍嘴角輕輕勾起:「你的狡猾不應該用在此處,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瀋北自然知道。
面前的麗娜看姿態和神色,就不是活屍。
而是活生生的人。
但瀋北還有一點需要確認,不得不說出口:「你怎麼證明麗娜的大腦就是她的女兒?萬一是別人的大腦呢?」
「我需要證明嗎?事實就是事實。」巴圖博士轉而看向宋右:「你覺得我需要證明嗎?」
宋右剛要說話。
瀋北伸手打斷:「為什麼不需要?」
「你無非就是想看實驗記錄。」巴圖博士拆穿瀋北的鬼心思:「獲取實驗的過程和步驟,所以,你是想打算復刻嗎?」
瀋北臉色不動,依舊笑著:「我可沒有你這般實力。」
「你有。」
巴圖博士操控的異能者攝像頭眼球上下掃描瀋北:「你的戰甲很有意思。」
巴圖博士沒有多說。
意思很明確了。
瀋北身上的戰甲不簡單,如果沒有強勁的實驗室作為後勤保障,根本不可能完成這種升級改裝。
此時的瀋北沉默一下,撇撇嘴:「好吧,你現在炫耀完你的成果了,我可以說再見了麼?」
「我的建議你是一點沒聽進去是嗎?看看她,改造的非常成功,你也可以如此。」巴圖博士反問著。
「我說了,我不喜歡這裡的環境。」
「那很簡單,我可以將你這方面的情緒剔除掉。」
瀋北瞬間架起狙擊槍,槍口對準活屍的頭顱:「非得說我討厭你,才能讓你滿意?」
「這方面的情緒,我也可以給你剔除。」
「那我還是一個什麼東西?」
「問得好。」
巴圖博士站在屋頂,來回渡步:「人類,真的需要情感嗎?」
瀋北剛想說話,巴圖博士壓壓手:「你是不是要說,沒有情感,就無法性衝動,難以繁衍?」
瀋北:……
「需要麼?」巴圖博士哈哈笑了一聲:「舊時代有試管嬰兒,而現在這項技術很難嗎?」
「不如你加入我,我負責統一人類意志,你負責豢養人類。」
瀋北長長吐出一口氣,平復了激盪起伏的心緒:「這裡可不是你的養豬場。」
「也好。」巴圖博士聳聳肩:「或者你給我想要,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然後你們離開。」
「有本事就跨越雪牆來找我。」
一句話,巴圖博士沉默了。
半響。
巴圖博士笑了笑:「雪牆並不是我能力的極限。」
瀋北直接揭穿:「是設備發射信號的極限,你的硬體跟不上,就是你的極限,別不承認。」
「好吧。」
巴圖博士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漠的笑意,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泰然自若的挑釁意味:「不過,你覺得你真的有能力安然無恙地離開這個地方嗎?」
瀋北則以一副傲然不羈的姿態回應,眉梢眼角儘是自信與不屑,他微微挑眉,語調中充滿了對質疑的蔑視:「何以見得我就做不到呢?」
巴圖博士的目光悄然轉移,鎖定在宋右身上,他的語氣中混雜著一種探究與玩味:「我頗為好奇,在情感的驅使下,身為人類的你會如何抉擇。宋右先生,假設我將麗娜交還給你,你又將以何種方式回報我的恩惠呢?」
宋右心頭猛然一緊,預料中的轉折果然降臨。
剛剛與瀋北的商議情景猶在眼前,他未曾想到巴圖博士竟會將麗娜當作棋子,迫使他背叛瀋北。
疑惑與無奈交織,宋右不禁反思,剛才瀋北與巴圖博士在樓下的秘密對話到底觸及了怎樣的敏感神經,以至於他們兩人竟成為了博士特別關注的對象。
然而,當前的情況不容許他過多揣測。
宋右的眼神瞬間變得如懇求者的卑微,聲音中充滿了哀痛與決絕:「不論你要我做什麼,只要能換回麗娜,我都甘願承受!」
巴圖博士此刻悠閒地坐在女兒牆邊緣,臉上掛著一抹譏誚而冷漠的笑容,他的言語中充滿了觀賞鬧劇般的輕鬆與諷刺:「好,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人性中的自私與犧牲吧。你的任務很簡單——殺了瀋北。」
一邊的麗娜咬著手指,明明是一副大人的面孔,卻呈現出孩童般的幼稚。
她迷惑的目光來來回回看著,不禁好奇的開口問道:「博士,你在做什麼遊戲呀?」
巴圖博士伸手撫摸下麗娜的頭髮:「當然是見證你爸爸的背叛,欣賞人類複雜的心理活動。」
「聽不懂唉……」麗娜撅著嘴:「那我可以去找爸爸玩嗎?」
「那要看你爸爸如何選擇。」
巴圖博士轉頭,看向對面的瀋北,聲音詭異而浩大,似男似女:「瀋北,你說人類離不開情感,好,現在請你看看情感的副作用。」
巴圖鄙視伸手指著宋右:「他可是要殺你了哦,哈哈。」
短短兩句話,好像無邊的虛空都沸騰起來,仿佛在雀躍,在歡呼。
似乎有無數的觀眾,在翹首以盼。
「瀋北,你並不是白白犧牲。」
頃刻間,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空氣中炸裂開來!
話音甫落,宋右體內瞬間涌動起一股沛然之力,他毫不猶豫地出手,迅捷無比地在瀋北身後施以雷霆一擊。
剎那間,一股洶湧的能量如狂瀾般湧現,攪動起周遭的空氣,形成一股勁風呼嘯。
無數雪花在這股力量的驅使下劇烈翻飛,猶如一群失控的舞者在風中狂亂旋舞,紛紛向兩旁疾速散去。
瀋北的身影在能量衝擊下仿佛失去了自主控制權,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急速向前衝去,徑直朝著對面的樓頂飛撞而去。
「哈哈!」巴圖博士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迴蕩在緊張而又奇異的氛圍中。
他悠然地一手搭在腰部,那姿態就如同觀賞了一場精彩的戲劇表演,滿臉儘是對眼前這一幕的玩味和欣賞。
「看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需親自出馬嗎?」
巴圖博士目光鎖定正在空中疾馳而來的瀋北,臉上依舊掛著那抹譏誚又略帶嘲弄的笑容。
「這可是一堂生動的情感課啊,不分敵友,情之所至。如此昂貴的『學費』,你可曾領教過?」
轟~~
瀋北的戰甲在承受住宋右的擊打後,徑直砸碎女兒牆,滾入巴圖博士所在的樓頂。
他墜落的位置恰好與麗娜相距咫尺,僅有三米左右的距離,仿佛是命運安排的一次微妙巧合。
而巴圖博士似乎未曾察覺出什麼不對。
然而,巴圖博士對此似乎並未察覺有何異常,他的注意力仍集中在眼前這一場人性與情感交織的戲劇上。
畢竟,剛才那一擊凝聚了宋右理智被親情淹沒後的衝動與決絕,展現了人類在面臨至親安危時,寧可捨棄一切也要保護的本能弱點。
巴圖博士饒有興致地喃喃自語:「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他轉頭看向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瀋北,話語中帶著深思熟慮的哲理性:「倘若人類的意志能夠真正統一,那麼這樣的矛盾與衝突豈不是將不復存在?」
巴圖博士揮手示意,命令宋右繼續進攻:「繼續下去,直到他徹底倒下為止。」
然而,話音未落,瀋北卻在瞬間作出反擊。
他驟然挺身而起,後腳狠勁一蹬,脆弱的樓板在他腳下瞬間破碎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窟窿。
借著這股反衝力,瀋北如一隻蓄勢待發的毒蛇般迅猛撲向巴圖博士。
巴圖博士在瀋北突如其來的反擊面前稍顯猶豫,隨即又笑了起來,言語中流露出對人性的玩味:「看來你的情感反應有些不合常理,面對同伴的背叛,為何沒有勃然大怒,反而選擇向我發起攻擊?」
「這一切與我何干?」
「怎麼,你想和我的六階活屍玩玩?如你所願,我將——」
巴圖博士的話語尚未結束,瀋北的身影卻已快速轉變方向。
他果斷地抱住一臉愕然的麗娜,手臂上的臂鎧瞬間彈出一道鐵鏈,如同離弦之箭般狠狠地釘在宋右所在樓層的水箱底座上。
瀋北的眉梢掠過一抹智者的微笑,話語中盡顯豪情與傲骨:「代碼終究是代碼,永遠無法理解人類在多重環境下的兩面三刀。」
伴隨臂鎧鉸鏈的急劇收縮,瀋北抓著麗娜,以一種驚人的力量與速度,逆風而行,徑直倒飛回到原來的樓層,留下一串嘩啦啦的鐵鏈撞擊聲在風中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