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尺素就已經後悔了!
他那時候甚至恍惚驚覺——
或許,他突然預感到死期的原因,並不是長生獸的出世。
而是天仇的意志,冥冥中改變了他的命運?
畢竟,他縱觀整個萬族,就只有天仇有這種改變命運的能力!
所以,他的出世,他對自己死期做出的一系列行為,才是導致死期的原因?
想到這點的尺素,差點沒當場崩潰!
不過他還是很快調整了心態。
避世多年的星宿大師,他沒那麼容易被擊垮。
尺素繼續針對天仇,做出一系列實驗。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確保天仇不會莫名其妙死掉。
在修內的視角中,天仇如有神助,每一次都在他的追殺之下死裡逃生。
而實際上,就是尺素在搗鬼。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允許天仇死掉!
天仇可是他最珍貴的小白鼠!
這隻特殊的變異小白鼠一旦死了,他還怎麼改命!
所以,天仇一次又一次地死裡逃生。
甚至修內也被各種忽悠。
他還以為,他得親自殺了天仇,才能掠奪天仇那種「相信」的能力。
實際上,是尺素為了修內對天仇下死手之前,通知他一下,方便他給天仇放水。
而現在,也不知是天仇的能力繼續起作用,還是尺素自己的占卜本身就存在漏洞。
這突然出現的秩序之地,也不在尺素占卜之中!
他在此之前,完全沒有預感到秩序之地的出現!
但是,他預感到……
隨著秩序之地出現,隨著長生獸的詛咒……
長生獸的滅族命運,已經不遠了!
而他預感中的死期,正好就在長生族被滅絕之前!
也就是說,留給他改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這次,他幾乎已經顧不上天仇的生死了!
他必須親自,與這位「天命之人」,打一下交道了。
雖說約定的簽訂契約的時間是在明天。
但今夜的轉職盛典,天仇應該也會來。
尺素手中,隨意捏著他並不在意的長生獸。
心中則心心念念想著天仇。
同乘者提出的問題,他也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畢竟,長生獸的詛咒能不能被破除,他壓根不care。
他在意的,只有天仇!
然而……
就在同乘者沒得到回應也不氣惱,轉而繼續議論之時。
尺素冥冥之中,突然又生出一種古怪的感受。
依舊讓他琢磨不透,其中情緒。
不過很快,他的心跳突然跳到了嗓子眼!
這樣的狀態……
尺素瞬間坐得僵直,甚至腦海直接閃過離開秩序之地的想法!
然而!
他的想法幾乎已經落地了。
卻發現根本無法離開!
禁空領域?!
還是什麼特殊的手段?!
尺素腦海中的弦,瞬間緊繃!
同時幾乎下意識地,朝騎著十二匹呼雷豹的護衛們發出指令:「停車!!」
三位同乘者也被這聲音驚道,紛紛出聲:
「怎麼了?突然停車?」
「大師你不舒服嗎?臉色這麼慘白?!」
尺素壓根沒有出聲,而是目光驚懼的四處觀望。
那三位同乘的強者直接看呆了!
因為他們完全沒有見過,甚至根本想像不到,素來從容淡定的尺素大師,也會有如此驚慌的一面!
這……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三位同乘者瞬間也驚慌起來,目光四處逡巡。
江異心中,也是驚奇於這位星宿大師的洞察力。
他這時也不再隱蔽,直接顯現了金光銅人的身影。
十二位護衛和豪車中的四人一見他,便紛紛驚詫。
其中幾位護衛還算上道,紛紛畢恭畢敬地朝他招呼道:「執、執法者前輩?」
「不知前輩到此,是我們違背了某條秩序規則否?」
護衛們紛紛低垂著腦袋,幾乎不敢看金光銅人的眼睛。
而此刻看向金光銅人的尺素,卻是仿佛瞳孔都要震碎了!
因為他感受到了,恐懼!
一種,連既定命運都不曾讓他感受過的恐懼!
而且……
他想從這銅人身上看出些什麼,卻仿佛什麼也看不到!
就好像一處看不透的黑洞,帶給他一種未知的恐懼!
而三位同乘強者,也因為尺素的反應,越發畏懼那金光銅人。
這搞得江異就挺尷尬的。
他覺得自己這個執法者的形象,應該和尺素大師一樣,屬於德高望重那一類的。
那麼,兩個德高望重之人的初次會面,應該不該是這種情況吧?
還是,他姿態擺的太高?也沒有吧?
江異感覺自己的性格還是挺和藹可親的啊?
所以,應該是這金光銅人的形象比較嚇人吧?
他目光掃過全場,儘量用一種比較平和的語氣,直接開門見山道:
「我是為長生獸而來。」
這話一出,豪車中的三位強者臉色一僵。
顯然,他們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交出長生獸。
其中一個不怕死的,還抱僥倖心理,主動朝江異問道:
「前輩只是為了見長生獸一面?還是希望長生獸配合您完成什麼抽獎?」
然而江異直接更直白道:
「我是來帶走長生獸的。」
這話一出,那三位強者心裡一咯噔。
江異則繼續冠冕堂皇道:
「秩序之地的潛規則,是追求公平公正。」
「每一位來到這裡的玩家,都可以有自己的自由意志。」
「而你們對長生獸的驅使,似乎違背了這一原則。」
「現在,我來問長生獸……」
說著,金光銅人的目光,看向了尺素手中那隻胖娃娃。
這時的長生獸,依舊像任人擺布的玩偶一般。
呆在尺素手中,眼神有些麻木與茫然。
甚至看向金光銅人的目光,也沒什麼情緒波動。
好像外界發生什麼,它都毫不在意的樣子。
江異看著這樣的長生寶寶,心中不禁懷疑——
這看上去傻乎乎的傢伙,能乖乖跟自己走嗎?
畢竟他這個金光銅人,看上去還挺嚇人的樣子?
要不然,換個思路,直接改強搶?
可強搶的話,他這個「德高望重」的人設不就崩了?
江異心中不確定,終究還是按計劃,朝那隻長生獸道:
「在這秩序之地,你就是平等地擁有自我意志的萬千生靈之一。」
「現在,告訴我,你是要繼續留在這些囚禁你的人身邊,還是更願意跟我走呢?」
豪車中那三位強者聽了他這說法,當即便鬆了口氣。
似乎他們一點都不擔心長生獸的選擇。
江異觀察三人心中表情,心中也覺得不妙。
他早就想到,這個尺素有點東西。
所以現在,該不會這長生獸會聽尺素的吧?
然而,讓他意外,也讓那三位強者震驚的是——
那隻精神萎靡的長生獸,原本聽著江異的話,也沒什麼情緒波動。
仿佛對江異的「解救」無動於衷。
但突然,它仿佛收到什麼指令,神色驟然發生變化。
特別是那雙眼睛,仿佛一瞬間被點亮了似的。
它甚至直接從尺素手中站起身來,用一種激動到不敢置信的聲音回答道:
「我、我……」
「執法者前輩?我,我願意跟你走!」
「我、我真的能獲得自由嗎?」
最後這句,它是對著江異說的,但似乎不是在問江異。
尺素從江異現身開始,就一直渾身僵硬,一聲不吭。
江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長生獸,語氣平和地回答道:「當然可以。」
到這時,一直渾身僵硬到不正常的尺素,才緩緩起身。
幾乎也是畢恭畢敬地,捧著長生獸,朝著江異的方向呈上。
江異的金光銅人,一手握著赤背金童,另一隻手伸向長生獸,將它接了過來。
那隻微胖版的長生獸,似乎到這時還有些不敢相信,就那麼緊緊抱著銅人的大拇指,眼神震撼又恍惚。
而渾身僵硬的尺素,這時又朝江異問道:
「前輩可還有其他事要交代?」
江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靜默片刻,便留下一句:「沒有了,你們繼續忙。」
說著,他身形一閃,便帶著長生獸一起消失。
徒留呼雷豹上的十二護衛,面面相覷,十二臉懵逼!
而豪車中的三位大佬,同樣不敢置信。
其中一人,直接瞪著眼睛朝尺素道:「大師你怎麼……」
然而這人質疑的話還沒說完。
便見尺素的身影,直接從豪車中消失了!
這?咋回事?!
難道是那位執法者前輩出爾反爾,終究是帶走了尺素?
不!不對!
很快有一位護衛反應過來:
「尺素大師這是,離開了秩序之地!」
三位強者又一陣面面相覷,最終也選擇從秩序之地離開。
徒留十二護衛又是十二臉懵逼,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而此刻。
依舊是滕海族聖地。
那靜謐湖泊之上的一葉扁舟之中。
先是驟然出現尺素的身影。
而後,又是三道身影,從其他方向,閃身而來。
三人對待尺素的態度,依舊畢恭畢敬。
然而正當其中一人要開口問些什麼。
坐在那一葉扁舟中的大師,卻是一種極低沉極嚴肅的聲音,鄭重其事道:
「這秩序之地,不能再去。」
這話一出,三人直接懵了!
不是,怎麼可能不去?!
說晚上舉辦轉職盛典的是你。
說明天和天仇簽訂契約的也是你!
甚至你丫連長生獸都交出去了,現在卻說不能再去秩序之地?!
這不開玩笑嗎?!
三位大佬,下意識無法接受尺素這說法。
不過他們也不傻。
再加上尺素此前積累的聲望,確實影響力很大。
三人很快從尺素的反應推測道:
「難道大師又窺見了什麼對我們不利的命運?」
「那麼秩序之地的發展,我們還要進行下去嗎?」
「還有您之前的計劃與安排,現在,該如何是好?」
「還有長生獸……」
「您能放它離開,應該也能再要回來吧?」
這三位大佬,顯然還是很在意長生獸的。
同時他們心中,後知後覺也覺得奇怪——
尺素對秩序之地,已經做出了一些安排。
按理說,他的安排應該是萬無一失才對。
可現在,為什麼出現出爾反爾的情況?
而且,他面對那位執法者的態度,確實太詭異了?
三人心中冒出各種猜測。
卻見尺素這時都還沒從那種沉重的狀態中回過神。
他不知是在想些什麼,臉色沉沉,中途閉了閉眼,甚至突然從嘴裡吐出一口血來,臉色越發慘白。
好半晌後,他雙目近乎有些無神,緩緩地呢喃出一句:
「秩序之地……」
「公平公正?」
「秩序規則……」
「不!不對!錯了!都錯了!」
「秩序之地根本沒有什麼秩序規則!」
「那位執法者,就是規則!」
「我的死,就是死在他手裡!」
「不!不對!他……不對……」
尺素像魔怔了一樣,嘴裡一陣胡言亂語。
先是說些什麼,緊接著又推翻,這種前後顛倒的語言狀態,根本不像一個德高望重的星宿大師!
倒像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