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個女娃

  現在該如何形容星野羽的心情?

  一萬隻羊駝正在他的心中奔騰。

  現在他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就在他手足無措的這段時間中,一個白髮鬢鬢的老太帶著批醫療隊走過來,她發覺到了此處的異樣。

  「快,快將信乃抬進去,她快不行了!」

  經驗老道的老醫師迅速發號施令,將信乃抬在擔架上面,送進無人的『搶救室』中。

  星野羽則跟了上去,站在門外,心情些許複雜。

  裡面正不斷傳來陣陣慘叫,每一聲都揪在心上。

  任誰都能憑藉聲音體會到其中的艱辛,這一切所遭受的痛楚,都只為兩個字。

  生命的傳承。

  伴隨時間消逝,裡面的聲音愈加微弱,直至徹底消失。

  老醫師拉開大門,面色憂愁地走了出來。

  「她怎麼樣了?」星野羽略顯焦急詢問道。

  「是星野羽大人啊。」老醫師先是行禮,「孩子順利出生,但信乃…哎,還是由您親眼確認吧。」

  走進搶救室中,信乃虛脫在布滿血液的床單上面,一旁有一個正哇哇大叫的女孩,看起來很健康。

  「是血崩,她應該撐不過今天了。」老醫師雙眼泛紅,嘆了口氣便離開了,給他們留出最後道別的時間。

  星野羽來到信乃身旁,使對方發現了他的存在,剛妄想起身行禮,就被他又按了下去。

  「星野大人…我可以拜託您一件事嗎?」

  見星野羽沉默,信乃接著自顧自說了起來。

  「她的名字叫做由乃,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她跟星野大人您的姓,可以嗎?」

  其實星野羽很想告訴她,自己並不姓星野,而是星啊。

  信乃看星野羽不說話,似是誤會自嘲道:「抱歉,是我逾越了。但還請星野大人您答應我最後一件事。」

  「請幫我照顧好由乃,拜託了……」

  信乃最後的聲音幾近消散,右手緩緩向下垂落,肚子上的起伏停止了。

  「真是不夠負責呢,自己的孩子,就要自己照顧好啊。」

  星野羽嘴中複雜喃喃,手中突然出現了一瓶裝有紅色液體的藥水,他將其全部倒入信乃口中。

  藥水瞬間侵入進信乃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當中,一股澎湃的生命力爆發而出。

  蒼白的身軀重獲紅潤,就連枯黃的髮絲也仿佛加了飄柔一般,順滑靚麗。

  那雙失神黑瞳再次凝聚,她茫然地炸了眨眼,看向了自己富有力量的雙手。

  「我這是?」

  「很遺憾,你並沒有死成,由乃還是由你自己照顧吧,我嫌麻煩。」

  剎那間。

  信乃笑了,那是因為死而復生的慶幸笑容。

  她不會與由乃分離了。

  她也哭了,那是因為感動而泣出的熱淚。

  星野羽竟願為一介草民的她使用如此神藥。

  「謝謝您,星野大人。」

  信乃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星野羽有些落幕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才收起目光,轉而抱起床邊的由乃,細細嘮叨起來。

  「可惜娘親這輩子是跟星野大人搭不上紅線了,只希望由乃你長大以後,能夠幸運的踏上紅橋。」

  辛虧這些話星野羽並沒有聽見,不然他怕是要當場把由乃從信乃手中接走,阻止對方繼續灌輸這種可怕的想法。

  而現在的星野羽,則是靠在甲鐵城的外走廊邊,抬頭望著夜色中的繁星,心中百感交集。

  從小生長在孤兒院中的他,完全不能理解親情是什麼東西。

  根據院長所說,他是剛出生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的棄嬰,如若不是他生命力堅強,恐怕已經死在暴雪當中了。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親情』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東西。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輕輕哼起的歌聲引起了車頂上無名的注意,她從上面跳下,落在星野羽身旁,詢問道。

  「這是什麼歌?」

  「兒歌。」

  無名被嗆了一下,突然惡向膽邊生。

  她突然惡狠狠咬向星野羽,但卻被一個張開的油紙傘所彈開,導致鼻尖落下個紅印。

  「人就要有人的樣子,你的兄長沒有教過你禮儀嗎?可真是不夠負責呢。」星野羽無語的打了個哈欠。

  無名捂住鼻頭,咬牙切齒:「我是卡巴內瑞!還有,不准說兄長大人的壞話!」

  「哦,我都忘了你不是人了,抱歉。」

  無名冷哼一聲,不想再說什麼,但星野羽並未就此停下,而是繼續尋找話題。

  「你想變回人類嗎?解藥應該對你也有用的。」

  「不想,也不用你多管閒事。」無名即答。

  好不容易獲得如此力量的她,是絕對不可能拋棄這份來之不易的血脈,不然那將會違背她所信仰的生存價值觀。

  「那可真是遺憾,明明可以不用再被人當成怪物。」星野羽似是憐憫看向無名,惹她一陣惱火。

  「你又明白什麼!」

  星野羽老懂了,他甚至要比無名自己都要了解她本身。

  上到歷年經歷,下到生辰三圍。

  可這些話只能暫時藏在心中,現在還不到戳破窗戶紙的時候。

  「我並不需要明白什麼,我只知道,將你現在的身份說出去,足以讓萬人唾棄,乃至恐懼。」

  無名拔出了槍,憤然怒道:「這是為了變強,而必須要付出的!」

  「即使是在末世遊戲降臨出現之後,也是如此嗎?祂能夠為你帶更強大,更優質的力量,何必單戀一枝帶有毒刺的花?」

  無名啞然,這恰恰好戳中她心中的軟肋。

  不論是主動變成卡巴內端也好,拼命鍛鍊也好。

  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變強。

  只為了不像母親那般,因為弱小,而將生命葬送在惡人手中

  哪怕這個惡人動手的原因,僅僅是懷疑年幼時的無名是一隻卡巴內,沒有絲毫證據便出手不遜,直下殺手。

  而無名的母親為了保護她,卻因此葬送生命。

  在關鍵時刻,還是天鳥美馬的出現,將她所救。

  並親手指導她,究竟該如何存活下去。

  戰鬥!將一切敵人所斬斷的戰鬥。

  從此她就明白了,弱者若想要生存下去,唯有變強。

  這是兄長大人一直在向她灌輸的真理,也是她深信不疑的生存之道。

  現在,新的力量出現在她眼前。

  這股力量要比卡巴內瑞強大成百,上千倍。

  可是她沒有選擇接受,因為如果接受了這份唾手可得的力量,那她之前豁出性命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麼?

  她不允許,她絕不會讓努力至今的意義,被踐踏的一乾二淨。

  【真祖血脈:擁有最強魔力的「吸血鬼始祖」,可操控如天災般的眷獸】

  這便是無名從新手禮包中開出的物品,她並沒有使用,反而是留存在背包當中。

  她甚至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匯報給天鳥美馬,一直埋在心底最深處,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可星野羽的出現,再次攪亂她脆弱不堪的內心。

  卡巴內瑞的力量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兄長大人賜予她的力量,真的不能捨棄嗎?

  她還能回到那個不被人類認作卡巴內的時候嗎?

  「少女啊,如果下定決心的話,我隨時歡迎你的到來,永遠為你留著脫離卡巴內的解藥。」

  星野羽打著哈欠離開了,獨剩無名一人,沐浴在獨屬於夜晚的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