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你回來了？」

  房內，傳來了一個女人蒼老虛弱的聲音。

  張炎急忙走進去一瞧，只看到破爛的臥榻上，躺著一位老婦人。

  穿著破爛，被子也像是爛布縫製而成。

  她的雙眼深深陷入眼窩，臉色發青，看來病情很不樂觀。

  「娘，我採到藥了，馬上替你熬煮。」

  張炎將身上的藥草取了出來。

  只見桌子上已經有了幾味藥，只需要和身上的藥材一起按照藥方熬煮便行。

  「兒啊，你過來。」

  老婦人又虛弱地喚了一聲。

  張炎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老婦人探出瘦骨嶙峋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張炎的胳膊，用昏花的老眼仔仔細細辨認。

  張炎心臟狂跳，生怕她認出自己是假冒的。

  但看起來，並不會。

  老婦人摸了張炎好一會兒，才鬆了口氣：「難為我兒了，幸好菩薩保佑，你沒有受傷。」

  「娘，你好好休息罷，我去熬藥。」

  張炎說。

  老婦人卻始終不肯撒手：「兒啊，我不要緊。

  已經是半截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就是吾兒二十了，還未婚嫁，我這顆心放不下啊。

  你要讓我死後，怎麼去面對你爹。」

  「娘，這件事急不來。

  您還是先吃藥吧。」

  張炎有些哭笑不得。

  這老婦人的話，他太耳熟了。

  自從他當上寄魂師後，自己母親也是東一嘴西一嘴地在自己身旁犯嘀咕。

  要讓自己找一個女朋友回去。

  張炎感覺麻煩，乾脆就常常將聶小倩放出去。

  母親這才轉移了目標，問他了一個令他哭笑不得的話：『和伴生詭靈，能給我生孫子嗎？』

  看來天下的母親，都一樣啊。

  張炎拍了拍老婦人的手，熬好了藥，端到了老婦人面前。

  伺候著她喝下。

  老婦人一邊喝，一邊吩咐：「顧生啊，今晚想吃什麼？

  我待會兒給你做。

  你在野外去給我採藥的事，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野外據說鬧鬼，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讓我該怎麼活。」

  「知道了，知道了，娘。

  你病了少說一點話，先喝藥……」

  突然，張炎餵藥的手猛地一頓，徹底停了下來。

  他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娘，剛剛你喊我什麼？」

  「顧生啊。」

  老婦人也愣了愣：「兒啊，你怎麼魔怔了？

  是不是在城外惹了風邪。

  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三長兩短……」

  張炎驟然站起身，幾步走到門口。

  拉開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面。

  對面果然有一座空房子，沒有住人，屋頂常年未修繕，主梁都有些歪斜了。

  就是這一座空空的房子，讓張炎盯著看了良久。

  他的心臟瘋狂跳動。

  「我在這個故事裡還是叫張炎，但是小名卻叫顧生。

  終於知道這是什麼故事了！」

  張炎雀躍道。

  在聊齋中，男主角叫顧生的只有一個。

  那便是《俠女》的劇情。

  通篇女主角俠女，都沒有提到過她的真正姓名。

  所以當書上出現柳無霜的名字的時候，張炎才會滿頭懵瞎。

  柳無霜就是俠女。

  這是個高武且有妖邪的世界，而柳無霜也是聊齋所有故事中，幾乎站在了女性武力值頂點的存在。

  而且性格也是非常獨立的大女主。

  從不依附男性，直來直去，獨來獨往。

  做事做人，絕對不拖泥帶水。

  要說缺點的話，那就是沒有缺點。

  「想要和她增加羈絆，不容易啊。」

  張炎一邊說不容易，一邊心潮雀躍。

  昨晚那一抹虹光，斬殺兩隻惡鬼，衣帶飄飄的身影。

  至今令張炎難忘。

  「我不會中了吊橋效應吧？

  怎麼滿腦子都是她？」

  張炎搖了搖頭。

  如果劇情沒錯，幾日後，柳無霜就會攜母親，住進那所破房子。

  張炎只需要靜靜等待便可以了。

  顧生母親喝了藥後，果然病情好了許多。

  當天下午就能起床走路了。

  張炎很感慨。

  高武世界就是不一樣，一碗藥湯的療效都那麼好。

  晚上，母親將張炎帶回來的魚做了一半，另一半想曬乾儲存。

  張炎阻止了她：「娘，你身體不好，多吃一點。

  明日孩兒再去想辦法多買些糧食。」

  「顧兒，你從小體弱，你才該多吃一些。」

  母親將大部分的魚肉都細心剔下來，夾給了張炎。

  張炎又給顧母夾了回去：「娘，孩兒不餓。」

  母親這才一邊吃，一邊落淚：「顧兒，母親沒用，拖累你受苦了。」

  「娘，不苦。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張炎說著說著，眼睛也酸了起來。

  一夜無話，趁著柳無霜還沒現身，張炎準備先改善家裡的生活。

  畢竟這顧生家，實在是窮困潦倒到狗都看不起的地步。

  高武世界有一點好，那就是洛塘臨近深山的地方，小動物很多。

  不過高武世界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妖邪鬼魅也很多。

  張炎深深知道這些鬼魅的可怕，昨晚的兩隻惡鬼就是例子。

  所以他只是淺淺地進了稍微沒有人煙的深山，獵了幾隻傻狍子。

  「不愧是高武世界，連傻狍子跑得都比我快。」

  張炎很無奈。

  人畜無害的傻狍子居然會攻擊人。

  而且他還不一定打得過。

  但幸好傻狍子會攻擊他，否則他就無法激發金蛇劍的被動保護功能，將其擊殺了。

  扛著傻狍子回了家，皮肉一半賣了，一半留下來讓顧母做成肉乾儲存。

  顧母大吃一驚：「顧兒，你這兩隻狍子是從哪裡來的？」

  張炎自然不會說是自己獵殺的。

  他扮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哪裡殺得了傻狍子。

  不被傻狍子獵殺就已經很不錯了。

  「今日一位獵戶急著讓我寫一副對聯，說有急用。

  我寫的對聯他很滿意，就用兩隻狍子當做酬勞了。」

  張炎找了個藉口。

  顧母不疑有他，欣喜道：「顧兒，咱們把剩下的狍子肉全都賣了吧。

  我胃小吃不了多少。

  賣得的錢，用來給你說一門媳婦。」

  「娘，還是先養好您的病吧。」

  張炎笑道，讓顧母回床上多休息。

  這幾日，張炎一直都在忙碌。

  偶爾打一些小獵物，得來的錢財全都換了木材，將破敗的房屋修繕了些。

  至少下雨的時候，不會外邊下小雨，裡邊下大雨了。

  顧母看在眼裡，雖然有些疑惑顧生為什麼突然變了許多。

  但是自己家的兒子，能夠如此勉勵勤奮，她也十分欣慰。

  看著逐漸好起來的生活，以及家裡破爛房子漸漸變得能夠住人。

  顧母就連精神，都好上了許多。

  她看忙裡忙外的張炎，看著新修好的屋頂。

  心裡樂滋滋的。

  這家這麼一修，終於她也有老臉去鎮上找一戶好人家的女兒，去上門提親了。

  張炎在洛塘呆了四日。

  第五日的時候，對面的荒廢破宅子，終於有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