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他看見了死去的女兒……
一身黑衣，長髮披肩，暖黃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明亮的光光暈。
餘暉之下，女人的臉顯得有些不清晰。
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極不真實的身影，霍老並未有半分驚訝。
只是蒼老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霍念與。
家裡的一家五口：「？？？」
車裡的薄西晏和司九音：「？？？」
她們設想過許多種，外公和媽媽見面的場景。
激動、興奮、震驚、不可置信…… ❂
可唯獨沒想過，會如此的……毫無波瀾。
外公的反應，平靜得超出所有人的猜想。
就在眾人疑惑時——
霍老忽然朝霍念與的方向抬手，皺紋密布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低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阿與……」
「……」
聽見這聲時隔二十來年，卻依舊熟悉溫暖的呼喚，霍念與僵在原地，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簌簌而落。
「爸爸……」
她張嘴，可聲音早已變得沙啞不堪。
原本提前準備好的話，臨到嘴邊，全部忘得一乾二淨。
「你有好久好久，沒有出現在爸爸夢裡了。」霍老望著天空，低喃著：「久到，我數不清時間。」
出現在夢裡……
聽見這句話，不止霍念與沒控制住情緒，就連其他人的眼睛，也紛紛濕紅起來。
難怪外公不激動……
原來，他將媽媽的出現，當作一場夢。
「爸爸……」
霍念與緩慢走到霍老身前，微微半蹲，微涼的雙手輕輕落在他的手上，嗓音啞得不像話。
「這不是夢，我回來了！」
「我真的回來了！」
「……」
看著放大在眼前的身影，再感受到觸摸自己雙手的溫度，霍老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瞳孔逐漸放大。
他脖子微微前傾，眼睛瞪大，認真且不敢相信地打量著霍念與。
「阿……阿與？」霍老一邊試探性出聲，一邊抬起手，觸碰她的臉。
很真實，有溫度。
這二十年多年來，他無數次能到過女兒，可每次都嘗試觸碰她。
但都失敗了。
唯獨這一次，他不僅看清女兒真實的面容，還摸到了她的手。
太不可思議了！
是他的幻想症發作，還是入夢太深？！
「是我，爸爸。」霍念與拼命點頭，淚水流個不停，「我還活著！」
說話間，霍念與再也控制不住，撲進父親懷裡，緊緊摟抱住她的脖子，哭出聲來：「對不起，現在才回來見您，女兒不孝！」
如此清晰的擁抱，以及滴落在臉上的淚水感覺……
霍老不敢相信這一切，閉上眼，然後再睜開……
看到的，依舊是自己疼愛的女兒。
是真的！
阿與真的出現在他懷裡，正緊緊抱著他！
他的女兒沒死，回……回來了？
霍老呼吸一窒，雙手顫抖地握住霍念與的肩膀，蒼老的眸光無法置信地盯著她的臉，嘴唇顫抖：「阿與，你，你回來了？」
「嗯。」
霍念與拼命點頭，哭得不像話。
「你……」
霍老移動雙手，真實捧住女兒的臉，才意識到他的女兒，是真的活著回來了。
他和阿雯的女兒，沒死。
「阿與……」霍老遲疑了兩秒，隨後一把將女兒擁入懷中，緊緊抱住，「當初查到你去世的消息，爸爸心都碎了！」
「你這丫頭，為什麼活著不給家裡來個信兒？」
「爸爸這些年，一直很愧疚沒有照顧好和阿晚寶貝……」
「爸爸，對不起……」
此時，除了道歉，霍念與再也說不出其他話。
她深知，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爸爸對她的愛都沒減分毫。
正因為「深愛」，所以知道她「去世」後，才備受打擊。
看見霍老滿頭的白髮，再想到自己如果找不到解藥……
再不久的將來，又會讓父親再次失去深愛的小女兒，霍念與心裡跟刀扎似的。
「阿與阿與……」
霍老不停呢喃著女兒的名字，一生要強，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此刻哭得像個孩子。
「爸爸，別激動……」霍念與理智尚存，急忙按住霍老的穴位，替他調理呼吸。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見霍老情緒激動，霍森和三個兒子，也急忙跑出來，攙扶住老爺子。
看見同樣疼愛自己的大哥，霍念與艱難扯出笑容：「哥。」
霍森眼睛微紅，還沒等感動兩秒，便聽見小妹的話：「明珠呢？」
「……」真是親妹！
他真懷疑，當初洛明珠嫁給自己，是不是因為看中阿與，想讓她做小姑子。
霍森：「她腿軟，走不動道，在裡面等著。」
霍念與哭笑不得。
看著這一幕，司九音的手不自覺攥緊，澄澈的雙眸里，染上絲絲血紅。
外公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身患重病，很可能會像妻子一樣離世，不知會作何反應。
司九音抿了抿嘴，胸腔酸澀得厲害，壓抑的感覺，令她幾乎無法喘息。
就在這時。
手背上忽然襲來溫熱的大手，將她攥緊的手指，一根根鬆開。
側過臉，正好對上男人溫柔的目光。
一瞬間，壓抑的情緒似乎得到緩解。
司九音回以微笑，反過去握住薄西晏的手，紅唇輕動：「進去吧！」
「好。」
薄西晏點頭，推開車門，將司九音拉出車廂。
兩人站在車外，看著后座，低垂著頭，表情凝重的封行。
「這事兒跟您沒多大關係，外公不會野怪的。」司九音出聲安慰。
「真的？」
堂堂獨立洲洲主，卑微得不像話。
「嗯。」司九音點頭，一本正經道：「當初外公知道薄西晏將我騙走，也只是瞪了他幾眼，沒動手。」
聽見這話，封行看向薄西晏：「真的？」
「嗯。」薄西晏認真點頭，「當時磕了頭，並將名下所有資產轉到小九兒名下表明態度，老爺子同意我們在一起。」
跪下……
轉移財產……
這些都不是事兒。
他和阿與在一起那麼多年，女兒都有了，老爺子總不會棒打鴛鴦。
更何況——
當初他和阿與，是正規談戀愛，只不過中途出了意外，比薄西晏「老牛吃嫩草」的行徑正常多了。
想到這裡，封行自信不少，邁出車廂。
財產他可以隨時轉給阿與和小九兒……
至於下跪……
跪多久都行！
……
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