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中,江上秋和江畔霜仍在爭辯,兩人都是越說火氣越大,江上秋更是氣得動了手,要抽江畔霜。
眼看自己要挨打,江畔霜急中生智,趕緊使出攻心戰術,將話題扯到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六姐和雲間月身上,果然驚得江上秋心神大亂。
而一提起這件事,江畔霜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嫉妒之色,酸溜溜的繼續道:「三姐,你就別裝了,你真當我看不出你那點小心思啊?」
「你之所以對月兒那麼好,還不是因為月兒和六姐長得太像了嘛!」
隨即江畔霜就將江上秋過往的種種不合常理之舉一一列出,並把自己的推測全都說了出來。
「唰~!」
聞聽江畔霜所言,江上秋頓時臉頰更白,不見半分血色,一下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嘴巴張了幾下,似是想說些什麼,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江畔霜見狀頓覺自己說中了,心中不禁又是一陣得意,擺出一副閱盡滄桑之態,老氣橫秋道:「我說三姐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就算月兒和六姐長得再像,她們畢竟是兩個人,是兩個毫無關係的人!」
「你把對一個人的愛,當成對另一個毫無關係的人的贖罪,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荒謬嗎?更十分可笑嗎?」
「你看看我,就從來沒把月兒當成其他人,一直對她心懷不軌……啊呸!是情真意切!」
「你這樣荒唐的付出,不僅對當年的悲劇於事無補,毫無意義,更會讓月兒知道真相後傷心,狠狠傷了她,造成更多悲劇。」
「你要是真的關愛月兒,就該向我學習,早日認清現實,用正確的心態對待月兒啊。」
江上秋聞言身體又是一顫,不禁垂下頭去,眼中滿是無法言喻的悔恨和悲痛,更有強烈的糾結和茫然。
雖然她心中極不想面對這件事,但也不得不承認江畔霜的話確實說對了一部分。
江六妹的死是她心中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她也無法釋懷,更難以原諒自己。一想起這件事心中便湧起那強烈的自責和愧疚,還有負罪感,令她煎熬無比。
因此她看到和江六妹長得很像的雲間月時,幾乎是本能般的將雲間月當成了江六妹,竭盡全力的關愛雲間月,希望能以此減輕心中的愧疚和負罪感。
但是,這又如何可能?
她也不是三歲小孩,自然明白雲間月和江六妹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一開始她確實沉浸在這樣虛假的自我安慰中,但隨著和雲間月相處的時間一長,她也冷靜了下來,又怎麼可能真的自欺欺人?
以前雲間月也奇怪江上秋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向江上秋詢問過緣由。而江上秋自然是不敢向雲間月吐露實情,只能用投緣和愛惜人才之類的理由搪塞過去。當時雲間月年紀還小,也就相信了,之後就再也沒提起過。
而每當江上秋想到自己將雲間月當成江六妹的替代品,對雲間月的關愛只是出於自己的心理安慰,對她好的理由都是在欺騙她,心中反而更加慚愧起來。
江上秋也一直在擔憂,萬一雲間月知道實情夠會如何反應,自己又該怎麼辦。江上秋也曾想過對雲間月說出實情,但始終沒有勇氣開口。又見雲間月沒再提起過這事,便就一直瞞著,拖延到了今日。
此事就如同一個死結扣在她心上,令她發愁不已,只能深埋在心中。
此刻被江畔霜說破此事,江上秋不禁又惶恐起來。她自以為對此事掩飾得很好,沒想到竟被江畔霜看了出來。而江畔霜既然能看出來,那其他人會不會也能看出來,繼而走漏了消息,讓雲間月知道?
一想到雲間月萬一知道實情並因此事和自己決裂,心中便悲痛不已,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
「呃!?」
江畔霜見狀不禁一愣,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竟然把江上秋說哭了,隨即倒吸口冷氣,這才意識到當年自己六姐的死對於將江上秋的打擊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雲間月對於江上秋的重要性也不止替代品那麼簡單。
一時間,江畔霜又心虛了起來,更是覺得慚愧,趕緊乾笑著補充道:「三姐,其實我這些話也就是隨便說說,就當胡扯了,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啊。反正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了,現在再怎麼回憶自責也沒意義了。」
「至於月兒那邊,我什麼都不說就是了。月兒和咱們都相處這麼多年了,我早把她當成家人了,也不忍心傷害她,而我相信月兒也是如此看咱們的。」
「其實就算月兒知道實情也沒什麼關係啦。你也了解月兒的性格嘛,她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肯定會理解你的苦衷的。況且她除了咱們家也沒別的地方可去,還能和咱們離咋的?所以你就別擔心啦。」
聞聽這番話語,江上秋總算是稍稍平靜了下來,伸手抹了抹眼淚,但仍是心煩意亂,再也沒心思搭理江畔霜,對她咬牙道:「你的事情我不管了!」
「若是師祖問起來,你自己去向師祖解釋,有什麼麻煩也別再來找我!」
「你不是還有其他事情嗎?現在你可以走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哎!?」江畔霜聞言一驚,隨即明白江上秋是真傷心了,心中不禁更加慚愧,反倒是不急著離開了,賴皮的笑道:「三姐你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啊,好歹讓我喝杯茶再走嘛。」
「砰!」江上秋頓時一拍桌子,伸手指著門口,神情陰沉的怒喝道:「現在就給我出去!別逼我動手!」
「呃……好吧。」眼見江上秋又發飆了,江畔霜一下又慫了,只好訕訕的起身,一步三回頭的走向門口。而挪出了房門後,江畔霜又不死心的回頭笑道:「啊,對了。三姐,我……」
「砰!」
只是江畔霜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狠狠的關了上去,嚇得江畔霜連忙後退了幾步,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
隨之江畔霜便氣呼呼的上前敲門,不過手剛舉起來便又改變了想法,悻悻的抹了抹鼻尖上的灰,一臉糾結的向在走廊外走去,心中思緒迭起,越想越是懊悔。
自己好端端的非得提六姐和月兒幹什麼呢?這不沒事找事麼?還不如挨那一下呢!
現在可好,把三姐惹哭了,自己到底該怎麼安慰三姐呢?
而且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做太過火了?
自己要不要去找青磚兒道歉呢?
唉,真是難辦啊。
江畔霜一邊走一邊思索,只是到最後也沒想出個結果來,只能不停的唉聲嘆氣,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的走廊拐角處。
「嗒……」
而當江畔霜離開後,另一頭的走廊拐角處傳來一聲輕響,從中走出一個人來。
只見其人乃是一位少女,身著長裙,面容靚麗,正是雲間月!
雲間月看了看江畔霜離去的方向,又怔然的看向了江上秋的房間,腳步幾次挪動,但始終沒有邁出去。
她之前看到江畔霜今天的表現,立刻便意識到江畔霜又玩過火了,很可能要倒霉,少不得被一頓狠批。
果不其然,江畔霜剛洗完澡,江上秋就把她叫了過去,還特地叮囑雲間月不准跟過來,不要試圖為江畔霜求情。
不過雲間月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不忍看到江畔霜挨罰,便趕緊趕了過來,試圖幫江畔霜說話。
只是雲間月萬萬不曾想到,自己剛找過來,就聽到了兩人的爭吵聲,之後的事情更是超出了她的預料。
足足過了十幾息的功夫,雲間月才回過神來,臉色已是一片蒼白,隨之嘴角露出一絲自嘲苦澀的笑意,無聲的轉過身,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