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寧注意到他這細微的停頓，然後，就看見他的笑容斂起了些許。
男人輕聲問：
「寧寧……是收到沒署名的禮物了？」
這話一出，她就知道，那束花，並不是暮沉送的。
同一個瞬間，送花人的名字，也躍了出來。
心底猛烈地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厭惡。
她拿著手機往後退了退，離那束花遠了些。
小臉上的喜悅消失得乾乾淨淨，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她冷聲道：
「花是送到京大實驗室樓下，只有一句口頭留言，說是……」
最後那幾個字，根本說不出口。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有這種讓人心生厭惡的人。
難道她表達得還不清楚嗎？
有縫可鑽才叫第三者，他這樣的，比第三者更噁心人！
暮沉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用說。」
葉信然簡單一個舉動，就輕鬆噁心了兩個人。
「把東西扔了，人交給我來處理，寧寧不生氣，嗯？」
想不生氣，怕是很難。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已經被毀了個徹底。
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好。」
其實她早該想到的。
暮沉知道她不能碰花，早早就把花劃出兩人之間，花字都被禁止了，哪裡會想去找替代品……應該說，不會想找相似的替代品，外面多的是比花更美好的東西，也不需要找相似的替代品。
想到這裡，那隻被葉信然拿走的發卡。
心裡鬱氣便更加濃重。
手機那邊，男人輕聲道：
「晚……明天我去接你上學，好不好？」
江以寧聽到他的聲音，思緒稍微被轉移了些，看向男人，委屈莫名湧上：
「你現在在哪？」
現在才剛過中午，四五個小時都趕不回來，顯然人不在四九城。
暮沉薄唇微微開合了下。
「對不起。」
江以寧拿眼睛瞪他。
「你道歉什麼！」
這事又不是他的錯！
噁心人的那個，現在說不定躲中哪裡笑，憑什麼反而是她的阿沉道歉！
暮沉望著小姑娘那雙通紅的桃花眼，有些心疼，啞著嗓子道：
「我道歉……不能立即抱住自己的女朋，不，是自己的未婚妻。」
江以寧更委屈了，輕哼了聲。
但心裡的鬱氣卻散去不少。
「我才不讓你抱。」
暮沉斟酌了下，用商量的語氣道：
「那，我讓你抱？」
江以寧：「……」
那她不是更吃虧！
腦海卻不由自主地浮現一些畫面……算了，也不算吃虧。
「……好。」
男人慣會得寸進尺，一聽她答應，又迫不及待提出新要求。
「還要親親我，寧寧，把這幾天的份都補上，好不好？」
江以寧板起小臉。
「不要！」
拒絕得很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暮沉輕嘆。
「好吧。」
兩人抱著手機聊了好一會兒，掛電話時，心情本已大好。
但一看見那束花，臉色難免要陰下來。
她靜靜地望著花束幾秒，心裡有些感嘆，心理學其實挺玄妙的，明明半小時前，還覺得很好看的東西，經過這麼一個小轉折，美看的地方已絲毫看不見，只剩下碰也不想再碰一下的厭惡。
收回視線，她轉身走出實驗室，去向清潔房借了工具。
清潔房的老阿姨是學校的教授，退休後主動到實驗室這邊幫忙清潔，人很是和藹，對實驗室非常熟悉。
一聽江以寧借工具，就過來幫忙了。
拒絕了兩次，老阿姨還是堅持，江以寧便沒有拒絕。
實驗室很乾淨，只有一束花，哪裡用得著工具啊！
老阿姨活了大半輩子，一眼就看出來是怎麼回事，笑了笑，只問了一句：
「介意我拿到福利院送給孩子們甜甜嘴嗎？」
江以寧當然不介意，直接讓老阿姨帶走。
就這麼一折騰，浪費了不少時間，原定的工作計劃，也完成不了。
江以寧索性就鎖門離開了。
經過保安室時，她頓了一下，還是過去跟大爺打了聲招呼。
大爺聽得直皺眉。
「孩子，要不報警吧？冒充你親近的人，這次雖然只送了點不礙事的東西，萬一下一次送什麼不好的東西呢？」
新聞上不是經常有這種事嗎？寄點什麼動物屍體，或者更嚴重的，毒藥什麼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剛才還看見這小姑娘抱著禮物，笑得甜甜的，分明就是高興極了。
結果，卻成了這樣！
這都是什麼事兒，真鬧人！
江以寧搖搖頭。
「他沒送什麼過份的東西，警察應該不會立案，沒用的。」
大爺嘆了一聲，也是自責。
「下次，誰不把名字留下來，休想我幫忙！」
世界上，好人還是居多的。
江以寧心情好了不少。
「謝謝你，張大爺。」
大爺揮揮手。
「謝什麼，這都是我的工作！」
從實驗樓出來，和江雪匯合後，兩人就往停車場方向走。
江雪知道巧克力花事件後，恨得牙痒痒。
之前還一直想找機會打那傢伙一頓，她沒嘴上說說，真的找了過去。
但那傢伙自從入職T大，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如今又鬧了一出，葉信然徹底顛覆了她的三觀。
江雪正咒罵著，前面突然傳來一道高亢的說話聲：
「喂！有沒有去看陳教授的講座啊！嘖嘖，太精彩了有沒有！」
「精彩條毛！那個外國佬腦子簡直有病！人家教授好好的講座，被她搞得一塌糊塗，她那厲害怎麼不上天！」
「噯，她不就是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嘛？陳教授自己的論點沒站住腳，那怎麼樣怪其他人？」
「有病啊！什麼叫論點站不住腳！你不是數院的，沒學過高數就閉嘴！人陳教授提出的本來就是一個假說！她會點皮毛，就亂指江山，還有！她那叫發表一下觀點嗎？她搶了麥，根本不給陳教授說話的機會！還有你們這幫瞎起鬨的腦殘！」
「說說而已嘛，幹嘛那麼認真？我是沒學高數，但我覺得那美女說得有條有據啊？」
「嗤，重點是美女，對吧！」
「哎喲！你這女人，女人又何必為難女人？」
「滾！」
兩人看著吵鬧的男女，江雪回頭。
「以寧，我記得你的導師，姓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