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裡什麼也沒有。
本該隆起的地方，不僅沒有隆起來，反而呈現起一種詭異的平坦。
就像被子下面，什麼都沒有，直接蓋在了床上。
不可能的，就算折開了腿上的固定，那裡至少……至少還有她的腿在。
一個可能性想要鑽進她的腦子，李佳然狠狠地甩開那種不可能的可能性。
她掙扎著伸出軟弱無力的手，一把握住李母的手。
死死地握住。
「媽，江以寧呢？你在這裡，就是說你已經找到她，讓江家同意給我治腿了對不對？我什麼時候可以進行手術？現在已經是四號傍晚了，我沒有時間了，必須今天內就要做手術才行，媽，你把人叫進來，我們趕緊討論好手術方案！」
李母看著女兒臉上漸漸浮現的驚惶，還有那逃避現實的話，心裡一陣酸痛，本就止不住的淚水再次簌簌地往外流。
「佳佳……」
李佳然一巴掌拍過去，怒吼：
「你還要哭到什麼時候！我說了，我沒有時間了！你是不是要看著我變成殘廢才安心！李家還等著我拯救！跟你說了多少遍，你還是聽不明白嗎！」
李母被扇，不僅沒有生氣，直接嗚嗚地撲上前，抱住李佳然，放聲哭了出來。
「佳佳！我的佳佳！怎麼會這樣？我們李家怎麼會變成這樣！」
「嗚……佳佳……你昨晚情況很嚴重……我沒有辦法！再不動手術，你會死，我也沒有辦法啊！佳佳……江以寧那個女人，那個賤女人，她死活也不現身……那個殘忍的賤——」
衛衍冷冷打斷她：
「李太太，別忘記你們還住在別人的醫院裡，別人昨晚還連夜給你們安排了手術，手術帳單也沒有催你們要，你還這樣說，是不是太過忘恩負義？」
李母回頭，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閉嘴！給我滾出去！」
衛衍輕輕笑了聲。
「那怎麼行，我不能走。」
「現在可是李佳然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我怎麼能離開？」
這話放在此時，可不是什麼好話，濃濃的幸災樂禍。
出自誰的口中都有可能，唯獨不應該出自衛衍的嘴裡。
李母愣了一下，再遲鈍也發現了問題。
她驚疑地看著衛衍。
「你……」
李佳然根本沒有聽兩人說話，李母的話徹底把她僅有的希望撕成碎片。
她的腿沒了？
她真的變成殘廢了？
怎麼會這樣？！假的！她不可能變成殘廢！她不可以變成殘廢！
一定是江以寧玩的報復把戲！
她跟江以寧，無非就是幾次打照面，就算有點摩擦，也是隔著一個柳宿眠，她跟她根本沒有多大的仇！
就那麼一點小關係，江以寧憑什麼不救她？
「媽！」
李佳然尖叫，打斷李母和衛衍的對峙。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把江以寧叫來！我要當面跟她說！把江以寧給我叫過來！！立即！馬上！她憑什麼不救我！她必須幫我做手術，她必須救我！」
李母還沒來得及安撫她，後面的衛衍先動了。
他站直身體，緩緩走向病床，最終站在床尾，有些居高臨下地睨視她。
「還覺得自己很無辜？李佳然，你看看我，想一想你讓我做的事，還覺得自己無辜嗎？」
李佳然的叫聲愕然止住，愣愣地，直直地看著衛衍的臉。
那模樣，似是記不起她讓衛衍做過什麼。
衛衍也不說話，就這麼站著，給時間她慢慢回憶。
記憶如潮水，緩慢上漲，溢滿，漏出。
是了，她想起來一點點。
那時候西京郊爭得正激烈，江以寧身上凝聚了太多影響因素，暮家、羅斯夫人、江家本身……幾乎所有能影響到西京郊的人物，都和江以寧有所牽涉。
誰都想從江以寧身上下手，包括她在內。
所以，她把衛衍帶到江以寧面前。
動機很簡單，就是為了控制江以寧，能為她所用。
但失敗了。
衛衍這個沒用的廢——
李佳然猛地抬頭。
「你！你那個時候就已經背叛李家？！你跟江以寧搞在一起？！」
她想起來。
衛衍第一次對上江以寧，暗示失敗後，她還催促了他好幾次，讓他繼續找機會，在這期間，她也沒有防備過他，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談論過要怎麼利用江以寧的價值……
怪不得！
她幾次藉機邀約想做點什麼，都被江以寧看了出來，提前做了防備！
那個賤女人敢指染她的東——
衛衍偏頭，笑得涼薄。
「李小姐話說用詞最好小心，首先我從來沒有忠於李家，何來背叛？你不以為拿我姐姐威脅我，這樣能得我的忠誠吧？正常人想想都知道，我除了恨死你們，就不可能對李家有其他感情吧？」
「其次，我和江總只是合作，別把所有人都像跟李小姐你自己，開口閉口都要扯到生.殖.器上，那麼骯髒。」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李佳然尖叫：
「衛衍！！」
衛衍看她生氣，心情還挺好。
「這才哪到哪啊？李小姐還是省口氣，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吧。」
李佳然陰惻惻盯著他。
「衛衍，沒想到啊，你也變得冷酷殘忍起來了呢！是跟江以寧學的吧？」
衛衍聽懂她的話，也聽出她話里威脅，頓時就笑開了。
「你這以己度人的毛病怎麼還是改不了？」
「不過，還是謝謝李小姐的關心，我姐姐好著呢，半個月前我就幫她轉院了，現在的主治醫生很不錯，把她待在李氏快兩年都沒治好的老毛病。都快治好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那位醫生，是江總介紹給我的，江總人真好。」
這話一出，李佳然和李母都知道，衛衍這顆棋算是徹底廢掉，不能用了。
李佳然氣得渾身發抖，她想要發泄心裡那種橫衝直撞的惱火，卻在這時候，大腿的位置忽然漾開一抹痛楚。
從輕微開始，痛夢慢慢加劇。
將她的注意吸引了回去。
「媽！我腿好痛！」
還會覺得痛……是不是……是不是？！
她掙扎著坐直，朝痛源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