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然說出這一段話時，已經做好了男人暴怒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淡淡地聽著，勾著一抹淡淡的笑，絲毫不以為然。
他甚至不辯解：
「然後呢？我冷酷殘暴又如何？你的話說完了？」
商人唯利是圖，當然也要講究名聲，沒有合理理由，簡單粗暴搞死一家企業，以後誰敢跟他來往？
這些，根本不需要旁邊人來解釋！
他壓根沒有讓步的打算！
李佳然敢怒不敢言，咬牙咽下怒火，將視線轉向江以寧：
「江家向來與人為善，總歸做不出這樣的行為吧！江小姐，你說是嗎！」
江以寧微微偏頭，看了她兩秒，不明所以地說了一句：
「柳宿眠去深城查了我的背景。」
李佳然皺眉，正想強調跟她無關。
對面的男人忽然捏住身邊女孩的下巴，俯首在她殷紅的唇瓣咬了一口。
江以寧也沒料到他會這麼突然，眼前一晃，唇已經傳來痛楚，她下意識「嘶」地痛呼出聲，隨即，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猛地瞪大一雙桃花眼，用眼神質他：
你幹什麼！
暮沉神色微冷，顯然在生氣。
「寧寧再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就不止這點疼痛了，記住了嗎？」
江以寧張了張嘴，忽然欺身上前，十分親密地摟住暮沉勁瘦的腰身，將自己埋入他的懷裡。
悶悶的「哦」聲從他懷裡傳出，帶著點軟軟撒嬌的味道。
「撒嬌也不管用！」
男人嘴上這麼說，但雙手還是很誠實地回抱住她，讓她靠得更舒服。
江以寧低聲道：
「我就隨口一說，沒有那個意思。」
而且，她說出這么半句，就已經後悔，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柳宿眠去深城調查了我的背景，不是已經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江家人。
四九城裡那群貴女，又有多少人把她當成江家人？
私底下養女、養女的喊，不也有李佳然一份嗎？
需要高尚，需要道德的時候，倒要求她是江家人了。
她當然是江家人。
可江家人的道德也是有標準的，不是無底線、一視同仁的善。
江家也有自身需要維護和不能讓步的東西。
當道德和那些重要的東西放在天平上，必須選擇一個時，江家也可以捨棄道德。
說這麼句話，本意只是想隨口嘲諷兩句，但一出口就意識到這話不能說，不能以自損的方式去攻擊別人。
無奈，身邊這個男人實在太懂她。
僅僅半句話，就已經猜到她的本意思。
「隨口也不行。」
「……嗯。」
兩個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親昵起來。
李佳然：「……」
眼睜睜地看著，從茫然到麻木，又漸漸轉到懊惱、屈辱。
這兩人根本就沒有跟她和平談判的意思！
忍了氣等了將近兩分鐘，李佳然故意挪動屁股下的椅子，發出尖銳又刺耳的摩擦聲。
看到江以寧那張狐媚子臉划過驚嚇，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李佳然才開口：
「江小姐，我說了，我跟柳宿眠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拖我下水！」
江以寧推開暮沉，坐直身體，假裝若無其事地抬手整理頭髮，借著姿勢，擋著窘迫的臉。
「李小姐，有些話不是說說就行，想要讓別人相信你，還需要證據的，當然，我也不是非要你自證不可，沒必要。」
「不如節省大家的時間，你直接把威脅江氏的事情擺上來，再由我來做出判斷，怎麼樣？」
「我本來就是衝著你的『威脅』而來。」
就算沒有柳宿眠這事，就憑衛衍給她的投誠狀，那些錄音，作為暮三爺出手弄垮李氏的理由，已經很足夠。
先撩者賤，足夠封住八卦者的嘴。
李佳然咬牙。
「我沒有威脅的意——」
「我知道。」江以寧嗓音淡淡，「但我只聽我想聽的，我也沒有打算給你別的選項，你不可能說服我。」
李佳然一咽，莫名從江以寧的身上看到暮三爺的影子。
態度強硬，寸步不讓，我行我素，目中無人。
思緒忽然飄回到幾個月前，她在馬曉翠身上看到的煩躁和暴怒。
當時，她是什麼態度來著？
哦，對。
她覺得馬曉翠不僅蠢，還喜歡無能狂怒。
此時此刻，這一切，好像盡數砸到她身上一般。
李佳然氣極，卻又無可奈何。
「江小姐，我說了，在那些事面前，江氏和李氏是一船上的，只要李氏不——」
江以寧淡聲打斷她。
「可我不想和你同坐一船。」
明明她的聲調無波無瀾，落在李佳然的耳里，卻刺得耳朵生痛。
直白，且不掩飾厭惡。
有那麼一瞬間，李佳然想衝過去，撕了她那張臉！
江以寧臉色不改地看著她。
「不說的話，那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吧。」
仿佛下一刻就離開。
李佳然情急之下，猛地往前一撲，想要伸手捉住她。
「咚。」
江以寧身邊的男人動作更快，不知道拿了什麼，以極快的速度敲在她的手指關節的骨頭上。
「嘶！」
李佳然痛呼，猛地抽回了手。
男人眸光森然，透著駭人的寒氣。
「手不想要，可以直說。」
在男人堆里向來無往不利，李佳然何時受過這種罪？
然而，她也只有低頭的份。
李佳然低頭，掩住眸底的恨毒之意，隱忍道：
「江小姐，請你等一下！我說！」
對面的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沒有催捉，但耐性也不多了。
李佳然吸了口氣。
「是二十多年的一項人體實驗！其實驗內容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都存在極大爭議！由一個自稱代表官方，很有地位的生物學家牽頭，四九城裡幾乎排得上號的名醫，都被拉進這個項目，包括江家！」
江以寧偏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沒有開口接，似在等著什麼。
李佳然立即強調：
「我說的都是真的！過來之前我就沒有打算跟你坦白這個，我身上不可能帶著證據！」
江以寧竟然也沒有糾纏這一點不放，而是道：
「嗯，你具體說說項目的內容，江家牽涉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