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施堯臉色猛然一變，比起之前面對江以寧時的臉色，更為難看。
他挺直後背，神色繃緊，抬起了聲音：
「陳總這話是什麼意思？！江以寧這件事，是合作之後，你們突然提出來的，何況，你們壓根沒有給我時間去準備！」
「施教授，先別激動。」
陳總的聲音仍然帶著笑，不輕不重，不緊不要。
「你仔細聽清楚呀，我問的是，我們的交易條件呢，施教授怎麼扯到別人身上去？記得嗎？條件是，我們為你提供最頂尖的資源，你只需要偶爾幫我幾個小忙，就這麼簡單，對不對？」
施堯黑著臉，沒接腔。
他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手機那邊的男人，想要說什麼。
「你看看，施教授，我也沒想為難你，但是我們這邊的第一個要求，你就已經辦成這樣，你要我怎麼相信，接下來你能把我要想的，給到我手上？」
言下之意再也明了不過。
這個交易將不再繼續下去。
施堯眼前發黑，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人也坐不下去，一手撐著桌面，猛地站了起來，衝著手機嚷：
「陳總，你下決斷未必太兒戲隨便！」
「再說了，我已經說過，是你們那邊根本沒有給時間我做準備！怎麼能怪我沒把事情辦好！」
手機那邊，陳總曲起手指，用力地「咚咚」敲了兩下，冷笑道：
「你這位京大碩士生導師不比我更兒戲？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接受我提的要求時，那語氣可是大得很，沒有金鋼鑽，別攬瓷器活，這道理還需要我教你嗎？」
施堯被咽得說不出話來。
是，他承認一開始並沒有把江以寧放在眼裡，整件事情，在他看來也不難辦。
可偏偏所有事情都不如他意，結果，不僅沒把江以寧解決，還害他停止招生三年。
這事雖然沒有公開處理，但他停止招生的事，肯定會招來話語。
而且，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一下砸下來，直接把他短期里的所有計劃搞成一團亂。
再斷了科林基因的交易……三年後圈子還能不能有他的位置，都是一個問題。
憋了半響，他語氣潰敗地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
「……江以寧這件事上，是我沒拿捏好，希望陳總……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最後那一句，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艱難地低了頭，承認自己的失敗。
陳總嗤笑，裝模作樣地「啊」了一聲。
「施教授說什麼？是手機質量不好嗎？我怎麼聽不清？」
分明就是故意找機會奚落他。
可目前的狀況，他不低頭也不行，施堯憋著氣，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陳總樂呵呵地聽著對方近乎哀求的話，心情挺好，說出來的話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機會不是已經給過了嗎？我記得霍華德先生已經提醒過你。」
「何況呢，江以寧也不在你名下讀研了吧？你對我來說，還有什麼用嗎？」
上一通電話就說得很清楚，他們會找上他，僅僅因為江以寧。
施堯拳頭捏得死緊，感受到四十多年的人生里最為憋屈的一瞬間。
江以寧，江以寧，江以寧。
她到底有什麼能耐，讓科林基因的二把手和那位霍華德教授都想把人弄進研究院？！
總不可能是男女之間那點爛事吧？
陳總見過幾次，五十多的中年男人，霍華德教授沒有見過，但聽說能耐不小，被科林盛情邀請過來的實力派，手上握有不少高新技術，年紀應該也不會小。
這些研科狂人，哪有時間對一個黃毛丫頭起歪心思？
施堯沒有在這些問題上費太多心神。
江以寧和科林基因的關係，可以慢慢查，眼下還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他去解決。
「她是沒在我名下讀研，但到目前為止，京大在生命物理這個領域上，只有我一個相關的導師，她不可以徹底繞得開我的，我有的是辦法讓她畢不了業！」
「陳總，我可以幫得上忙。」
手機那邊靜了一瞬，陳總輕輕地咂了下舌頭，感嘆：
「霍華德先生說得有道理，在京大，我們能找到的，可以合作的人，也只有施教授你了。」
上一次，霍華德說過同樣的話，事到如今，他還覺得這是句好話，那就太蠢了。
這次他聽出來，話里意思不外乎是指他蠢。
施堯壓著氣，問：
「陳總，有話麻煩直說！」
手機那邊的人似乎也耗盡了耐性，說話語調多了抹不耐煩和煩躁：
「如果你還想能合作得下去，就別再擅作主張！你要做的事情，是聽從命令！施堯，記住，不要再有第二次。」
說完，耳邊只剩下「嘟嘟」聲。
施堯耳根一片火辣辣。
氣的。
好得很。
這些屈辱，他不會就這麼算了！
……
周淮直接去了研究生宿舍，把施堯的意思轉達給幾位學弟。
「導師那邊事情已經處理好，所以，明天早上八點半，先到驗實樓集合。」
施堯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處分說出來，周淮也裝作不知道，只說了自己能說的，多餘的話一句沒有。
昨天才跟江以寧說了，今天問題就解決了，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
快得讓人暈乎乎的。
張東來幾人從喜悅中回過神，左右看了眼宿舍走廊，隨即一抬手，將周淮拉進了宿舍里，飛快關上門。
「周師兄，江、江同學……她不會真的退學了吧？」
宿舍里幾個人下意識盯著周淮，神色緊張。
本來親自過來，就是想問他們是不是跟江以寧說了什麼，聽到張東來這麼問，其他人神色也不難看到緊張和愧疚，哪裡還用問。
人不為己……他也沒資格說指責的話。
周淮心裡暗嘆，不動聲色道：
「沒聽說這件事，應該沒有吧。」
見張東來幾人神色更加愧疚，只好道：
「江師妹應該不可能退學的，她除了咱的生命物理外，數學系那邊還有個特招學位，導師好像是應用數學的陳教師。」
張東來等人聞言，木然了一瞬。
又聽周淮還在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