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紛亂，鄭麗妍心焦得幾乎集中不了精神，自然也沒注意到暮沉那看似漫不經心的底下，透著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冷冽。
她收回視線，掃了江以寧一眼。
這小丫頭依和大半年前一樣，幾乎沒有任何變過，對比自己，被她一個謊言耍得團團轉，瞎忙也算了，還被行拘十幾天。
還好行拘不留案底，不然她就被毀了！
越想心裡越不平衡！
「我每次過看望爺爺，爺爺都特別高興，他說三爺你最近很忙，都好久沒回去了，難得有人過去陪他嘮嗑，不知怎麼的，看到爺爺那樣，我心裡就有點難受，才厚著臉皮經常上門打擾他……」
鄭麗妍當然不可能知道暮沉忙不忙，就如暮沉說的，大院安保很好，自從上一次她和她媽被趕出去，就再也踏不進去一步。
當然，她說的這些話，也不是瞎說，都是那個女人透露給她，讓她拿空巢老人做切入點。
這裡面有賭的成分，她心裡其實也很忐忑。
不過，她說了好幾次，暮沉都沒有否認或反駁，很明顯暮老爺子沒跟他說過這方面的瑣碎事。
她賭對了。
打動暮沉的同時，再給江以寧上點眼藥，何樂而不為。
男人淡淡開口：
「說完了嗎？」
終於得到男人的回音，鄭麗妍心臟一跳，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確定不是他發現了什麼，才暗暗放鬆了些。
定了定心神，她露出怯怯的表情，像個小媳婦似的，咬著唇。
「如果三爺你不喜歡，那我下次不去了，就是我不放心爺爺一個人——」
男人打斷她，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和語氣，但說出來的話，卻差點讓鄭麗妍魂飛魄散：
「回去跟指示你過來的人說，想提前回地獄，我可以送她一程。」
中午才見過馬曉翠，下午就有亂七八糟的人往前湊，他不相信巧合。
另外，李家那對姐弟，只怕也沒有閒著。
鄭麗妍聽到他說的前半句，心臟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鄭麗妍慌得不知該怎麼找補，視線無意中掃過江以寧同樣平淡的臉，忽然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對勁。
這個死丫頭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
不僅暮沉知道，連江以寧也知道？！
現在怎麼辦？
鄭麗妍的手下識按住挎包，刻制想要拿手機聯繫那個女人的衝動，臉上僵笑。
「三、三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誤、誤會了？我……我……」
面前這個男人似乎也沒有把她放眼裡，不咸不淡地警告完，便懶得理會她。
男人的手臂勾住身邊女孩纖細的腰身，微微側首，湊在女孩耳畔，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女孩的手輕輕抵在他的肩上，似是推了一下，沒推動。
如畫一般的畫面，即使鄭麗妍站在兩人不到兩米的位置，也仿佛隔著無法觸及的距離。
天上地下，她和這兩個人的距離。
這個認知忽然跳進她的腦海。
就在這時候，伴隨一陣沉隱的腳步聲，一道低沉的男人聲音插了進來。
「好了，走吧。」
暮沉和江以寧應了聲，朝那男人走過去。
匯合後，三人往外走。
「寧寧想吃什麼？」
「都可以。」
「那我帶你去一家特意小店試試，他們家的雪耳炒挺不錯。」
「……小店是不是在忠興步行街的？」
「你去過了？」
「阿沉中午帶我去試過，哥，你們口味挺像——」
正聊得好好的，自家二哥臉色忽然就沉了，不悅地哼了一聲，江以寧識相地閉上嘴巴。
一時間有些忘形了。
不過一秒，她又不死心地補充了句：
「我不也喜歡麼，我們口味都一樣還不行嘛……」
江亦燁冷笑，壓根不接她的話。
江以寧：「……」
這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原理吧。
幾個哥哥在家，也經常沒事就互相動口又動手，偶爾掛點小彩都是常有的。
暮沉含著笑，牽著自家小姑娘，絲毫不把江亦燁的話聽進耳里。
三人之間倒也和諧。
鄭麗妍眼睜睜看著三人的背影漸漸走遠，眼看著就要走出酒店，她才反應過來，突然出的男人一定是那個女人說的，能幫到她的關鍵人物。
那個女人的話，和暮沉的警告，在腦子裡交織對抗。
暮沉修長挺拔的身影深深映在她眼裡——
她怎麼也捨不得放下奮鬥了那麼久的目標！
只要站到這個男人身邊，她就能成為人上人！
既然她姐能嫁給暮沉的二哥，那她也應該嫁給暮三爺！
如果現在放棄，她多年投入的青春就白費了，如果不放棄……她是暮三爺的小姨子，他還能打她不成？！
無成本的賭注，她還猶豫什麼！
鄭麗妍深吸一口，邁步追了上去。
「三、三哥！等——」
她沖得急，追上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就打算一頭扎進暮沉懷裡，抱住了再說！
五步、四步……鄭麗妍張開雙臂，準備抱住眼前那瘦窄的腰身。
還不到三步的距離，男人忽然轉過身。
鄭麗妍還沒來得及喜悅，身體突然被定住，下一瞬，腹部劇痛和身體騰空同時來襲。
等她意識到自己被揣飛時，人已經重重地砸到地上，並在光滑的地板滑出一段距離，最後撞上酒店前台的櫃檯，才停下來。
酒店大堂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卻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望著飛出去的鄭麗妍。
幾秒之後，空氣中爆發一陣夾著咳嗽的哭聲。
可憐至極，卻沒人上去查看。
踹人的男人不緊不慢地收回大長腿，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微垂頭，對身邊女孩淡然笑道：
「走吧。」
江以寧頓了頓，抬高手摸了摸男人發頂。
什麼也沒做就被爛桃花纏上，好慘。
暮沉瞳孔微微縮了縮，眸底笑意更深，隨即，又將腦袋垂低了兩分，更方便女孩的安慰。
江亦燁看不慣，在旁邊嗆了一句：
「怪他長得招人。」
江以寧回頭。
「二哥，你也是一樣的。」
是誰不久前還被謠言纏身啊？
五十步別嘲笑一百步。
江亦燁一噎，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趕緊去吃飯！」
那邊，被踹飛後好不容易從痛苦中緩過一些，卻見不管是踹她的人，還是路過不相關的人，都無視了她。
她狂怒大吼：
「暮沉！你不過就是怕我把你和我的醜事抖出來，才不敢讓我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