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才千叮萬囑過一遍，這會兒再打電話過來，為的是什麼，嚴老爺子不用接聽也知道。
這鈴聲就像在瘋狂提醒他，不久之前，這個角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暮那群人，前腳才剛打完他的臉，老鳳後腳又來一遍。
夾在中間，他忽然有種生不如死的難受感。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嚴老爺子心裡有氣，語氣好不到哪裡去：
「掛掉，先回車上！」
這地方也不是談話的地方。
助理立即按斷了電話。
誰知道，還不到兩秒，那邊又不依不饒地撥了過來。
助理瞄了自家老爺子一眼，二話不說再說摁斷，並且速度調成靜音，把手機收進口袋裡。
「老爺子，我扶您？」
嚴老爺子推開他的手。
「不用。」
頓了頓，又道：
「你把手機給我。」
助理照做。
手機屏幕上面還有一通打進來的電話。
嚴老爺子看了眼，便收回了視線。
「走吧。」
助理無言跟上。
直到車子停回到嚴宅的院子上，嚴老爺子也沒有回覆過去。
「爸！」
嚴老爺子一下車，屋裡就走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他快步來到嚴老爺子身邊，接替生活助理扶住老人。
「暮叔說您去江氏看膝蓋的舊患了，您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我今天下午還正好休息呢！情況怎……您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醫生說了什麼？」
嚴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才生硬地開口：
「最近，儘量防著那幾家，小心有人使絆子。」
幾個老傢伙雖然餘威尤在，但到底是退休了的，除了向家，其他幾家在官場上的影響力已不及以往。
他嚴家才不怕！
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隨後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爸？你聽到什麼消息了？那幾家是哪幾家？！」
嚴老爺子直接忽略他第一個問題，道：
「就跟暮永山走得近的那幾家！別多問，總之聽我說的去辦！」
說完，什麼不再解釋，快步往屋裡走。
中年男人聽到「暮永山」三個更是如遭雷劈。
大院裡也有大大小小的派系，大多數派系之間只是政見存異，並沒有到敵對的程度，平時在大院裡見面，氣氛和諧，和普通領居沒太大區別。
這種關係，不知道比外面的塑料情宜要鐵上多少。
真正站到極端對立的，少之又之。
然而，嚴老爺子的態度和語氣……下絆子，顯然是指極端對立的意思了！
和暮永山走得近的那幾家！
那不就是院裡的大多數家族嗎！
這話跟讓他防著所有人，有什麼區別！
要真這樣，他索性就不用幹了！
「爸！您先別走！到底發生什麼事，您先講清楚啊！」
嚴老爺子一步不停，搶在他追上來前，進了書房，「砰」地鎖上了門。
不再理會外間的動靜，他長喘了口氣，拿出手機。
上面有三通未接電話，最後一通的時間已是半小時前。
嘆了口氣，他點了回撥。
剛一接通，就被人接了起來。
「老嚴？怎麼回事？」
聽著那邊帶著質問的語氣，嚴老爺子心裡也有些不滿。
人到老年，那些牢他以為不可破的情宜，怎麼就突然斷了呢？
暮永山那個小氣鬼有大半責任，鳳叔鈞也有不可推卸的那一部分責任！
「怎麼回事？就那麼一回事！老鳳，這次我也盡力，反正那孩子我是使不動的，我也沒有辦法！這事兒，你也別再找我了！」
手機那邊，鳳老爺子在連打三通電話也沒人接聽的時候，就已經隱隱有預感，但親耳聽見，他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老嚴，你把話說清楚！她不聽你的，但她會聽暮永山的，不是嗎！」
嚴老爺子笑了出來。
「你以為暮永山會更好糊弄嗎！那你知不知道暮永山跟我說什麼了？！」
「他要跟我嚴家為敵！就為了那個來歷不明的黃毛丫頭！把我們幾十年的交情全都丟了！」
「我做什麼了嗎我？我什麼都沒做！那丫頭還好好地坐在辦公室里呢！搞得我好像罪不可恕似的！幾個人對著我就是一頓責罵……」
像發泄一般，嚴老爺子一股腦子地往手機那邊傾倒自己的不滿。
什麼能說的不能說的，他全都不管不顧地說了。
手機那邊，鳳老爺子也一時間靜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還說暮永山早已不管事，眼下卻從一始就提防了老嚴。
老嚴也是個蠢的，那麼多支開暮永山的藉口，不去找一個，還把所有人卷到一起去行動，鬧得這麼大……這也算是間接和鳳家徹底撕破臉了！
這個蠢貨！
掛斷這通無意義的電話，鳳老爺子扔開手機，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木然望著前方。
鳳家的路，他已經看不清了。
再這樣下去……
這時候，管家拿著聽筒快步從外面走進來，恭恭敬敬地遞到鳳老爺子面前，低聲提醒：
「老爺，有電話。」
「對方自稱是羅斯夫人的助理。」
鳳老爺子精神一震，連忙坐了起來，從管家手裡接過聽筒。
「餵？」
也許是語言不同的問題，聽筒那邊的聲音聽起來透著一股傲慢無禮：
「鳳家家主是嗎？」
鳳老爺子皺眉。
「我是，你——」
對方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言道：
「我老闆等著鳳家給出交待，已經等了足夠久，鳳家依然沒有分毫表示……我老闆讓我轉告鳳家的家主，既然鳳家不表示，我老闆會自己為自己討回應有的公道，特意轉告，往後如有得罪的地方，請望海涵！」
鳳老爺子一驚，連忙道：
「不是的！我那侄子受了重傷，還——」
話沒有說完，耳邊只剩下一片「嘟嘟」聲。
顯然，對方不是來閒談的，只為給一個通知，才打的這通電話。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鳳老爺子捏著聽筒狠砸出去，臉色一片鐵青。
一個國外的集團，都敢跑他面前來大放厥詞了！
豈有此理！
管家嚇得夠嗆，一時間大氣不敢喘一下，站在原處，惴惴不安。
鳳老爺子低喝：
「備車！」
管家抖了一下，連忙應聲：
「是！老爺，您……這是要去哪裡？」
「江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