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動作嫻熟，利落地將羅斯夫人攙扶上輪椅。
江以寧才走近，這邊助理已經撐起一把太陽傘舉到羅斯夫人的頭頂上。
而羅斯夫人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由遠而近，看得入神。
走近後，將她的神色看得清楚，江以寧便知道，對方不是在看她，是在看那位故人。
江以寧心裡輕嘆，沒將情緒表露出來，淺笑著跟她打招呼。
「羅斯夫人。」
羅斯夫人回過神，笑了。
「真難得，那傢伙沒黏在你身邊，順眼多了。」
那傢伙，自然是指暮沉。
江以寧：「……」其實他也有很多工作，平時兩人最多只在一起吃個飯。
算了。
就當作沒聽見吧。
她道：「歡迎您來到京大，我這就帶您進去吧？正門左走一段路就是未名湖，那邊景色很好。」
羅斯夫人看了她一眼，倒也沒再往暮沉那邊找茬兒。
她的視線轉落到正門的大牌坊上，仰望片刻，才輕聲說道：
「先去赤樓看看吧。」
赤樓是藝院的主要教學樓棟。
江以寧愣了一下。
「羅斯夫人以前也來過京大麼？」
「來過，好多幾次。」羅斯夫人笑了笑，「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以前可是京交大的，經常過來京大玩，不過，那都是二十年多前的事了，現在……裡面應該都大變樣了吧？」
這個問題，江以寧自然是答不上來的。
去年之前，她從未到過京大。
羅斯夫人笑問：
「你是理科生，應該很少去赤樓那邊吧？」
江以寧點頭。
「只在從旁邊經過幾次，沒有進去過。」
兩人說著話，慢步穿過京大的正門，走在校園綠道上。
京大已有百年歷史，處處是古色古香的建築，路上學生三三兩兩，偶爾經過，還有人過來跟江以寧打招呼。
兩人一路走著，在不知道第幾個人過來對江以寧表達崇拜後，羅斯夫人輕聲笑了出來。
江以寧疑惑。
羅斯夫人笑道：
「你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江以寧道：
「SIM主辦的競賽，對學生來說，是個含金量很高的國際競賽。」
羅斯夫人只是笑，沒有接她這話。
單憑一個競賽，怎麼可能讓全校敬仰。
何況，小姑娘在競賽里根本沒有怎麼表現過自己。
兩人穿過一段綠道，沿著人工湖往赤樓那邊走。
「以前這裡沒有這個湖，這一帶經常被京大的男生拿去踢球。」
「我聽學姐說，這湖是前幾年才——」
「江以寧！」
一道帶著些怒氣的聲音傳來。
江以寧動作一頓，轉頭。
羅斯夫人也同時看過去，就見一個流里流氣的年輕男人正往這邊走來。
跟剛剛那些過來打招呼的小年輕氣質相差甚遠，一看就知道不是同類人。
再瞧小姑娘的臉色，多了一抹明顯的冷淡，也明顯沒有理會對方的意思。
不過瞬間，她就心裡有數，不著痕跡地側臉，給助理打了個眼色。
馬志豪很快來到江以寧的跟前，目光刻意地打量了眼羅斯夫人一眼。
輕易就發現輪椅上的人雙腳和一隻手都是假肢，臉色便絲毫不掩飾嫌棄和厭惡。
「江以寧，你不去上課，滿嘴歪理，還把全班都帶歪了，就是為了跟這種殘廢到處閒逛浪費時間？
「難道跟個殘廢呆在一起，就對你的學業有幫助？」
畫面像定格了般，連空氣也不再流動。
包括助理，三人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一時間無人說話。
馬志豪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失禮的話，等了會兒，見江以寧不回話，又拿捏著人設，開口道：
「你年紀還小，分不清什麼對你好，什麼對不好，我不會怪你，但我希望你記住，我是你的老師，我不會害你，你聽我的話，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明白嗎？」
空氣依然靜悄悄。
馬志豪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女孩的聲音，心裡的不悅再次騰升，正想再說什麼，坐輪椅的女人先開了口：
「這是你老師？」
馬志豪勾唇，一個「是」字剛到嘴邊，就聽到少女用清冷的聲音說道：
「不是，不認識。」
羅斯夫人點頭。
「我猜也是，我們走吧，看完赤樓就去吃飯，時間不早了。」
跟小姑娘在一塊的時間不多，有什麼事，置後等有空再處理就是。
她也不想讓小姑娘看到她的處事方式。
何況，二十年沒回華國，打狗之前，也得看看他的主人是誰。
也不知道是哪家養的傻狗，什麼都沒搞清楚就亂吠，早晚會害死主人。
江以寧「嗯」了一聲。
「你給我站住！」
馬志豪被無視了個徹底，而且還在一個殘廢面前，怒火瞬間就燒了起來。
他張開雙臂，將人行道擋了個徹底。
想要離開，就得繞下人行道。
這下，一行三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馬志豪沉著臉道：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我是你老師！」
江以寧忽然笑了聲。
「老師？一張口就指著我的長輩說殘廢的人，還想要尊敬，會不會太搞笑了呢？」
馬志豪語塞了一瞬。
「這……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你長輩……」
江以寧懶得跟他廢話。
「一讓開，二找學校高層過來談談師德問題，你選一個。」
馬志豪咬牙，不情不願地側身讓了一步。
他當然沒時間留在這裡扯皮。
再說他剛被停課調查，學校高層再摻和，除非京大是張教授開的，不然他肯定留不住了。
算了。
暫時先這樣吧。
貴客要緊。
看著江以寧漸行漸遠，馬志豪不舍地收回視線，邁步往外走。
然而，剛踏出京大正門，幾個黑影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二話沒說，直接衝上來圍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馬志豪被打摔到地上，懵了半天，才想起喊救命。
「救咳……救命！來人啊！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咳……救命啊！啊！別——」
幾個黑西裝揍了兩三分鐘，就如來時一樣，嘩啦一下，就散了。
連路人都看懵了，誰也沒想起要報警，就這樣瞪著眼睛，看著抱頭蜷縮在地上的馬志豪。
躲在暗處的江雪第一時間給江以寧打了電話報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