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妻子黃靈素送了一盤水果進來，最近幾日丈夫心情不好她是看在眼裡的，不過兩人不是一個行業，平日裡面，基本上也是各忙各的，對於影視，她也是一知半解，幫不上什麼忙。

  只是沒想到今天丈夫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消消氣嘛，凡事終究有個解決的法子！」

  黃靈素走過來給周明航揉了揉鬢角，緩解他的心煩意亂。

  聽著妻子柔和的聲音，周明航連續好幾次深呼吸，這才將胸中悶氣送出去些許。

  「這幾日讓你擔心了！」

  「說的什麼話！」黃靈素是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平日不顯山不露水，但周明航每每在外受氣或者遇事煩躁，基本上都是她緩解：「說說！」

  「嗨，這次和以往不同，不是事兒，是人！」

  黃靈素的手一滯，臉上出現一抹詫異：「人？」

  「對，一個年輕人，比我還小十來歲！」

  「氣得？」

  周明航：……

  好嘛，都看破了，幹嘛說破。

  黃靈素突然笑起來了，而且笑得還挺開心。

  「你還笑？」

  黃靈素繼續肆無忌憚的笑，良久，屋子裡面安靜了，她繼續揉周明航的鬢角，只是卻用憶往昔的口吻說起了話：「你還記得去年什麼狀態嗎？」

  「去年？」

  「也不單單是去年，還有前年！」

  「前年的時候，你正好三十五歲，你曾說我周明航是天才，自畢業十幾年，一步一個腳印，七部電視劇，穩坐金牌導演寶座！不過前年開始，你說你迷茫了！」

  「你說你突然之間不知道如何拍戲了，突然之間不知道拍什麼了！」

  黃靈素的話將周明航帶回了兩年前。

  是！

  兩年前他的確迷茫了，他嘴上說自己是個天才，但他知道的優勢在哪裡！

  他穩紮穩打，他用了十三年時間，每一部戲都能夠看到進步，直到《天龍八部》之前的兩部，基本上都拿到衛視年度收視冠軍！

  他，周明航，當之無愧的是冠軍導演。

  當然，電視劇行業，還有幾位能和他交手的人，而周明航之所以突然之間不知道拍什麼了，突然之間迷茫了。

  那是因為他突然之間無法超越自己了，他從來不把別人當對手，真正的對手，只有自己。

  收視冠軍他已經拿到了兩部，已經算是達到了最頂點。

  所以……

  他接下來兩年沒有拍戲，就算是歡慶影視這邊有人再三上門，他還是不鬆口。

  當時還鬧出不小風波，也不知道那個憨貨放出他準備跳槽，歡慶老闆連夜給他打電話。

  直到……

  他不經意間看到了《天龍八部》這部小說，那詭譎絢麗的世界，一下子就吸引了他，同時，也讓他產生將其影視化的念頭。

  他終於找到了一條出路！

  既然古裝戰爭他已經獨領風騷，那就換一種類型，一種自己感興趣類型。

  「這人啊，能在這個年紀遇到一個讓自己情緒產生劇烈起伏的人，也不容易，至少說明，他讓你突然之間有了活力，你說是不是！」

  周明航一愣，眼眸逐漸有些變化！

  ……

  「周明航那話說的其實沒錯，春節檔太激烈了，而且時間的確有點不太夠了！」

  正事兒歸正事兒，王麗娜其實也和周明航的看法相同。

  她自然不希望白玉有什麼事兒失敗了，但這件事情明顯失敗的機率很高。

  白玉玩弄著手中的小玩意兒，回道：「是啊，所以我讓他來幫忙！」

  「諾，來幫我一下！」

  王麗娜過去幫助白玉拿住了東西，而白玉則是抓著另一頭使勁兒搖晃！

  「你這是……」

  這兩天白玉基本上沒出門，全藏在書房，而且還買了不少東西。

  稀奇古怪的，很多東西王麗娜自己也不認識。

  白玉坐在地上，露出笑臉：「你知道一部戲由什麼組成的嗎？」

  王麗娜一愣，道：「不就是角色，劇情嘛！」

  白玉搖頭：「太籠統了，我這麼給你說吧，武俠不是那麼簡單的，它更細緻！」

  順手拿起一把劍，揮動了一下，有劍滑過的聲音，緊接著又拿起一把劍，相對揮舞，是劍碰撞的聲音。

  「武俠設計到百般兵器，每一種兵器都有專屬聲音，這些聲音，都需要做出來，還有各種武功招數發出來的聲音，以及各種打擊音，這是個繁雜的功夫，其他人做我不放心，只能我自己來！」

  「這是以《笑傲江湖》來說，因為笑傲江湖是個劍的江湖，但是天龍又不一樣了，天龍更多的其實是拳腳功夫，也就是硬碰硬的打擊音效，這又和笑傲江湖不一樣了！」

  聽著白玉的話，王麗娜驚呆了，沒想到分得這麼細。

  「角色怎麼選，劇情怎麼發展，這不過是最直觀，也最顯眼，又或者說是最基本的東西，細節決定成敗，周明航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他細節出錯了，當然，這並不是他不重視細節，而越是細節的東西，他現在越不懂！」

  「就拿配樂來說，《天龍八部》電視劇裡面的配樂其實不錯，但那只是樂曲本身不錯，可是那幾首樂曲，根本和武俠一點也不搭！」

  「你也是學音樂的，你應該知道曲風差距，有些曲子就不適合在某些片子裡面出現！」

  「還有，武俠雖然說的大江湖，其實主要還是個人魅力，因此，必須要以主角線條來做專屬配樂，但很可惜的是，周明航不懂，又或者他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再者……剪輯問題，他將戰爭場面的剪輯手段用到了武俠打鬥上面，自然不倫不類了，可以說，武俠影視的剪輯重要性甚至可以排在前三！」

  白玉嘚啵嘚啵說了一大堆，而王麗娜聽得似懂非懂，但卻聽得很認真。

  心中著實震驚，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大學問。

  白玉在書房待著三天，終於將所有音效製作完成了。

  而這個時候，周明航的電話也打來了。

  「喲，周導啊，怎麼樣，考慮好了沒？」

  「人我給你找好了，本子我看過了，不錯！」

  《笑傲江湖》這部小說字數還不多，這部戲裡面有些角色還沒有從小說出場，不過編劇是作者，人家心有數。

  「哈，那真是多謝了，怎麼樣，要不要參觀，就算不入伙，看看也行啊，好叫你反思反思自己，看看之前到底錯哪裡了！」

  周明航：……

  三句話沒說完，他火氣又上來了。

  不過想起妻子的話，這次周明航忍下來了，甚至來了一句：「好啊，什麼時候開機！」

  這次倒是白玉一愣，緊接著回過神來，笑道：「三天內解決！等我通知！」

  掛了電話，白玉自己來個擊掌，緊接著連忙給邢陽陽打電話。

  「胖子，說好了，導演留給你，跟著周明航好好學！」

  前幾天白玉就找邢陽陽和王強聊過了，最終決定讓邢陽陽出面。

  周明航雖然拍不好武俠，但是這人不簡單，只有有打樣兒的，他應該會很快摸到門道，有這次機會，這邢陽陽跟著好好學，以後也能沾半個門人。

  娛樂圈嘛，有關係就好走，就像是徐朗！

  ……

  三天後！

  豎店影視城！

  皇冠假日酒店，一輛輛車相繼抵達。

  而很巧妙的是劉玉松和譚興邦遇到了一塊兒、

  「劉老師！」

  譚興邦看到劉玉松，連忙迎了上去，兩人差著輩兒，而且一個六十幾，一個四十幾，早年也曾劇中演過父子。

  「興邦啊，你也來了！」

  「是啊，周導打電話說了，您怎麼看？」

  「怎麼看？」劉玉松笑了笑：「還能怎麼看？咱們是演員，導演怎麼安排就怎麼來唄！」

  「也是！」

  兩人笑著進了酒店，隨即被引到了樓上某間會議室！

  「喲，這麼多人啊！」

  二人進去，裡面人還真不少，而且竟然還有好幾個熟面孔。

  「李老哥！」

  劉玉松看到李再興，連忙迎了上去，苦笑道：「您老都七十了，不在家享福出來幹嘛？」

  李再興是在場年齡最大的，而且他本來長得就老，臉部皮膚好似枯樹老皮，一層一層，看著有些嚇人。

  不過老爺子精神頭兒不錯，給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道：「你這老小子身體感覺還沒我好呢，你都能出來，我怎麼就不能出來！」

  「好好好，好心當驢肝肺！」

  「我看是狼心狗肺！」

  兩人一見面就開始拌嘴了，而譚興邦也和其他人相繼聊了起來。

  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了，而這次進來的，是周明航。

  「周導！」

  在場的人基本上都是周明航拉來的，因此看到周明航，不少人立馬站起來打招呼。

  「這次感謝大家給面子了！」

  「嗨，什麼話，我們這些人在家閒著也是閒著！」

  「哈，我是想拍戲卻沒人找，也幸虧周導還記得我！」

  「哎，說起來劇本我看過了，本子不錯！」

  「是啊，台詞有深度！」

  周明航給的口風是他也是導演，所以這些人才會來。

  聊了一會兒，門又開了，這次是熊默初一波人。

  身邊還跟著顧珺！

  自從《天龍八部》失利之後，顧珺也被罵了，所以一開始其實並不想來，想著武俠還不成熟，就先不碰了，不過熊默初打電話，她還真得考慮考慮！

  別看熊默初比她年紀小，但實際上熊默初可是她的前輩。

  「哦，小熊來了啊！」

  那邊劉玉松看到熊默初，也打了招呼。

  本劇的角色演員大家已經都知道了，也知道接下來幾個月要一起拍戲了，所以自然得客客氣氣。

  而就在熊默初幾人進來前腳，門又一次開了，這次進來的是白玉一波人！

  包括邢陽陽，范青曼，宋瑤，江少華等人！

  知道正主來了，其他演員都好奇的盯著白玉這一波。

  面孔太生了，但生面孔也有好處，那就是不知底，所以顯得比較客氣。

  「喲，顧小姐來了？」

  這裡面的人白玉基本上不認識，不過顧珺倒是見過，所以過來的時候打了個招呼。

  顧珺笑著點點頭，盯著白玉的雙眸有些彩光閃爍。

  她已經知道了白玉就是風姿。

  就單單這一個身份就足夠了，要知道，文娛不分家，未來的文壇大佬，自然得搞好關係。

  會議室的門關了，白玉走到最前方，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首先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玉，這部戲的製片人，在這裡歡迎大家進入《笑傲江湖》劇組，希望接下來幾個月，可以互相扶持！」

  「多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來之前，咱們帥氣的風姿老師給了我一個東西！」

  白玉說著打開了白板。

  而下面熊默初和顧珺忍著笑。

  帥氣的風姿老師！

  好嘛！

  明目張胆的開始不要臉了。

  「周導，沒想到您還真來了！」

  之前白玉說過要將周明航拉進組，但是他覺得有點不太可能，但沒想到還真見到了。

  「我也只是來看看而已！」

  周明航到現在都不認為白玉可以拍得比自己好。

  但是……

  當白板打開，幾張圖片出現之後，周明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當然，不單單是他，熊默初也是如此。

  因為……

  那個圖片分明就是他！

  「諾，化妝師注意看，風姿老師已經給每個角色設計好了服裝髮飾，你們照著畫就行了！」

  白玉敲了敲白板，隨即開始一張張，一個個滑下去。

  令狐沖的扮相！

  任盈盈的扮相！

  岳靈珊的扮相！

  ……

  那邊化妝和服裝目瞪口呆，我擦咧，這錢好拿啊，要知道，很多組裡面，化妝師需要給人家設計扮相。

  但笑傲這邊，人家原作者竟然已經想好是怎樣的扮相了。

  她們只要照著畫出來就行了。

  「之前收到手稿的時候就被驚到了，如今看來，他心中怕真是有一個武俠世界，而在那個世界裡面，各個主角和人物都活靈活現！」

  熊默初倒吸一口冷氣，這才是準備充足。

  周明航盯著白板，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個會議並不長，基本上算是動員大會，也是簡單的見面會。

  第二天正式開拍了。

  白玉以一段文戲開場。

  「好，我得給大家提前說一聲，武俠影視大概可以分為兩部分，文戲和武戲！」

  「大家都是老戲骨，我相信文戲肯定信手拈來，但是……武戲才是最麻煩的！」

  白玉說著看了眼邢陽陽：「胖子，文戲就交給你了！」

  不過說這話的時候還衝著周明航挑了挑眉。

  周明航自然看到了，畢竟這眼色就是給周明航看的，他也懂白玉這個意思，不過沒有理會。

  「按照劇本拍就行了！」

  白玉的劇本寫的非常詳細，而且他已經將最詳細的手稿給了邢陽陽，所以才會撒手，也算是給邢陽陽和周明航機會。

  當然，最關鍵的是白玉是真的準備趕春節檔，他需要將文戲和武戲分開拍，這樣快一點。

  邢陽陽和周明航拍幾個老戲骨的文戲，而白玉則是帶著熊默初江少華等人準備拍攝武戲。

  「威亞，相信大家應該不陌生！」

  白玉說著看了眼熊默初：「先扮上！」

  不一會兒，熊默初變成了令狐沖，范青曼變成了任盈盈，顧珺變成了岳靈珊，宋瑤變成了藍鳳凰。

  白玉點點頭，和自己心中的人物形象還是挺像的。

  「練了這麼久，現在是該檢驗成功的時候了！」

  「這是一場室內戲，不算打鬥，因為是單獨演示，是令狐沖給林震南送信，為了讓林震南相信使用的華山劍法！」

  「熊默初，看你的了！」

  這一場戲裡面的人比較多，不過因為算是夜戲，所以房子四周全被圍住，光線不透。

  白玉給龍套說了站位，林震南的扮演者也是個老戲骨，年齡四十來歲。

  隨著白玉喊了開始。

  入戲了！

  林震南：「華山派，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岳靈珊辯解：「什麼假……」

  令狐沖阻止：「真金不怕火煉，林前輩跟我師父這麼熟，一定認得華山劍法，待我耍一套華山劍法，你們判斷一下不就知道了！」

  緊接著就是熊默初的演示了。

  之前白玉已經做了這一段動作的講解，熊默初便按照白玉說的，開始用劍。

  前面倒也可以，只是這一段有借力騰空的地方，每次落地的時候，熊默初都站不穩。

  連著好幾次熊默初動作都不太到位。

  「咔！重來！」

  熊默初繼續！

  「咔！重來！」

  熊默初繼續！

  如此四五六七八次，熊默初已經氣喘吁吁，狀都有點畫了。

  而旁邊也有了竊竊私語。

  「這……好嚴格啊！」

  「廢話，空中三連翻，這怎麼可能做得到啊！」

  「沒錯，而且手中還拿著劍，雖然只是道具，可是空中不受控制，要是碰到怎麼辦？」

  熊默初擦了擦汗水，苦笑道：「這個動作我的確做的不好！」

  白玉：「少華，你試一下！」

  江少華也不含糊，果斷拿了一把道具劍，按照動作來了一遍，相似度有九十以上，而且那個借牆用力空中七百二十度翻轉之後，落地穩穩噹噹。

  「我讓少華做這個動作，只是想讓你們看看，我並不是為難你們，我要的動作，是有人可以做到！」

  白玉目光一掃，那些之前竊竊私語的人立馬閉嘴了。

  「好好練吧！」白玉也不為難熊默初：「用威亞吧！」

  雖然不吊空，但是威亞這個時候也可以用，就像是空中七百二十度翻轉，有了威亞幫助，別說七百二十度了，連續三個七百二十度都沒問題。

  不過又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還是不穩，但也幸好熊默初之前已經嘗試過了，幾次之後，這一段終於過了。

  「呼！」

  熊默初長舒一口氣，那邊熊秀趕緊拿著濕巾過來，小聲道：「這風姿老師……有點嚴格啊！」

  熊默初喝了口水，點點頭：「的確，而且你不覺得他一導戲整個人都變了嗎？」

  熊秀看了眼白玉的背影，這會兒白玉在和范青曼說話。

  「的確是！」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我還怕他亂來呢，對了，讓我看看剛才這一段！」

  熊默初也顧不上擦汗，連忙跑去過去，讓攝影回放。

  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鐘，看完之後熊默初沉默了：「這是我？」

  熊秀道：「真是你！」

  「臥槽！牛逼！」熊默初露出笑臉！

  「別說髒話！」熊秀連忙提醒！

  熊默初：……